"祭祀之日,你將在此演繹祈福之舞。"

"水中?"嫣然的睫毛輕輕顫動,目光不自覺地投向了那一片寧靜卻又暗含玄機的湖麵。

麵對她眼中的猶疑,淩熠辰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

湖水之下,那一條條鐵鏈靜靜地躺在暗處,對於怕水的她而言,即便對遊泳有所擅長之人,要想在這些細鏈之上翩翩起舞,無疑也是極大的挑戰。

嫣然搖頭,緩緩倒退,正欲轉身逃離這片讓她感到不安之地,不料身體忽地一輕,被一股力量淩空托起,待反應過來時,她已與淩熠辰一同站在了波動的水麵上,每一次輕微的呼吸都能感覺到腳下鏈條的搖曳。

恐懼如同寒流侵襲全身,她本能地抓緊了淩熠辰的衣襟,仿佛那是唯一的生之希望。

"二少爺,求您讓我回到岸上吧,我……我腿已經軟了。"

在這樣的環境中,何談舞蹈,更不必說祈福之舞。

淩熠辰的回答意外的簡潔,"好。"

此言一出,嫣然一怔,未料他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當你能在水上完美無瑕地完成祭祀儀式,我自會讓你離開。無論是自行走回岸邊,或是遊回去,我不會再插手。"

語畢,他驟然鬆手,身形輕盈地躍上了另一條鐵鏈,眼角餘光掃過嫣然,留下一道深邃的目光。

他自懷中抽出一根特製的蠟燭,輕輕點燃,步伐輕巧地沿鏈前行,身姿矯健而優雅,宛如夜行的貓,又似湖麵上飄**的舞者,每一個動作都透露出超凡脫俗的氣質,那般從容,即便偶爾顯露的慵懶,也不失為一種獨特的風華,讓人目眩神迷。

嫣然不由自主地屏息,心中的讚歎猶如泉水般湧現,目光被那湖麵之上的靈動身影牢牢牽引,再也不願移開,心中唯有跟隨的念頭。

這場水上祭祀之舞,既莊重又美妙絕倫,仿佛是對天地最真誠的獻禮。

淩熠辰再度歸來時,輕輕的咳嗽聲打破了靜謐,他似乎有些不耐煩,扭頭避開了嫣然的目光,耳畔的紅暈泄露了他內心的情緒。

嫣然剛想細探究竟,卻見他驀然回首,眼神深邃如淵,牢牢鎖定了她。

"奴婢也要這般舞蹈嗎?"嫣然聲音微顫,試探著問道。

"正是。"

淩熠辰語氣淡然,一邊不緊不慢地解下腰間的帶子,一圈一圈細致地係在嫣然腰際,最後將帶子的另一端緊緊握住。

他下巴微微抬起,示意嫣然嚐試前行。

嫣然側目望去,從湖岸至他們所處的位置,竟橫亙了十幾米的距離。

在這無依無靠的湖麵之上,除非她擁有飛翔的能力,否則一旦落水,即便是最熟練的泳者,也可能在到達岸邊之前體力耗盡,沉入冰冷的湖底。

喉嚨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踮起了腳尖,戰戰兢兢地邁出了一小步。

鐵鏈因承受重量而緊繃,雙腳幾乎無法借力,完全是依靠腰間的牽引才勉強維持平衡。

但隻要稍有移動之意,鐵鏈就開始劇烈搖晃,仿佛要將她無情地甩入湖中。

這一刻,挑戰不僅僅是技藝,更是意誌與勇氣的試煉。

好不容易,嫣然在無數次嚐試與失敗中,終於摸索到了站立於波濤之中的微妙平衡,能在那搖擺不定的小舟上站穩了身形。

但此時,她纖細的腰肢因長時間的緊張支撐已酸痛至極,額頭上密布著細密的冷汗,映襯著她倔強的麵龐。

她緩緩抬起手,那手背因長久握繩而略顯紅腫,輕輕抹去臉頰上滑落的汗水,心中剛要吐露請求休息的話語,耳畔邊卻已響起淩熠辰那慵懶中帶著不容反駁的命令:“繼續,否則今夜的晚餐便不必想了。”

這話語,雖輕描淡寫,卻如同沉重的石塊,壓在她本已疲憊不堪的心上。

嫣然咬緊牙關,眼中閃爍著不甘的火花,但現實卻是殘酷的。

她甚至未能穩穩踏出一步,身體便再次如秋風中的落葉,左右搖擺,幾近失控。

多虧了淩熠辰那穩定有力的手,緊緊拽住她腰間的布帶,這才避免了她落水的狼狽。

“真是個蠢貨。”

淩熠辰突來的輕蔑嗤笑,如寒風般刮過她的心房,讓她驚慌失措。

那一刻,羞辱與酸楚如同潮水般湧來,衝擊著她脆弱的自尊心,理智的堤壩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她那平日裏如白玉雕琢般溫婉的臉龐,刹時漲得通紅,憤怒與委屈交織成一幅複雜的畫卷。

她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堅決地反對,拒絕再繼續這殘酷的練習。

她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侍女,憑什麽要承受這般超乎常規的考驗?三天之內,如何能夠做到與淩熠辰那般遊刃有餘?

晶瑩的淚水順著她那如扇般的長睫毛緩緩滑落,與冰冷的湖水交融,激起層層細微的漣漪。

此刻的她,就如同一隻迷失在森林深處,無助又彷徨的小鹿,渴望逃離這困境。

淩熠辰見狀,眼簾微微垂下,胸口湧動著難以名狀的情感,那是一種混合著心疼與無奈的複雜情緒,梗塞在他的喉嚨,讓他幾乎無法言語。

他隻能緊握成拳,試圖用那份力量壓製內心的波瀾,聲音卻依然如古井無波:“難道,你真的想放棄生存的權利嗎?”

話音落下,嫣然的淚水仿佛被瞬間凍結,她怔怔地望著他,那深邃的雙眸中,她仿佛隻是一縷無關緊要的塵埃,生命輕如鴻毛。

在那瞬間,嫣然幾乎信了,若她說出願意放棄,淩熠辰也許真的會遵從她的意願,不加幹涉。

那冷漠的表情,似乎表明了他並不介意她的生死。

淩熠辰靜靜注視著她神情的轉變,從最初的愁緒,到後來的驚懼,直至最後的絕望,他的眉宇輕輕一挑,淡漠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在這個世界,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當你麵臨絕境,能夠拯救你的,往往隻有你自己。”

嫣然腦海中閃過昨晚無意間聽到的那些關於可能連累淩家的言論,心中的防線似乎在一瞬間崩潰,她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波動。

片刻後,她用力抹去了臉上殘留的淚痕,仿佛是做出了某種重大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