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陌生人扯上關係——這大概對亞默爾來說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不過南西亞開出的條件確實精準地戳中了他的迫切點。

【海族的曆史文獻記錄……】

這樣的誘餌對現在的亞默爾來說,**力太大了。海族是當初大戰中唯一一個傳承完整的種族,留下來的文獻資料必然不少,但是那個種族一向排外,所有的領域都是戒嚴封鎖了的。

亞默爾用食指戳在少女的肩膀上,然後萬分嫌棄地將她頂開,“你靠得太近了。”

“……”

這大概是海族公主第一次被人如此嫌棄了。麵對亞默爾這樣的鋼鐵直男,無往不利的南西亞終於碰了壁。

幾下交鋒之後

兩人終於還是談妥了條件,少年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通訊錄,原本空****的聯係人列表中突然就冒出了一個Q般海族少女的頭像,在清一色的灰暗頭像中顯得尤其突出。

少年比南西亞意料之中的更難攻略,不過好歹成功添加了通訊好友。她抬頭看著突然站起來的亞默爾,“學長這就走了?”

亞默爾的腳步忽的頓住,門外的光線逆過來打在少年修長挺拔的身姿上,像是鑲上了一層金邊,他回眸瞥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瞳幽幽的,清亮的聲線壓下來,有一種莫名的慵懶和磁性。

“去給你解決麻煩啊,公主殿下。”

“……”

整個空間在此刻靜默,然後……

像是漆黑的夜空中突然炸開無數絢爛的煙花,這一瞬間南西亞感覺周圍的一切都突然離她遠去,整個世界就隻剩下少年修長的身影,【公主殿下……】

這四個字在唇舌之間繁複研磨著,甚至於待到少年走出好遠之後,發怔的南西亞才回過神來,她低頭摸了摸瘋狂跳動的心髒,幾乎沒有時間去驚訝自己的身份被叫破。

之前的遊刃有餘在這一刻全然消失,少女在原地站了許久,她撫了撫額無力地閉上眼,臉上露出了宛如戰敗一般灰暗的神色“嘖……”

——這種撩人不成反被勾引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另一邊走出門的亞默爾突然察覺到釘在身上的一股視線,他望過去,在看到對方的那一刻,頓時心下了然。

真好,都不用他去找,南西亞的麻煩就自動送上了門,目光掃過對方耳朵上特殊的黑鑽,少年不由得眯起眸子,【塞隆家族。】

“換個地方?”

亞默爾開門見山的一句讓易迪科一愣,臉上陰沉的表情也剛好僵住。大約是男性之間的默契,兩人找了一個還算隱蔽的地方,“南西亞找我幫忙,內容是讓你不要出現在她的視野範圍內。”

“……”

亞默爾習慣用最簡潔的話說清楚問題,但是這樣平淡的語氣和冷漠的神色,還有這句話的內容對易迪科來說卻是極大的侮辱,健壯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亞默爾眉頭一挑,隨意側頭恰好躲過了對方的拳頭,濃墨一般的碎發垂在額間,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看來談判破裂了呢……”

“小子,不要以為得了個什麽首席的空頭銜就覺得了不起,你知道你現在惹了——”

亞默爾煩躁地擰眉,直接扣住男人的手臂然後用巧勁輕輕一折,清脆的骨裂聲同時響起。這一係列的動作太過迅速,易迪科幾乎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少年的目光掃過男人的衣著,心下了然,開口道,“前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塞隆家族留級了三次的三少爺吧。”

少年刻意咬重了那個三字,這讓易迪科瞬間惱羞成怒,卻又被生生扣住無法動彈。

“我覺得比起在這裏用家族勢力來壓我,前輩還是回去準備重修一下學分,努力想想這一次怎樣才不會被退學得好。”

“你!”

腳下一勾,亞默爾直接放倒了易迪科,沒想到這人是塞隆家族的草包少爺,雖然比意料之中的麻煩,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下來也隻好如此了。

“前輩,該給的忠告我已經說了,你可以去調查我的資料,精神力體質雙s,機甲係所有科目全優,換句話說就是單打獨鬥你絕對贏不了,以及,我也並不畏懼你所謂的家族勢力。我之所以插手這件事情隻是和南西亞達成的一個交易而已。”

少年的語氣冷淡而平靜,好像是在訴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但是正是這樣漠視的態度更是刺激到了易迪科敏感的自尊,一向因為家族被人捧著的少爺哪裏受過這樣的侮辱。

“亞倫斯——我記住你了!”

【啊……果然是這樣。】

亞默爾搞不懂為什麽有些人好好跟他說話,最後還是自己一個人拉滿了仇恨值。他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如果可以主動把人勸退那麽最好,他其實很拒絕跟別人扯上關係,少年想了想,繼續繼續補充道,“你出現在她麵前一次,我就送你去重症院一次。”

“醫療費的話你自己先墊著,我會記得幫你問問南西亞能不能給你貼點兒。”

“……”

——這小子是腦子缺根筋嗎???

他明明在很認真地挑釁好嗎???

以及,什麽醫療補助,他一點·都·不缺錢!

“我有錢!”

大概對一個超級富二代最大的侮辱就是說他窮了,易迪科憋紅了臉,這句話完全是從喉嚨裏麵吼出來的。少年聽完,心情好了不少,他點點頭,“那正好,我就懶得幫你要醫療補助了。”

“……”

不是,他們剛才是在聊醫療補助的事情嗎???

整件事情的重點是醫療補助嗎???

……

冰冷的水流從頭頂衝刷下來,已經幹涸的血漬融進了水中,將透明的**染成了漂亮的粉色,艾瑞瑞努力搓洗著手指,她用了很大的力氣,被摩擦著的蟲甲之間甚至擦出了尖銳的聲響。

淺金色的豎瞳微微收縮著,她宛如魔怔了一般地盯著自己的手。

【停下。】

王蟲蟲已經感覺到了艾瑞瑞的不正常,他對這隻傻蟲捉摸不定的情緒變化感到很詫異,就好像宛如星際風暴一樣讓人摸不透。明明之前還在笑著跟他鬧,可是此刻在去往克裏修頓的路上又變得突然奇怪起來。

王蟲蟲以為她已經適應了。

畢竟之前的兩場戰鬥中,艾瑞瑞都表現得異常出色。她不像剛上戰場的蟲族那樣瘋狂到失去理智,也不會軟弱到戰戰兢兢完全下不了手。

她就像是一個天生的戰士,一旦上了戰場,所有的私人感情全部都會被強行排除在外,頭腦清晰冷靜,手段狠厲果決。即便是內心抗拒殺人,在得到命令之後也從未有過一秒鍾的猶豫。

【好了,艾瑞!】

突然沉下的聲音讓艾瑞瑞愣了一瞬,她仿佛是從一場巨大的夢魘中剛醒過來一般,收縮的豎瞳終於慢慢回複正常。艾瑞瑞怔怔地盯著自己的手,她之前明明看到了上麵有好多好多血來著……

蟲族和星盟是死敵,在邊境處交戰也是常事。艾瑞瑞知道的,她都懂,但是親手擰斷一個人類的脖子,那樣的感覺還是讓她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負罪感。

——那,明明是敵人,況且殺戮對蟲族來說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論殺戮的對象是死敵還是同族。她到底在……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王蟲蟲能夠感受卻無法理解,他不明白艾瑞瑞當時明明可以做得如此出色,為什麽還會在事後露出這樣軟弱的一麵。這就好像一個人類在殺死一隻蟲族之後感到萬分驚懼和罪惡一樣,完全不能理解。

艾瑞瑞也不能理解,她沉默了好久,然後縮回了精神空間。藍色的光球此時看起來懨懨的,都沒有以前圓潤了,連光芒也黯淡了不少。王蟲蟲皺著眉盯了她一會兒,內心莫名地煩躁起來,“過來。”

艾瑞瑞在原地磨蹭了半天,最後還是慢慢地滾了過去。

王蟲蟲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艾瑞瑞,因為這個樣子看起來很虛弱。在蟲族中,每一隻蟲子必須時刻保持著充沛的戰鬥力,一旦出現虛弱的征兆,那麽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抬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中,肌肉緊緊地繃著,王蟲蟲原本還想武力教訓一下,但是看到小團子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忽然又覺得下不去手,再說——萬一打壞了……

於是猝然抬起的手臂最後還是僵硬地輕輕放下,王蟲蟲板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看起來很凶。他伸出了手,然後——用食指輕輕戳了一下艾瑞瑞,圓滾滾的光球頓時被戳出一個凹點“你又怎麽了?”

“……”

艾瑞瑞沒說話,不過懨懨的光球忽然轉了半圈,雖然整個光球都是圓的,並沒有前後之分,但是王蟲蟲忽然覺得,這隻傻蟲絕對是拿屁/股對著他。想到這裏,王蟲蟲果斷伸手把小團子轉了回來,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幾分氣惱,“艾瑞,說話。”

被迫轉過來的艾瑞瑞沉默了幾秒,然後突然跳到王蟲蟲的懷裏,後者自然穩穩地抱住了她。艾瑞瑞的語氣悶悶的,“大王,我不喜歡殺人。”

這句話在王蟲蟲聽來就好像,自家小孩兒在抱怨不想去上學一樣。寵歸寵,身為蟲族必須要學的東西和擔任的責任還是必須要有的。

“艾瑞,我想你應該知道身為蟲族的王必須掌握的技能是什麽,以及我們應該擔負的責任又是什麽。”

“可是王蟲不是你嗎?”

說實話,從破殼到現在,尤其是得知了王蟲蟲的存在之後,艾瑞瑞就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過蟲族的王。王蟲蟲將懷中的團子捧在手心,托到與自己平視的位置,一向冰冷的豎瞳在此刻忽然變得柔和起來,他說,“艾瑞,不是我,是我們,”

“可……”

艾瑞瑞還想說什麽,卻突然被打斷了。王蟲蟲低下頭,用觸角蹭了蹭手中的光球,這是同族之間最親密的動作,一向獨斷專橫的王,第一次做出了讓步,“我會給你時間慢慢適應。”

蟲族從來都不需要兩個王,對整個族群來說,唯一一個強大的王才是最重要的。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艾瑞瑞會不會戰鬥並沒有什麽影響,畢竟王蟲蟲自身的實力和智慧就足夠擔任起王的一切職責。

因此,逼迫艾瑞瑞學會戰鬥,學會在戰場上生存以及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王蟲蟲自己的私心罷了,他僅僅隻是單純地渴望著艾瑞瑞的陪伴,那種極其長久的陪伴。

——而在蟲族中,隻有強者才會擁有活下去的權利。

艾瑞瑞沉默了許久,不過最終還是應下了,這比她意料之中的結果要好太多了,畢竟王蟲蟲居然能夠做出讓步,光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令她吃驚。所以,作為一直都被珍視和愛護著的一方,她自己也應該做出些什麽回報。

“嗯,我會好好努力。”

可這時,王蟲蟲忽然勾起了唇角,淺金色的眸子眯起來,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種類似於惡作劇的笑容,“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

“就先從隕晶開始吧。”

嗯???

嗯?!

艾瑞瑞瞬間恍然,她果然又被耍了!

等等,現在收回剛才那句話還來得及嗎?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留言辣,給每一隻留言的可愛小天使都親親抱抱舉高高~

今天也有好好碼字(挺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