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平很生氣,他埋頭抽著煙。

閻洲歎了口氣:“老莫,我知道你怎麽想的,其實我和老譚也很無奈,這件事情之前督察室就已經接到了舉報的,是老譚讓申飛先調查再說,把事情先壓了下來,老譚和我說的時候也是說這肯定是對方的手段,想要削弱我們的戰鬥力。可這一回舉報信交到了省廳,王副廳長可是還沒回去呢,他說了,等著我們的調查結果。”

譚開山抿了抿嘴:“老莫,這件事情別說你,我和老閻誰不窩火?可是沒辦法,該做的我們還是得做到位,而且這也是對淩力負責,我們要是沒什麽動靜估計省廳的督察處就會直接下來了。”

莫少平知道閻洲和譚開山說的沒錯,其實他也就是氣不順,這段時間誰不是窩了一肚子的火,隨便一根火柴估計都會炸開了。

“現在就怕刑警隊那幫小年輕會情緒波動,所以老譚,你得留意一下,讓他們千萬別再鬧出什麽事才好。”閻洲的擔心不無道理。

莫少平說道:“你們難道不了解老淩這個人嗎?就算他自己受點委屈他也一定會以大局為重,隻要有他在不會亂的。”

“我已經和申飛說了,讓他一定要注意和淩力溝通的方式方法,千萬不能寒了我們同誌的心。”閻洲的神情帶著一抹悲涼,他這個局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手下的得力幹警接二連三的出事,他卻根本就無力阻止,那種難過可想而知。

莫少平把他的表情看在了眼裏:“老閻,你也別多想,再狡猾的狐狸最終也逃不過獵人的獵槍,且由他們先蹦躂吧。”

閻洲苦笑,他的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胃,他有胃病,這是長期的公安工作落下的老毛病了,譚開山關切地問道:“又疼了?”

閻洲擺擺手:“我沒事,你們去忙你們的吧。”

他說完擠出一個笑容,莫少平和譚開山對視了一眼,二人都知道閻洲這是在寬他們的心。

莫少平說道:“等這案子結了你得請個假好好去醫院看看。”

待二人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閻洲痛苦地走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桌子上的一個藥瓶,倒出兩粒藥吃下去,他的臉色慢慢地緩和了過來。

“坐吧。”申飛指了指自己對麵的那把椅子,淩力坐了下來,他看著申飛,申飛一臉嚴肅地打開了攝像機。

“按要求我們的談話將會被記錄,你應該不會有什麽意見吧?”申飛說道。

淩力點點頭,這是規矩他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而且他也知道這何嚐不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呢?

“知道為什麽把你找來嗎?”申飛問道。

淩力的臉色微沉:“申飛,能不能別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我來是配合你的調查,我不是犯人,你用不著像這樣。”

申飛抿了抿嘴:“淩隊,你應該知道現在我是代表了組織和你談話,所以請注意你的態度。”

淩力心裏有氣,不過他還是沒有再這個問題上再糾結。

另一個房間裏,譚開山正看著監控錄像,他皺眉,心裏暗想這個申飛是怎麽回事,不是告訴過他要注意方式方法嗎?這樣的語氣就是換作是自己也接受不了。

他對身邊一個女警說道:“去,把申飛叫來。”

申飛來了,他看到譚開山陰沉的臉,小心地問道:“譚局,我才開始呢。”

譚開山瞪了他一眼:“閻局是怎麽和你說的?你那是對待自己同誌的態度嗎?”

申飛一臉的為難:“譚局,錄像是要交給省廳的,如果我的態度太隨便的話我怕省廳那邊會有看法,所以我才……”

譚開山眯縫著眼睛,申飛說得也有幾分道理,省廳可是說了,要看結果,王副廳長也交待了這次的談話必須要錄像交給省廳。

譚開山擺了擺手:“我不管那麽多,我隻知道我們不有寒了自己同誌的心,至於省廳那邊我和老閻會去解釋,小申啊,你想想,如果現在坐在那兒的是你,你自己的同誌用這樣的態度,這樣的語氣和你說話你會是怎樣一個感受?”

申飛低下了頭,將心比心,如果是自己或許自己也受不了。

“我明白了,譚局。”

“去吧,記住,有一顆公心沒有錯,但別忘記了,他是我們的戰友,同誌!”

申飛回到了問詢室,他望著淩力,猶豫了片刻輕聲說道:“淩隊,剛才我的態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淩力點點頭,他並沒有真正怪申飛,這也是人家的工作。

“沒事,我們開始吧。”

“我們接到舉報,你涉嫌故意放跑了殺人嫌疑犯範誠,另外,在擔任刑警隊長期間,你多次收受財物,以權謀私。”

“證據呢?”淩力問道。

淩力的心裏此刻已經燃起了熊熊怒火,對方也太卑鄙了,竟然將這樣的髒水潑在自己的身上。

申飛說道:“放走範誠的事情沒有證據,不過收受錢財的事情就不好說了。”

淩力笑了,這一點他十分的自信,自己一直以來都很自律,根本就沒有收受過任何人的財物,哪怕有時候有人送自己一兩條煙自己都拒絕了,他知道自己在這個位子上,如果行差踏錯的話不隻毀掉了自己的前途,更是踐踏了法律的尊嚴。

“你看看這卡是你的吧?”

申飛將一張A4紙遞給淩力,上麵是複印的一張銀行卡信息。

淩力隻看了一眼那卡號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是我的。”他的心裏已經隱隱猜到這張卡應該出了問題。

申飛說道:“這張卡在這三年內一共轉入了五筆錢,共計32萬元,說說吧,這些錢是怎麽回事。”

淩力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這卡出了事情,這卡早就掉了,他曾去銀行想要注銷,可是卻被告知要到當時的開戶行去才能夠辦理注銷業務,而這卡是三年前他去武漢參加學習的時候辦的,之所以會在武漢辦這麽一張卡是因為他的包丟了,手機、銀行卡什麽的都沒了,所以才臨時找當地派出所打了一份戶籍證明,去銀行辦了這張卡,然後讓家裏打了些錢來才過了那一關。

回來之後那卡幾乎就不用了,想去注銷可總不能為了一張銀行卡就要跑一趟武漢吧?

再後來那張卡就丟失不見了,因為是臨時用的卡,所以他也沒有綁定手機短信業務,也沒有開通網上銀行。

原本丟了就丟了,淩力也沒有把這張卡當一回事,可是現在自己居然因為這張銀行卡接受內部調查,這就讓他鬱悶到了家。

沒有辦法,他隻得將這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誰能證明這張卡丟了?”申飛問道。

淩力苦笑:“沒有人能證明。”

確實沒有人能證明,之前他想注銷的時候並不是因為卡掉了,當被告知要回開戶行注銷之後他就沒再管這張卡,後來知道掉了,因為卡早就沒有用了,裏邊也沒有錢,他就沒有去銀行辦理掛失業務,平日裏他的工作本就夠忙的,這種瑣事他還真是不怎麽在意。

申飛說道:“淩隊,你再想想,這件事情對你很不利,除非你能夠證明這張卡確實早就已經丟了,否則的話……”

不用申飛把話說完淩力也知道後果,可是他真找不出一點證據來證明這張銀行卡早在兩年前就已經掉了。

“這卡裏的錢應該一直都沒有動過吧?”淩力問道。

申飛點點頭:“沒錯,但這隻能表示你沒有用過卡裏的錢,並不能代表你並不知道這筆錢的存在。”

淩力又問:“這些錢的來曆呢?能查到嗎?”

申飛歎了口氣:“不能,幾筆錢的轉賬手段都很高明,所以那舉報材料上還有意提到這種轉賬手段是你要求的。”

淩力閉上了眼睛,他發現自己也被裝進了套子裏,而且這套子是一早就已經開始布置了的。

三年前偶然辦的這張卡,這兩年內分五次陸續打入了32萬元,偏偏這卡早就掉了,甚至都差點被自己給遺忘掉了,這還真是要命。

對方三年前就開始布局了!

淩力長出了口氣,他望向申飛:“我確實無話可說了。”

申飛說道:“那好吧,我們就先談到這兒,鑒於你的問題有些複雜我會建議局裏先暫停你的工作,淩隊,你的事兒現在省廳也知道了,所以我們市局不能不先拿出個章程,所以在一些處理上還希望你能夠理解。”

省廳都知道了?淩力無奈地苦笑,他點點頭表示能夠理解。

從問詢室出來淩力就去了譚開山的辦公室,譚開山也早已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譚局,我是被冤枉的。”淩力說。

譚開山遞給他一支煙:“我知道,不隻是我,閻局和莫局也都知道,可是我們就算知道也沒用,你是老警察了,辦案是需要拿證據說話的。私自放走範誠的那件事情我們都可以替你作證,但那張卡你就說不清楚,所以老淩啊,你必須得好好想想,那張卡才是關鍵,隻有證明那張卡裏的錢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才能夠讓省廳相信你是清白的。還好現在隻是我們係統內部調查,要是反貪部門介入的話情況會更加的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