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帝乎?亡乎?(二)

“君侯,你到底在看什麽?”

麵前的戰場已經結束,四周盡皆是一群老兵在打掃著,此刻曹信就站在一處土坡前,望著麵前的壽‘春’一再的發呆。

身後龐統卻是微笑著,走了過來,似乎想要看清楚前者的心事。

戰鬥發展的很順利,出其不意的順利,而這也跟雷簿、陳蘭突然介入有關,讓四萬成軍瞬間崩潰,可以說直到這一刻,南下的戰事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懸念。“,

但對於曹信而言,事情總有些艱難,有過詭計、有過失誤,也有過轉機,但最終還是讓他明白,這個世道自己的力量還是有限的。

如果說以往,都是靠著曆史的認知和運氣來積攢自己的勝利的話,那麽此刻曹信需要力量,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

就像趙雲、就像現在的鳳雛,龐統。

“我在等幾個人,等幾個人……”曹信當即哈出了一口熱氣,臉上同時浮現出了一絲希冀。

“”看

戰局結束了。

帶著很意外且曆經兩個月的奔‘波’,直到現在這幾萬大軍仿佛隻要頃刻間就能攻進壽‘春’!

但更多的,曹信想要看。

看一個末日帝王最後的絕唱,在他麵前最後的絕唱,就算對方是不值一提的偽帝,但終究是一國之君,像這種看著一代梟雄在麵前隕落的場麵,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得到的。

然而同時,曹信越發看著遠方的壽‘春’城,心裏便越發的悸動,可終究不知道為什麽。

壽‘春’城內,內城外的大營。

一般內城之中都是百姓居住的地方,而除外則是軍隊的管轄地。很少有百姓居住,但此刻的張勳大營,卻是異常的蕭瑟和寂寥。

中軍帳下。

張勳埋頭沉思,此刻整個人甲胄狼狽,虛弱的身子毫無威嚴的躺在軍帳大椅上,目光卻是飄渺的望著天‘花’板。

望著這一幕。一旁的閻象同時有些癡了!

但這種癡,卻是苦澀的癡。

這一刻隨即傳來張勳的話語,“輸了……一切都輸了,說吧,這一戰我軍傷亡又有幾何?”

閻象苦澀的道:“傷亡八千,雖然還算輕……但軍中士氣以跌入低穀,逃兵增至一萬三千人……”

突然,在座椅上笑出聲來,張勳此刻忽而望了望一旁的閻象。“林若,子揚先生……”

點了點頭,閻象道:“是,已經走了……”

“這樣啊……”

“報!大將軍!淮南信率軍在城外正打掃戰場,然按兵不動,未有攻城之舉!!”帳下一小校頓時走了進來,當即對張勳與閻象道。

再次苦笑出聲,張勳頓時與閻象麵麵相窺起來。

這一刻。這二人的神情盡皆是痛苦的,顯然他們到此刻也知道了曹信的利害所在。或者說從很早就知道了,隻是這一刻才承認而已。

“這淮南信真是打得好算盤,他這麽做,明明就是讓我梟首獻城……”

此時當即聽到張勳的這句話,一旁的閻象同時大駭起來,“大將軍……敵軍可從未曾說要大將軍你的頭顱啊……”

“有區別麽?嗬嗬嗬。真的有區別麽?”再次慘笑一聲。此刻張勳的笑容變得越發坦然了。

“這……”

“我上次大敗之際若是投降,或許那淮南信興許會放我一馬,但如今……我誓死反撲,與其死戰……林若,你以為。淮南信會放過我?”

“大將軍……”突然跪倒在地上,閻象此刻淚流滿麵,“大將軍……我軍還有兵力,不如與敵軍再最後一戰!!我等……”

“林若!!你糊塗啊!!”

張勳猛地從座位上暴起,但臉上的不是憤怒而是淒厲的慘容,“那淮南信此刻之所以不攻城!就是為了讓我軍將士少做無謂之舉!我軍尚有兵力不假,但已然無法扭轉乾坤,難道……難道還要讓這些血氣男兒白白送死不成!?”

閻象同時哭道:“那如何?難道將軍如今才要去投降?”

“哈哈哈哈……受盡淩辱也罷,死無葬身之地也罷,又……有何選擇……”

張勳此刻說到這裏,忽而邁著艱難的步伐走出了大帳外,卻是如今的天‘色’已經越發的黑暗……

望著月光,“陛下……昏君!!!啊!!!”

內城外,忽而一股震天怒吼在此刻傳了過來。

透過常德‘門’內,依稀還能看到一眾小黃‘門’的身影,但這些人無疑都背著一個個小包裹,似乎行‘色’匆匆。

這一刻,仲業宮殿內。

袁術一如既往的躺在龍榻上,但這一刻沒有美‘女’相伴,也沒有瓊漿仙‘露’、更沒有執戟郎在外守護。

有的隻是陳福,和這寂寥富麗堂皇的大殿。

此刻陳福的神情很沉穩,絲毫沒有之前的‘奸’猾和詭詐的笑容,有的卻是極為平常的臉龐。

袁術此刻也似乎有些清醒,卻是這第一句話。

“陳福,你到底是什麽人?”

陳福的身子猛地一震,重新打量了袁術全身,果真看到對方的臉‘色’異常的清醒,倒是沒有先前的神智不清。

“陛下,你已經知道了?”陳福問道。

歎了一口氣,袁術此刻身子不能動彈,但這語氣卻有了幾分臨死前的明悟一般。

或許……袁術其實並不太糊塗,或許他也知道了自己犯了一個大錯,或許他知道自己將麵臨死亡。

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或許……

“沒有了瓊漿仙‘露’,朕倒是清醒了許多,嗬嗬,好你個陳福啊,你到底是什麽人。”

身子又是一震,陳福此刻卻是苦笑著。

“我……”

但剛要說出,袁術卻又是詭異的打斷。

然而隻見對方再次歎著氣,搖頭岔開了話題,“你先別說……對了,你到朕的壽‘春’已經多少時日了?”

陳福略微想了想,道:“從……去年三月,已經足足十個月了,陛下……”

“嗬嗬,當初朕觀你對洛陽皇宮之事一清二楚,還以為你在洛陽時曾服‘侍’過哪位妃嬪,未曾想,唉……也算是服‘侍’過朕十個月的人了……對了,那這麽說去年三月前,你在別的地方?可否告訴朕,讓朕死個明白?”

陳福此刻黯然道:“回……陛下,當時我正在宛城。”

“宛城?”袁術突然有些意外,但下一刻……

“那豈不是……嗬嗬,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朕知道你是誰了!!原來……原來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時間直到此刻,卻是不知過了多久。

仲業宮中,最後傳來這樣的笑聲……

“帝乎!?亡乎!?帝乎!!??亡乎!!!???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