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平和範誠坐在時代廣場長椅上,因為是上班時間,廣場上的人並不多,隻有幾個老頭在放風箏。

莫少平遞給範誠一支煙:“老閻讓我給你帶個話,去了滇南自己一切都要小心。雖然我們沒有給滇南發出協查通報,但你的案子已經上了網,你現在被網上追逃,一旦被滇南警方抓住的話那麽你就沒有機會了。”

範誠把煙點上,輕輕點了點頭,這一點就算是莫少平不說他也清楚。

“明天一大早我們會安排人送你到春城,剩下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了。”

範誠淡淡地說道:“其實你們不用送的,我有辦法。”

莫少平擺了擺手:“知道你有辦法,隻是時間耽誤不起,馮子奇已經進了江長河的地產公司,我擔心江長河已經查清了他的身份。”

範誠眯縫著眼睛:“這小子也太冒失了。”

“不怪他,他也是想早一點替肖剛洗脫罪名,倒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對了,你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嗎?”

聽莫少平這麽說範誠總有一種仿佛是在讓自己安排後事的感覺,這種感覺讓他心生悲涼。

他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麽需要。

莫少平歎了口氣:“這一次讓你受委屈了。”

範誠笑了:“這樣的委屈還真是要命,我倒還好,可惜肖剛他,唉,如果當時我沒去攔截肖剛或許他會比我更有辦法。”

莫少平看向範誠,也笑了:“不得不說肖剛確實是個人才,隻是他這回也太大意了,否則也不會被人家設計。”

範誠卻不這麽看,他說這是因為對手在暗,他們在明,而且這一切對方不知道謀劃了多久。

對方這根本就是連環套,先拿下了肖剛,然後又把自己給裝了進去,這樣的算計令人防不勝防。

莫少平也深以為然,他甚至在想如果換作是自己,無論自己是處於肖剛的角度還是範誠的角度而言都一樣會著了人家的道兒。

“你也給馮子奇那小子去個電話,我怕到時候他不聽我的,他是你的兵,隻有你能夠讓他撤。”範誠打心底還是愛惜這些年輕人的。

莫少平苦笑,馮子奇要是能夠聽他的早就回來了,也不會在春城逗留到現在。

不過他卻生不起氣來,他能夠理解馮子奇與肖剛的那種感情,肖剛出事他莫少平急,馮子奇更急,他們都不希望肖剛莫名其妙地背上殺人的罪名。

“就這麽著吧,明天一早會有人聯係你,對了,這是你之前用的那個手機。”

範誠接了過來,正是當日落在車上的那部手機。

他沒有馬上開機:“檢查過了?”

莫少平點點頭:“嗯,沒問題,這個號碼也就少數幾個人知道。”

莫少平說得沒錯,這個電話號碼知道的人就梅映雪、淩力和莫少平。

就連閻洲和譚開山都不知道範誠的這個電話,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也並不是一件好事,一來容易泄密,二來也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範誠和莫少平站了起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範誠看得出莫少平的眼中帶著一縷擔憂與牽掛,這是一種戰友之間的情感。他伸出手去,莫少平也伸手將他的手緊緊地握住:“多保重。”

範誠擠出了一個笑容:“你們也是,我和肖剛的一幕千萬不能再在你們的身上發生了。”

說完他鬆開了莫少平的手,轉身走了,隻留給了莫少平一個背影。

莫少平一直等到那背影消失不見他才走到了停車場,開著車子離開。

西山的別墅裏,夏碧君接到了範誠的電話,範誠先是謝謝她對自己的幫助,然後告訴她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他並沒有對夏碧君說自己要去哪兒,他是一個警察,一個很有原則的警察,他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夏碧君也沒有問,她的心裏仿佛明白了什麽,隻是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說道:“知道了,自己小心一點吧。”

隻有她自己才知道內心的波瀾起伏,她很想對範誠說一些囑咐的話,可是她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掛了電話夏碧君幽幽地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姐,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他平安回來。”

門鈴響了,阿姨今天回了家,夏碧君隻得自己起身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梅映雪。

“你怎麽來了?”夏碧君皺了皺眉。

梅映雪看她一眼:“你不會是想和我站在門口說話吧?”

夏碧君這才挪開了身子將她讓進屋裏。

“他要走了。”梅映雪說。

夏碧君點點頭:“我知道。”

“他沒有告訴你他要去哪嗎?”梅映雪問道,她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夏碧君那張美麗的臉。

“你到底有什麽話就直說吧!”夏碧君對於梅映雪這種詢問式的交流方式很是不滿。

梅映雪說道:“他要去滇南,你應該很清楚他現在的狀況,雖然通緝令隻是橋城發的,但已經上了網,他現在是網絡追逃的對象,而且還是重點對象。”

夏碧君沒有說話,目光卻深邃了許多。

她明白梅映雪的意思,如果是在橋城,有著大家的幫助他還能夠躲過一時,但去了滇南人生地不熟的,他就得時時刻刻都得小心躲避警方,一不小心他就會被抓住。

夏碧君喝了口茶:“這是他的選擇,我也沒有辦法。他的脾氣我想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就是頭牛,倔牛,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梅映雪輕輕歎息,夏碧君這個比喻還真是貼切,範誠就是這麽一個人,也正是這樣範誠這個人的身上才會具備某一種魔力。

“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夏碧君當然不相信梅映雪來找自己就隻是告訴自己範誠要走的消息,她應該是對自己有所求。

梅映雪抿了抿嘴:“我想你也去滇南。”

夏碧君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他需要幫助,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梅映雪說。

夏碧君問道:“為什麽是我,你自己為什麽不去?”

“你知道的,我不能去,我是警察,去了隻會壞事,你不一樣。”

夏碧君笑了:“你還真敢想啊,對於他我做的已經夠多了,你不會不知道我一直都很討厭他吧?現在倒好,你讓我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到滇南去,就為了他?梅映雪,我可是大律師,你可知道我的收入可是按小時計算的。”

夏碧君雖然這話說得有些誇張,可梅映雪卻知道夏碧君確實很厲害,否則她也不可能住著豪宅,開著名車了。

“這世上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比如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夏碧君,其實我看得出來,你在乎他,他出了事你比任何人都緊張。”

“你胡說!”夏碧君一下子被人說中了心事,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梅映雪笑了:“我們都是女人,女人在這方麵的感覺是很敏銳的,其實在他出事之後我還沒有來找你之前你就已經開始關注他的案子了,我說得沒錯吧?你一直在以你自己的方式幫他,可是你卻不願意讓他知道。”

夏碧君手裏把玩著茶杯,眼睛看著杯裏的茶葉,仿佛那些不是茶葉而是盛開的花一般對她有著無窮的魔力。

梅映雪又道:“其實這很正常,雖然他是你的姐夫,可是你的姐姐已經開了,這個時候你喜歡上他,關心他並沒有什麽錯,法律也沒有規定你不能愛上自己曾經的姐夫。”

“夠了,梅映雪,你自己喜歡他為什麽非得扯上我?好,即便是我真有這樣的心思,你讓我去滇南對你有什麽好處,你就不怕我們真的走到了一起?”

夏碧君的話讓梅映雪的神情一淡,不過她還是直視著夏碧君:“如果真那樣的話我也會替他感到高興,其實我一早就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愛一個人並不是占有,天長地久有時候也並不是長相廝守,真正愛一個人哪怕隻是在某一個他看不到的角落,能夠看到他開心,看到他快樂就已經很滿足了。”

夏碧君呆住了,她沒想到梅映雪能夠說出這麽一番話,這番話讓她感到震撼的同時也有些共鳴,她一直都喜歡自己的這個姐夫,甚至還是在姐姐活著的時候,隻是她知道這份感情隻能深深埋在她的心裏,所以她才會對範誠是那樣一種態度,久而久之她也差點習慣了自己為自己編織的謊言,她恨範誠。

直到姐姐死了之後,她的那份心思又有些活過來了,但她還是克製著自己的感情,她害怕世俗的眼光,別的且不說,自己的父母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她是女強人,但她仍舊是活在這個現實的社會裏,和大家一樣沒什麽區別,人言可畏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

可現在她的心思卻被梅映雪一語道破,而且梅映雪和自己是那麽的相似,梅映雪的想法不就是以前自己的想法嗎?自己的情感世界就是靠著那種信念在支撐著的,可是梅映雪的話卻讓她的防禦一下子就坍塌了。

“好,既然你話說到這份上那我就去吧。”夏碧君是一個很果斷的人,既然兩人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她也就不再扭捏了,一口答應了下來。

“謝謝。”梅映雪長長地鬆了口氣,之所以她要來說服夏碧君去幫助範誠是因為在她看來夏碧君有這個能力。一來夏碧君是一個律師,她知道如何應對一些危險,二來夏碧君是一個冷靜且幹練的人,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夠給予範誠最大的幫助,當然,更主要的是夏碧君對範誠的那份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