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燈光下,她們看見麵前的安迪一襲飄逸的白衣,神情溫柔,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不同的是,他的那雙眼睛似乎失去了白天的活潑單純,變得專注而柔和。

如果是第一次見到他,雪櫻和摩恩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認為,安迪是那種賽恩型的帥哥,是溫和有禮、待人接物無懈可擊的那種。

問題是,她們不是。

那個心理年齡比外表年齡要小得多、性格開朗活潑、行事任性、隨心所欲還常常歇斯底裏發火的安迪忽然變成這麽一個笑容溫柔衣著整齊的好孩子,這不正常啊!

“隻有你們兩個來嗎?塞恩和葉翎還在忙?”安迪關上房門,轉身微笑道。

“是……是啊……”雪櫻一臉冷汗的回答。

“宿舍裏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收拾,所以就我們兩個來看你了。”摩恩故作鎮定道。

“哦?這麽想我?”安迪笑笑。

“是啊。”摩恩也跟著笑。

安迪微微翹了翹嘴角:“我好高興,那我去給你們倒茶吧。你們隨便坐,反正都是朋友,客氣一點吧。”

看著安迪的身影消失在客廳,進了廚房,雪櫻對摩恩小聲道,“喂,這家夥,真的和我們白天見到的是同一個人嗎?”

摩恩縮了縮肩膀:“我也在想這個問題。而且,你有沒有覺得安迪剛才不是在走路,而是在忽悠悠的飄?”

雪櫻小聲道:“大概是因為他穿著白衣服吧。但是,這個地方總讓我心裏覺得毛毛的,我們快走吧。”

“我說要來這裏的時候,就屬你第一個響應,現在怎麽臨陣脫逃了?”摩恩不悅道。

“我是以為安娜的描述誇張了啦,沒想到……”

“久等了。”兩人正說得起勁,安迪的聲音忽然在身邊響起。

“哇啊!--”雪櫻和摩恩頓時嚇得頭皮一麻,抱在一起發出驚恐的尖叫。

“怎麽了?”似乎完全不明白她們在害怕什麽,安迪露出些許困惑的神色,緊接著又微笑起來,舉起手中的茶壺,“我前些天剛買到一種很好喝的茶,試試看吧。難得你們來一次,應該好好款待。”

雪櫻和摩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見對方的臉色和自己一樣煞白。

到了最後,她們也不記得自己是找了一個什麽理由,就像逃離鬼屋似的,一邊尖叫,一邊從安迪的房子裏逃走了。

第二天

在誰都沒有料到的情況下,常春藤學院又迎來了一位新客人--貝蒂醫生。

似乎一個月的假期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貝蒂醫生居然也得到了教會的許可,擁有了漫長的自由活動時間。

在這段時間內,她的身份是常春藤學院見習保健醫。而真正的身份,當然是對外保密的。

“如果贏了比賽,我們到底應不應該去幫安迪實現願望呢?”摩恩一臉憂愁的坐在診所裏,看著天花板。

“他已經受過一回刺激了,要是再受一回,很難保證會變成什麽樣。”貝蒂醫生一邊低頭翻閱著堆積如山的資料,一邊說著。

對她而言,在哪裏工作並沒有區別,隻是忙碌的地點有所改變而已。

“你不是醫生嗎?難道一點辦法也沒有嗎?”摩恩發出失望的歎息。

“唉,根據我的了解,就安迪的性格而言,因為他是平時什麽都無所謂的類型,所以一旦有什麽事情認真起來,反應就會比其他人強烈很多。”貝蒂醫生說著,視線轉向診所旁邊的辦公樓。

在那裏,安迪似乎正在為什麽事情在跟安娜糾纏著。

自從昨晚雪櫻和摩恩不辭而變,他就一直鬱鬱寡歡。

“那,真的沒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了嗎?”站在安娜的辦公桌後麵,安迪一臉失望的表情。

“真的沒有了,你不是也有工作嗎?快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安娜麵無表情的冷淡回答,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在忍耐。

“嗯,也是。那我不打攪你了,去別處看看有什麽事可以幫忙。”安迪說著,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辦公室。

“呼~”安娜鬆了口氣,同時朝桌子底下招了招手。

那裏正躲藏著塞恩,當安迪來這裏找安娜的時候,塞恩也因為事務關係而在此逗留。被昨晚雪櫻和摩恩的描述完全嚇到,在被安迪發現之前,他就下意識的躲了起來。

“解決問題的人在哪兒呀?特蘭茲都不管嗎?”塞恩欲哭無淚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開始填寫表格。

“我快瘋了。”安娜意簡言駭地說。

“他天天都這樣?”塞恩狐疑的問。

“我之所以這麽辛苦,也是拜身邊的人所賜。這家夥每天都來報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我的情人來了呢。”

“真是個好情人呐,還能順便當傭人使喚。”

“可惜是個神經病。”

“還是讓他爆發一回比較好。這樣下去的話,就算他不瘋,我們都要瘋了。”塞恩歎息。

“誰來犧牲?”安娜看了他一眼。

“這倒也是……喏,填好了,”塞恩說著,伸手遞過表格,“這是我們要的家具。”

安娜拿過表格,蓋上章簽上名:“去三樓的後勤處登記一下,下午就會送來了。”

得到了命令,塞恩沒有立刻走,而是神情古怪地看著安娜。

安娜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我沒像安迪那樣不正常吧?”

“不是,”塞恩皺起眉,“隻是覺得不管怎麽看,你坐在辦公室裏寫表格都不太順眼。”

“是因為我們在幻焰之戰裏交手過,所以你覺得我比較適合腥風血雨的戰爭世界?”安娜半真半假的嘲諷道。

“不要說的這麽老實嘛,”塞恩笑著搔搔頭,“……雖然那正是我的心裏話。”

“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和安迪之前的參賽完全是特例,以後恐怕也不會再有機會。現在我戰鬥的本領啊,早就退化了。”

“幸虧退化了,否則你跟安迪在常春藤學院裏,肯定天天開打。”

“未必,我們的工作實在太繁忙,正在期待解放。”

“什麽時候解放?”

“完全不知道,我懷疑特蘭茲哥哥是不是想讓我們在這裏幹一輩子,直到老死在學院裏。”

塞恩剛想說什麽,視線卻突然被窗外的景物吸引過去。

在那裏,雪櫻正獨自走在林間小道上。

她的表情十分閑適,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附近路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那些路人不停地對她指指點點,似乎無所謂她會不會看見。

“那個……”塞恩轉過頭,卻對上了安娜心領神會的眼神。

“噓,”安娜悄悄做了個手勢,“葉翎說了,雪櫻的身份已經和過去完全不同。讓她適應這樣的環境,也是焰後需要學會的能力之一。”

於是,塞恩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辦公樓外,雪櫻正站在林蔭道口的鐵門處。她望著學院外麵盡頭的小路上,一輛巴士漸漸消失在視野裏,消失在深綠淺綠墨綠重疊的郊外樹林裏。

她轉過身,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重新走回學院。

新宿舍已經整理完畢,在無所事事的情況下,她獨自離開住處,打算重新熟悉這裏的環境。

一路上的人看見他們久未謀麵的同學,都驚異地站住腳步,默默地向她微笑致意。而雪櫻隻是漫不經心地微微點頭,視線沒有停留在任何一個人身上。

她不願停留,也不敢停留。與同伴在一起的時候,她總能表現出自己的真實心意,但是麵對這些普通人,她告誡自己,不能和他們走得太近。

當經過診所的時候,雪櫻看見貝蒂醫生正在向她招手。她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貝蒂醫生在這裏暫住的事情,她也知道。但不知為什麽,當真實見到她的時候,雪櫻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這或許是因為,貝蒂醫生的出現,總是和葉翎的病情牽扯在一起。

進入診所,她堅硬的靴跟敲打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莊重的“嗒嗒”聲。這聲音隨著主人的腳步回響在大樓內的每一處,顯得冷酷而威嚴。

還沒有到達走廊盡頭,雪櫻遠遠就看見貝蒂醫生慵懶地叉著胳膊,斜斜靠在走廊的窗台邊。她的眼角掃過窗外的風景,眯著眼,似乎是不經意,卻早已把一切盡收眼底。

雪櫻並沒有改變行走的方向,依然沿著走廊筆直向前走。

在雪櫻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貝蒂醫生一語不發的跟上去。她沒有說話,隻是隔著一點距離跟著雪櫻。

午後幽靜的走廊裏,兩個修長的影子斜垂在地麵上,穿過一片一片的金色陽光。

許久,雪櫻回過頭輕輕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談葉翎的事?”

貝蒂醫生轉頭看向窗外:“應該是吧,葉翎他……不希望自己的病變成挽留你的籌碼。但身為局外人,我這個醫生有權告訴你真相--在允許的範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