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我還以為你死了。”

莫佐納收到了特萊利視頻通訊,從對方身後的背景來看,他顯然是正在軍艦的主艙之中。剛醒來就回到了軍部,倒是有幾分元帥的模樣。

莫佐納嘲諷一笑,不過臉上的眼裏的神色倒是輕鬆了些許。特萊利並不在意這點諷刺,畢竟當年天天聽紅葉說話基本上都是這個調調。

“王蟲現如今在你們的境內。”

“那種事情我比你清楚。”

莫佐納眯了眯眼,鋒利的眉宇間染上了淡淡的戾氣,“有什麽話就直說。”

多年的互相競爭讓特萊利十分了解他的性格和脾氣,自然也知道從哪一個角度切入進去。

“蟲族軍團的主力現在基本上分成了兩部分,其他的我不多說,具體戰鬥和分析的數據已經傳給你了。”

特萊利稍稍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立刻嚴肅了起來,“我打算趁這個時機把克裏修頓和阿利萊德一同拿回來。”

饒是星盟中最為狂妄的莫裏奇斯也不敢說在蟲族軍團占領的地盤裏,一下子拿回兩顆星球來。莫佐納愣了一瞬,大腦迅速轉了幾秒,聯想到特萊利的第一句話,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你想用埃爾維去換那兩顆早已經廢掉了星球?!”

雖然這樣的說法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但是特萊利還是頂著對麵莫裏奇斯快要吃人的目光,鎮定自若,“話可不能那麽說,你先看看我發給你的作戰計劃和蟲族目前的戰力分析。”

視頻中的特萊利似乎極其忙碌,雖然大部分精力放在和他的對話上麵,但是他還是會時不時地皺起眉,對畫麵外的下屬進行指揮。

“我已經聯係了雷諾茲的皇帝陛下,由於戰力資源和兵力分配問題,他們負責收複阿利萊德,我們和海族負責克裏修頓。”

這句話的潛台詞就像是再重複剛才莫佐納的那句話一般,他們仿佛真的是要讓莫裏奇斯承受最大的壓力,甚至是禍水東引,將埃爾維陷入險境,去換取兩顆已經淪陷了的星球。

特萊利知道莫佐納絕對立刻爆炸,所以他在對方發作之前繼續說,“不過並不是隻讓你們莫裏奇斯去抗一個蟲族軍團的傷害。”

“什麽意思?”

人類海族以及雷諾茲的戰鬥主力明明都分別在克裏修頓和阿利萊德上麵,卻說並不是隻讓他們單獨作戰。莫佐納勉強按下了心中洶湧的怒火,澄黃的豎瞳眯了起來,若是對方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們莫裏奇斯絕不可能加入這次的作戰計劃。

“海族的長老會跟你們一起,還有我們的一支秘密部隊也會增援你們。雷諾茲那邊……應該會提供一些炮火援助。”

“……”

除了海族的那位長老以外,其他的所有基本上都隻能算是杯水車薪。人類軍隊的戰鬥力眾所周知的墊底,一向不和的雷諾茲怕是也不會提供什麽像樣的軍事援助。

“你這是在耍我?!”

野獸一般的豎瞳翻湧起暴虐的怒濤,額角的青筋根根暴起,即便是隔著一層顯示屏,他也能感受到對方滔天的怒火。

早就料到對方的反應,特萊利此時此刻依舊顯得很是平靜,“那支部隊的資料我也發給你了,你先看看然後再決定。另外,我們的領袖格諾斯已經去找了莫特朗大人。”

最後,這位人類元帥忽然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準備好戰鬥吧,埃爾維的第一戰士。”

“……”

話音剛落,對方就真的掛斷了通訊。心中翻湧的怒火湧動再三,但是這麽多年的對特萊利的了解還是讓莫佐納還是點開了剛剛傳送過來的資料數據。

雖然看不起人類低下的戰鬥力,但是不可否認的,這個種族確實是這片星域中最為聰明的一個,並非是像雷諾茲那樣高智商的聰明,而是

人類總是在保護自我和生存發展方麵做得尤其驚豔。就憑從百年前的奴隸身份在大戰中存活,然後搖身一變成為如今的星盟四大種族之一,這一點就已經是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

而且……

莫佐納一眼掃過上麵的蟲族軍團詳盡的戰力統計和數據分析,眼睛微微睜大,難以控製地流露出幾分驚愕來。

僅僅是在克裏修頓那一段時間短暫的交手,對方竟然就能搜集到如此詳盡的情報和數據分析,簡直……簡直厲害到不可思議。

實際上莫裏奇斯的單體戰力並不比一個高級蟲族差,極其出色的族人甚至也可以力壓一隻智慧蟲族。他們主要是輸在了對方多出百倍的數量上。

但是這一次,如果蟲族軍團的數量比之以往,顯然是少得可憐,如果勉力一搏,甚至可以達到□□開的程度。

不可否認地說,比起之前蟲族碾壓式的數量和戰鬥力,這一次幾乎可以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讓莫佐納心動了。

繼續往下滑動,傳過來的是一段十分老舊的視頻,僅僅是第一眼,他就認出來了,那是埃爾維。或者說,是幾十年前即將淪陷的埃爾維。

“你還是不明白……”

艾瑞瑞雖然這樣說著,但是她心裏清楚,這種事情對方是永遠理解不了的,就像她永遠也無法理解蟲族對王蟲狂熱的崇拜,和它們以殺戮和侵略為樂的殘虐性格。

但是

即便她了解王蟲蟲身上所有的缺點,甚至有著難以認同的價值觀,艾瑞瑞還是難以克製地喜歡他。

大概沒有一個人能夠拒絕暴君的溫柔。

而在原則範圍內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他,這也是艾瑞瑞所能夠為王蟲蟲做到的極限了。如果是處於蛻變期的王蟲,普通的人類用一把匕首就能置他於死地。

大概蟲族就是這樣追求極致的生物。

他們強大的時候強到令人絕望,但是一旦進入特殊時期,又會變得如春日初雪一般脆弱。

“艾瑞瑞……”

王蟲蟲依舊如最初那般溫柔而輕緩地喚著她的名字,但是細軟而鋒利的蟲甲此刻已經從冷白的皮膚表麵一瞬間生長了出來。

仿佛是用鮮血繪製的蟲紋從脖頸處蜿蜒上側臉,繁複而幽深的圖紋絕豔綺麗,連稍長的凝視都會讓人感到可怕的心悸。

——那是王的象征。

戰鬥狀態下的王蟲安靜地看著她,那張俊美綺麗的臉上多了幾分陰暗而危險的豔色,就像從無盡深淵中爬出來的惡魔一樣致命而妖冶。

“我以為,隻要你喜歡我就會一直留在我身邊的。”

所以他一直在陪艾瑞瑞做一切她喜歡的事情,保護她,守在她身邊。這大概是王蟲蟲所能給予的一切,但是在這之後

艾瑞瑞還是要離開,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留下。

王蟲蟲不明白,為什麽幾分鍾前她還在向他示愛求歡,然後現在這一刻卻絕情地又說要走。

——人類真是反複無常的生物。

“……”

又是這樣。

他好像總能找到她心裏最為柔軟的那個地方,然後輕而易舉地碾碎她的所有防禦。

大概就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艾瑞瑞堅定的信念都會動搖,並非是未曾見過如此絕色,少女記得當年有一隻海妖的美麗也是不輸於此的。

艾瑞瑞隻是……受不了別人對她好,隻是受不了每次王蟲蟲都是如此地溫柔而直戳人心。

“所以……”

蟲族露出這樣的戰鬥姿態意味著什麽她再清楚不過了,艾瑞瑞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雖然是一副平靜冷淡的模樣,實際上心髒早就疼得發顫了。

“你要殺了我嗎?”

這是她第二次說出這樣的話。少女的視線落到王蟲蟲側臉的蟲紋上,蟲族戰鬥形態的刺激讓她下意識又一次說出了這樣宛如尖刀一般鋒利的話語。

從始至終艾瑞瑞都沒有過選擇的權利,因為無論是否離去,她都隻會是他的敵人。大概就是留在人類記憶中的劣根性,總是想要貪婪地想要得到一切。

她明明一直告誡自己要冷下心腸,卻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期待對方給予無限包容的回應緊接著銀發王蟲的手捏住了她的咽喉,不過並沒有用力,而是輕輕地用指腹摩挲著少女細膩而柔軟的肌膚,掌心傳來滾燙的溫度和有力脈搏,王蟲蟲垂下眸子,安靜地看著她,平淡的語氣卻讓人聽出了一種毛骨悚然之感“你總是能如此輕易地激怒我。”

“那這大概是一件……我應該感到榮幸的事情。”

艾瑞瑞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她伸手握住那冰冷的指尖,然後將它輕輕拉到上麵來,少女閉上眼,歎息著將柔軟的臉頰輕輕貼在他的掌心處。

這個動作大概就是……理解一切洞察一切之後的無能為力。

【我是如此地喜歡著你。】

【但是人類這種生物啊,在這個時代,永遠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喜惡而做出選擇。】【所以,我也隻能到……喜歡你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