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借兵
從被俘到重獲自由,僅僅是三十餘個小時的時間,彭友明卻有著恍如隔世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領導的地下組織在哪一個環節上出了紕漏,也不知道為什麽日本人會突然釋放他。
直到山下敬吾為他摘去了眼罩,看到了對麵的化了妝的衛向東的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整個人質交換的過程非常順利,山下敬吾沒有做任何小動作,接到了高橋信和葉途飛張羅輝三人,便立即開著車撤了。
彭友明被衛向東閆希文等人帶到了耿集鎮。
“小衛啊,你的高大哥可能會有麻煩了!”聽完衛向東的陳述,彭友明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對高橋信的情況,彭友明是從衛向東那裏了解到的,和閆希文一樣,他對高橋信也頗為信任。就拿衛向東來說,一個鐵杆的漢奸,是絕對不會幫助有共產黨嫌疑的人,哪怕這個人跟他有著密切的關係。尤其是這一次,高橋信真是豁出去了,冒著被山下敬吾抓著尾巴的危險,以人質交換的方式把他拯救出來,彭友明在心裏確定了高橋信的朋友性質。
衛向東也隱隱感覺到一些問題,但是他沒能理清楚,所以,當彭友明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衛向東顯得很迫切:“我也有種不祥的感覺,彭書記,您想到了什麽?”
彭友明說:“我們在徐州的聯絡點被小日本一口氣給端掉了四個,我仔細分析了,這四個聯絡點都是你去過的,起初我懷疑是高橋信在背後做的手腳,現在看來,應該不是他。”
衛向東驚道:“莫非是山下敬吾?”
彭友明點了點頭,說:“我的分析也是山下敬吾,他應該發現了你假死的秘密,我分析,山下敬吾對高橋信應該產生了懷疑。”
衛向東說:“如果是這樣,那山下敬吾為什麽還要答應交換人質呢?”
彭友明回答說:“做地下工作的,一旦暴露了,也就失去了價值。山下敬吾能感覺到我是不會向他投降的,也就是說,繼續關押我的結果隻是會讓他多浪費一顆子彈。但是,把高橋信交換過去就不一樣了,因為山下敬吾還不知道高橋信在日軍係統裏還有沒有其他幫手,挖出高橋信的幫手,對山下敬吾來說,是絕對的頭等大事。”
衛向東恍然大悟,說:“那高大哥豈非是自投羅網?”
彭友明默默地點了點頭。
衛向東說:“要不我去通知高大哥,讓他撤出來?我想,現在高大哥還是有機會撤出來的。”
彭友明表情很痛苦,他說:“高先生若是現在就撤出來,那麽,那批珍寶該怎麽辦?就這麽白白地送給小日本?就算我們願意,高先生也不會願意啊!你想啊,他為什麽要冒著風險把古墓珍寶的事情透露出去?不就是想讓咱們想辦法把這批珍寶奪到手嗎?”
衛向東把頭深深地埋進了雙臂之間。
“你去找找葉途飛吧!現在能保護高先生的也隻有葉途飛了。”彭友明想到了這個隻見了一麵的傳奇人物,“同時,想辦法給他送點彈藥過去,我想,關鍵的時刻,他的那支隊伍,將會起到奇兵的作用。”
正說著,閆希文進來了,他向二人打了招呼,然後端起桌上的茶杯,將半杯剩水一口氣喝了個精光,放下茶杯,對彭友明說:“彭書記,我剛得到了一個消息。”
彭友明善意地打斷了閆希文,說:“老閆啊,不是我說你,你也得注意一下你的生活習慣啊,你不是天天吵吵自己胃不好嗎?這剩了一夜的茶水還能喝?”
衛向東笑著插科說:“閆政委的胃病隻會在喝酒的時候發作,平日裏,他老人家的胃好著哩!”
閆希文對二人擺擺手,說:“別打岔,聽我說,小日本對賈家汪增兵了,至少增了一個中隊,看樣子,他們是準備把那批珍寶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衛向東說:“轉移?小日本要把珍寶轉移到哪兒?”
閆希文沒好氣地回答說:“還能轉移到哪裏?徐州城唄!”
那批珍寶若是真的被小日本轉移到徐州城裏,那可就麻煩了。徐州城駐紮著日軍的一個整編製的乙種師團,日軍的乙種師團雖然從人數到武器裝備再到單兵戰術素養都比不上甲種師團,但相比中國的武裝力量,其戰鬥力仍舊是高出一大截。想拿下賈家汪雖然很困難,但畢竟還有希望,但是想拿下徐州城?
彭友明不敢想象,他開始在房屋裏來回踱步。
“哎呀,老彭你煩不煩啊?晃來晃去都把我給晃暈了。對了,你身上的傷都沒事了?”閆希文一把拉住了彭友明,把他強行按在了座椅上。“你就好好地給我坐這兒,現在需要的是你的腦子,不是你的腿!”
彭友明哪裏能坐的住,待閆希文一鬆手,他不自覺地又站了起來,邊走邊說:“絕不能讓小日本把這批珍寶給轉移到徐州城內,一定要趕在小日本行動前把這批珍寶給奪過來!”
彭友明走到了衛向東麵前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盯著衛向東,問道:“咱們現在能集結多少兵力?”
衛向東回答說:“我們大隊有兩百多人,沂蒙山的八路軍能支援我們兩個營的兵力,再加上我們在當地的各支地方武裝,加起來應該有一千兩三百人的樣子。”
彭友明搖著頭說:“這點兵力不夠啊!小日本在賈家汪駐紮著三個中隊的兵力,想吃下賈家汪,至少也需要兩個團的力量啊!”
閆希文這時給彭友明送去了希望,他說:“吃過午飯,我就去找韓鴻勳去,在國軍的時候,我跟他關係不錯,這老韓也是條響當當的漢子,從他那兒借一個團應該不是問題。”
衛向東瞪大了眼,表示了疑問:“向國名黨借兵?閆政委啊,你是不是發燒了?”
閆希文把衛向東伸過來的手撥到了一邊,說:“滾你一邊去!國軍怎麽了?莫說現在是國共合作,就算沒合作,大家都是中國人,在一塊打小日本,搶回咱們的珍寶,有什麽問題?”
彭友明也支持閆希文的意見,說:“按老閆的辦法辦,出了問題,我彭友明頂著。”
韓鴻勳部的駐地距離耿集鎮約有兩百裏路,閆希文特意尋了匹快馬,在太陽尚未下山前趕到了韓鴻勳的駐地。
韓鴻勳對老朋友的造訪很是高興,又逢年關將至,他吩咐手下趕緊備酒,他要和老兄弟在一起好好喝幾杯敘敘舊。盡管這個時候距離部隊吃完飯的時間還有至少一個小時。
陪著閆希文一塊喝酒吃飯的還有韓鴻勳的拜把兄弟,他的參謀長及下麵的三個團的團長。
“來來來,閆長官也不是外人,當初你們幾個也沒少受閆長官的恩澤,今個,咱們兄弟幾個好好地喝一場,不醉不罷休!”韓鴻勳興奮地招呼他的弟兄們過來入座。
韓鴻勳是西北軍出身,老長官就是在台兒莊打出了中國軍隊威風的第二集團軍三十一師師長池峰城,在三十一師堅守台兒莊之時,韓鴻勳還隻是個副團長,但是台兒莊一戰,三十一師打的太艱苦,單是團長就死了一個重傷了兩個。韓鴻勳先是以能打善戰被池峰城臨陣提拔當了團長。
之後,蔣先生提出了打到日本人身後去的戰略思想,要求各方部隊都要組織精兵強將,滲透到敵後,像共產黨學習,在敵後的光打戰場上發揮作用,牽製日軍。這個思想對國軍軍官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因此雖有上麵的命令,卻沒有下麵的響應。
這時,韓鴻勳挺身而出,他臨危受命,組建了一隻敢於深入敵後的武裝力量,這隻武裝力量初起的時候僅僅是一個團稍強的樣子,當韓鴻勳奇跡般在敵後站住了腳的時候,上峰才看到了他的價值,給韓鴻勳配備了最優良的武器彈藥,同時把編製擴大成旅。
韓鴻勳自然被授為旅長職務。
他的那四個拜把弟兄,都是當年跟韓鴻勳一起穿軍裝的鄉鄰,十幾年的仗打下來,他們那一批入伍的鄉鄰也就剩下了他們五個。
韓鴻勳招呼弟兄們入座後,又向閆希文做了一圈介紹:參謀長姓王名少鋒,一團長姓鄭名大柱,二團長姓黃名河,三團長則是韓鴻勳的本家兄弟叫韓鴻傑。
韓鴻勳這邊介紹,閆希文那邊客套。
閆希文對韓鴻勳的這幾個兄弟並不熟悉,但這幾個兄弟卻對閆希文很熟。台兒莊戰役的時候,作為五戰區司令長官部高級參謀的閆希文沒少幫助他們的大哥,這恩情,他們西北人會記一輩子。
所以,酒未過三巡,大家便熟絡起來,再也不管閆希文叫閆長官了,而是一口一個閆大哥。
兩斤燒酒下了肚,大家也都有了些酒意,韓鴻勳開始說正事了。
“閆老哥啊!現今你跟咱們兄弟穿不一樣的衣服了,說吧,這次過來,有什麽需要老弟幫忙的?你盡管說,隻要我老韓能做得到的,就他娘的一句話的事。”
閆希文不慌不忙,跟參謀長喝了他們的第四個酒,才回答韓鴻勳,說:“你的地盤離賈家汪也不遠,可否聽說過賈家汪那邊出了點故事?”
韓鴻勳大笑,說:“我盤算著你老哥就是為這件而來的。說實話吧,我也正想為這事去找你呢。”
閆希文裝傻,說:“找我?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