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萊德淪陷了。

“阿利萊德淪陷了?!!”

饒是一向冷靜威嚴的海族女王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音,當時米昂立逃離阿利萊德的時候就立刻給亞特蘭蒂斯發出了訊息。

留守的凱恩上將接到消息之後就立刻帶人到克裏修頓來準備接回女王,實際上,雷諾茲的皇帝未能出席的原因。那些能夠坐在高台上的人大多都心知肚明,但是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阿利萊德會淪陷得如此之快。

某些人在隱隱幸災樂禍的同時,他們更沒想到的是,現在,甚至連克裏修頓都朝不保夕。

如今迅速撤離的星盟高層同時匯聚在建造於外太空的秘密空間站之中。

“該死,我立刻從埃爾維調兵過來。”

作為一隻血脈純正的莫裏奇斯,莫特朗的暴脾氣依舊是那樣一點就著,他一拳砸在麵前的桌上,直接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

存在感一向很低的人類領袖瞥去一眼,大概是人類軍隊的戰鬥力一向在整個星盟中處於墊底的存在,如今連阿利萊德都在一天之內淪陷,此刻派一支人類軍隊過去不過隻是給敵人送口糧罷了。

他不置可否地挑眉,然後道,

“這件事情很蹊蹺,就算是淪陷,阿利萊德也不可能一天就沒了”

提到阿利萊德,總算冷靜下來的海族女王皺起眉,美麗的臉龐上浮現出沉重和憤怒的神色,“雷諾茲在阿利萊德殘害我的族人,我派了米昂立去,交了火,然後蟲族軍隊就到了。”

平淡的敘述中不難聽出其中的憤怒,會議室內短暫地沉默了一秒,緊接著格諾斯自然地接過了話頭,“蟲族兩次重點攻擊的對象都是阿利萊德,再加上……海族的事情。我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巧合,”

這無疑瞬間點燃了莫特朗的怒火,雷諾茲一向跟莫裏奇斯不和,這是星際常識,就像眼高於頂的三好學生和四肢發達的戰鬥瘋子永遠玩不到一起一樣。

不過還沒等到莫特朗說什麽難聽的話,克麗絲塔就止住了他,“好了,阿利萊德的事情等會兒再說,現在克裏修頓還在處於戰鬥中。”

挑起的話題被突然中止,格諾斯的眸子微暗,不過他仍舊選擇了附和克麗絲塔。一股火氣不能放出來的莫特朗又一次重重地垂在桌上,探後對旁邊站著的青年吼道,“莫萊納,報告一下現在克裏修頓的情況!”

“是。”

巨大的會議桌中央瞬間投射出了如今克裏修頓的戰況,原先美麗的城市如今已然成了廢墟,地麵和天空全部都是交戰在一起的蟲族和機甲,由於戰況如此混亂,而且戰場還是克裏修頓的核心地帶。

攻擊範圍極大的重型武器就十分尷尬了。

“目前正在指揮的是納尼亞上將,克裏修頓的建築損毀率初步計算已達百分之五十,軍隊傷亡在百分之四十三左右,民眾死傷率高達百分之七十。”

“納尼亞?”

克麗絲塔皺眉,

“特萊利呢?”

特萊利是星盟軍隊高層中惟一的人類,同時其軍事才能和個人實力也極其出色。萊納將投影在中央的畫麵調轉了一下,然後放大——那是一支正在激戰的黑色機甲部隊。

“特萊利元帥現在在戰場上,他親自帶領了SA部隊專門負責攔截智慧蟲族。”

SA部隊,由星盟最出色的機甲戰士組成的隊伍,其中有不少人成員是曾經克裏修頓機甲聯賽的冠軍。擁有豐富的與蟲族作戰的經驗,尤其是——智慧蟲族。

……

哪怕外麵還響著振聾發聵的炮火轟鳴和恐怖至極的蟲族嘶鳴,這座空中堡壘卻仿若與世界所隔絕一般安靜。

大抵是世間最難以描述的驚鴻一瞥,沒有人能夠用言語形容眼前這個至美的生物。在整個星域的注視下,那道身影宛如蝴蝶一般優雅而輕盈地從高空中落下——世界在這一瞬明亮,時間仿佛被無限放慢。

銀白如月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宛如宇宙深處傾瀉千裏的星河。

負責拍攝直播的電子眼忠實地記錄著,驚惶和恐懼瞬間遠去,在最開始的幾秒恍惚和怔愣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如海潮般洶湧而來的驚豔和震撼,鮮活又熾熱的感情在胸腔中陡然爆開了。

不知道是誰忽然顫抖著吐露出了破碎的呢喃,

“這是……何等的……”

在眾多或震撼或呆滯的眼神中,唯有坐在輪椅上的女人依舊是那副沉靜的模樣,她笑著搖了搖頭,臉上卻浮現出遺憾的神色,“和預想中的一樣……還是個孩子啊。”

站在身邊的亞默爾聽得很清楚,他手指猛地一緊,“您認識他?!”

還沒等到女人的回答,下一秒,無數電子眼終於拍到了那人的真實麵容。

豎瞳!

——誒?莫裏奇斯原來是有銀發的嗎?這樣的想法幾乎第一時間出現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不過緊接著,那巨大的熒幕中就出現了血紅的蟲紋,以及瞬間生長出來的蟲甲,細細密密地覆蓋了**的皮膚表麵,冰冷而光滑。

在無數炮火的輝映下顯現出流動的金屬光澤。

【智慧蟲族!】

原本安靜的數千觀眾仿若被滴入水珠的油鍋一般再次沸騰起來,黑色的恐慌和驚懼瞬間遍及整個空中堡壘,甚至通過直播傳達到了星域每一個角落。

三人安靜地站在原地,無數往出口掙紮著衝去的人流中顯得分外奇怪。亞默爾不可抑製地睜大了雙眼,心髒仿佛被沉入了沼澤之中,窒息感撲麵而來。

他瞬間恍然,壓抑的嗓音中透露出難以遏製的怒火,“你們早就知道……”

“亞默爾。”

沉舟看向他,原本慈祥的聲音冷淡了下來,盡管是仰望這少年,她卻毫不違和地帶著一種上位者的氣勢,語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任務變更,不用帶他回去了。”

“誒?”

年邁的女人冷下了臉,那雙原本沉寧的眸子變得陰鷙而冷戾,她盯著下方那抹銀白,最後的命令在舌尖慢慢碾磨,最後拉出一道喑啞的尾音“用最快的速度,就地格殺。”

“嗒——”

足尖踏在堅實的地麵,王蟲蟲抬起頭來,穿越過無數驚惶尖叫的人群,目光直直地抵達了上方那處空****的高台,待看清的瞬間,眸色驟冷

“什麽啊,這麽快就逃掉了……”

這是蟲族的語言,古老而怪異的腔調仿佛肆意地昭示著入侵者的身份。

所有的觀眾都瘋狂地往出口湧去,驚恐和絕望的尖叫呼喊不絕於耳,宛如蟻群般的人流推搡奔波,果不其然地發生了踩踏事件。

競技場的所有內壁突然顯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炮口,黑洞洞的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所有的炮口這一刻都對準了最中心的那道銀色身影。

璀璨的雷光一息之間凝聚,下一秒,四麵八方如驟雨一般的光束彈就將王蟲蟲徹底籠罩,處於最危險的中心,那雙淺金色的豎瞳沒有半分波瀾,緋薄的唇角翹起,他隻是靜靜地等待在原地。

在萬千光束即將靠近王的袍角之際,一線濃烈的墨綠自上空劃下。

驚天動地的爆破聲震響開來,炸裂的白光和氣浪讓人看不清最中央的景色,堡壘劇烈地晃動起來了。亞默爾渾身都冰涼涼的,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最中央的位置。

沉舟的臉色突然變了,抓住少年的腕骨的手指一緊。

【怎麽會多了一個?!】

爆炸終於平息了下來,入目是一對巨大的骨翅,那深沉墨綠就像是生長在世界盡頭的森林,翅骨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流光溢彩的翅膜像是無數螢火碎滿其間。

和奧利截然不同的美麗,卻依舊能輕而易舉地奪人呼吸。

然而這樣美麗的骨翅卻被其主人毫不憐惜地當做了防禦牆,它們溫柔地收攏起來,將心愛的王護在最裏麵。

待所有的攻擊都散去,那雙骨翅才依依不舍地被主人收到背後,長眠數十年的前代首領卑微萬分地單膝跪地,墨綠的豎瞳低低地垂著,柔和地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水來。

“梵因。”

“是……”

——僅僅隻是聽到王喚著他的名字就忍不住……興奮地顫抖。

另一邊,待沉木看清那張臉的瞬間,她終於繃不住自己的表情【明明……他應該死了才對!】

身邊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白袍,洶湧的異能讓他周身的空間變得格外不穩定,甚至看到的景色都開始扭曲。他開始後悔了,後悔為什麽昨晚突然心軟了。

若他早知道那個人就是……

亞默爾看著那道銀白的身影,恍然間又想起了很遙遠的事情。實際上在亞特蘭蒂斯數十年的沉睡已經讓他記不清阿姐的臉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安靜懸掛於少女腰間的那把長刀。以及

那個時候,她一種極其溫柔的語調對他說,

【呐,亞爾,你知道……比蟲族首領還要強的王是什麽樣子的嗎?】【想知道的話,等我回來就告訴你。】

【等我回來……】

但是此刻

王蟲就站在他的麵前,以這樣睥睨一切的模樣,以這樣讓整個世界都為之恐懼的姿態。

“……的確很美呢。”

但就是這樣美麗到至極的生物,毀掉了他所有珍視的東西。

亞默爾的身影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了銀發王蟲的背後,指尖在虛空中輕輕一劃,扭曲的黑色裂縫瞬間撕裂開來,所觸碰的一切頃刻間皆化為虛無。

【不過,已經沒關係了……】

純白的衣袍在空中翻飛,漆黑的麵具掩住了少年此刻所有的表情,【因為——阿姐沒能做到的事情……】

【由我來完成。】

作者有話要說:

修羅場進行中

以及,之前埋下的眾多伏筆接下來會慢慢揭開了。

這幾章密集的戰鬥寫得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