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剛接過莫少平遞給他的香煙,點上。
莫少平告訴他董一驃死了。
他的神情沒有一點的變,仿佛董一驃的死對他而言並不覺得意外。
“怎麽不說話?”莫少平問道。
“說什麽?我現在這個樣子什麽都做不了。”
莫少平一愣,肖剛說的是實話,如今的肖剛就隻是個階下囚。
“剛子,你開始有些消沉了,雖然你現在被限製了自由,但你不要忘記了,這是你經辦的案子,而你之所以弄成今天這樣也是因為這個案子。”莫少平皺著眉頭說。
肖剛沉默了,這些日子他還真有些心灰意冷,仿佛對未來也失去了希望。
這些天來聽到的都不是好消息,而他一身的力氣卻沒有地方使。
“還是沒有找到盧萍和黃小嵐?”肖剛問道。
莫少平點點頭,他知道邢衛東那邊已經盡力了,他說道:“盧萍的身上有很大的問題,現在我們已經可以肯定你和範誠的事情上盧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剛子,張嚴身邊的這個女人當時你怎麽就不防著呢?張嚴糊塗可你不糊塗啊!”
肖剛滿心的苦澀,對於這個女人他哪裏會不防,隻是人家是張嚴的女人,不是他肖剛的女人。
“我說過他,可是他不聽,他說他有分寸的,卻沒想到這個女人也要了他的命。”肖剛替張嚴不值,很多時候男人毀就毀在女人的身上。
事情已經過去了,莫少平也就不好再說什麽。
莫少平說道:“董一驃已經死了,範誠懷疑是江長河讓人幹的,當初把董一驃撈出來的人也是他。”
肖剛說道:“這並不奇怪,江長河撈董一驃出來一是出於所謂的義氣,但多半是做給別人看的,二是他早就已經算計好了,董素有惡名,原本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留著卻對他有用處,必要的時候直接就把他犧牲掉,董一驃是個絕好的替罪羊!”
莫少平笑了:“看來在這一點上你和範誠的看法是一致的,對了,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恨不恨範誠?”
肖剛淡淡地說:“我恨他做什麽,當時他這麽做並沒有錯。”
肖剛想如果自己和範誠換一個角度自己也會這麽做的。
莫少平說道:“那就好,在我看來我倒更希望在外頭的人是你,一些事情上你的處理方式比範誠要直接有效得多,他太求穩,想得太多,特別是到了現在有時候他還是會被一些思維束縛。”
“他是個好警察,可我不是。”
莫少平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你們都是好警察,隻是做事的作風不一樣。”
“淩力的事情查得怎麽樣?”
“停職審查。”
“真停職?”
莫少平說道:“那還有假?”
“我是說他不會真就什麽都不幹了吧?就算是停職該做什麽他應該還做什麽才對,老莫,有句話我不知道該說不該說。”肖剛抿了抿嘴。
莫少平說:“有什麽不該說的?你什麽時候開始有這麽多顧慮了?”
肖剛歎了口氣:“能夠這麽準確地針對我們三個下手,而且還是一擊必中要害,你說這個人對我們得有多了解?就包括我那晚的行蹤連你老莫都不知道,他們怎麽就能夠那麽精準地把我給套了進去呢?而且他們這一手很毒,不直接對付我,而是把我一下子從一名警察弄成了殺人嫌疑犯,這得多深的心機。”
莫少平有些明白肖剛的意思了。
肖剛又繼續說道:“再說是範誠,我出事之後若是說他沒有一點的警惕那是不可能的,但他還是著了人家的道兒,我仔細想過範誠的問題出在哪兒,他就是太自信了,另外,他或許對什麽產生了懷疑吧,所以他才會單槍匹馬地出現在紅旗新村。”
肖剛的話沒有說透,他隻是說範誠可能對什麽產生了懷疑,莫少平卻聽出了味兒來。
其實這種想法不隻是肖剛,之前梅映雪和範誠也表露出來過,就連莫少平自己又何嚐沒有懷疑。
會不會自己人裏出現了鬼?否則對方又怎麽可能拿捏得這麽準,一下子就讓橋城市局三個最能幹的警探陷入了困境。
陷入困境的不隻是肖剛、範誠和淩力,同樣還有橋城市局。
市局沒少麵對來自上麵和來自社會的壓力,這個案子的時間拖得越久,這種壓力就會越大。
莫少平沒有說話,而是又給肖剛點上了一支煙。
肖剛吐出一口煙霧,然後又說道:“可是我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會是誰。”
他們不可能隨便就是懷疑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自己的同事,戰友。
“如果是你,現在你會怎麽做?”
肖剛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但我覺得根子還是在我們橋城這邊,所以我會把重心放在橋城,最重要的是找到那兩個女人,隻要找到其中一個都能夠給案子帶來突破性的進展。老莫,你們想過沒有,從貨場查獲那些毒品開始我們就已經被對方牽著走了,或許對方就是想讓我們查到董一驃的身上,然後把調查的重心給放到滇南去。可是我卻一直沒有動,因為當時我盯上了杜洪澤。”
“可後來杜洪澤卻死了,如果對方有意針對杜洪澤的話,那麽既然你盯上了杜洪澤他們應該高興才對。”莫少平有些想不明白。
肖剛說道:“沒錯,理是這個理,如果既能除掉杜洪澤又順帶把我也裝進去的話他們何樂而不為?特別是你也說了,張嚴身邊的這個盧萍有大問題,她知道張嚴在為我做事,而且張嚴當時和我說掌握了一些新的情況,說不定他們動手就和張嚴說的新情況有關。”
肖剛說到這兒,抬手比劃了一下:“前幾天梅映雪來過,她說範誠有一個思路,我覺得很不錯,要是範誠的想法是對的那就說得通了。兩條線,之前我隻是抓住了杜洪澤這一條,而另一條線那個時候已經開始對杜洪澤他們虎視眈眈,按說我們查杜洪澤對於他們而言是好事,他們的目的隻是想將杜洪澤取而代之,可是他們突然就對我出手了,還殺了張嚴,老莫,你說這問題出在哪?”
莫少平聽肖剛說這麽多也皺起了眉頭。
半晌他才回答道:“張嚴,問題一定是出在張嚴的身上,你並不知道另一條線的存在,可偏偏卻讓張嚴發現了,所以張嚴才臨時通知你見麵,張嚴想要告訴你的應該就是第二條線的事情。”
“沒錯,張嚴這個人很精明,在杜洪澤身邊這麽長時間都沒有露出什麽馬腳,可以說我能夠抓住杜洪澤那根線完全是他的功勞,可是他卻也遭殺身之禍,而且是在杜洪澤出事之後,常理吧應該是杜洪澤一夥對他的報複,但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還是與他說的新情況有關,我們大膽假設新情況就是他發現了第二條線的話,那麽他的死就解釋得通了,而且我認為他的死和盧萍有莫大的關係,這個盧萍甚至比我更了解張嚴。”
“唉,又是因為女人。”
肖剛卻不這麽看:“或許也正是因為這個女人才讓他嗅到了第二條線的氣息呢?”
莫少平看著肖剛,微微點了點頭,肖剛說得不無道理。
如果盧萍也是第二條線上的人,那與她關係密切的黃亞洲又會是怎樣的一個角色呢?
“找到盧萍,必須找到他,另外,我們現在的一切都隻是憑空猜測,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希望等我們發現盧萍的時候她也成為了一具屍體。”
莫少平說道:“糟了!”
“怎麽了?”肖剛問道。
莫少平解釋道:“邢衛東那邊動了黃亞洲的人,就是那個叫白舒的家夥,梅映雪認為這樣可以逼著黃亞洲作出反應,我就怕如果黃亞洲與盧萍真如我們猜測的那樣,他會不會對盧萍下手?”
肖剛愣住了,這件事情他並不知道,他問道:“這個白舒與盧萍有關係嗎?”
“邢衛東說他懷疑自己有兩次差點就找到盧萍了,可都是這個白舒的出現給打亂了,白舒是黃亞洲得力的手下,那個洪荒之力健身館就是由他在打理,殺張嚴的那個健身教練也是他們健身館的人。”
肖剛也皺眉道:“如果黃亞洲和盧萍就是第二條線的話還真就打草驚蛇了。”
“之前範誠就認為黃亞洲有問題,也是他讓梅映雪盯著黃亞洲和白舒的,一開始他們還是暗中跟著,卻讓對方發現了,後來幹脆就明著盯,就是這樣也還是被人家帶著滿世界的轉。”
“那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這個時候撤回來也沒有意義了,那個白舒說什麽了嗎?”
“沒呢,還在耗著,邢衛東倒是很有信心拿下這個白舒的。”
肖剛輕笑:“他倒是有信心,要是這些人那麽好對付現在也不會弄成這個樣子了,這樣吧,老莫,估計白舒是不會說什麽的,四十八小時之後就會放人,到時候讓大家裝做很沮喪,你或者老譚出來發發脾氣,壓一壓邢衛東他們,給黃亞洲那邊一點錯覺,之後就讓他們不要再繼續盯著了,即使要盯,從縣裏找點新麵孔,不過我想經過了這一次,他們會更加小心的。要找盧萍也不一定通過黃亞洲和這個白舒,我相信一定還有別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