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留下來的尾巴到底還是沒有掃幹淨。
不過這已經無關緊要了，複興計劃的失敗讓人類無法以最隱秘的姿態站在星域中央，便隻能用最後一種方式來爭取的人類複興。
“要現在就召回她麽”
“不。”
破曉眯起了眼，他緊緊地盯著巨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心中忽然彈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瑞艾沃爾有跟你說過，任務過程的具體細節到底是怎樣的嗎？關於她為什麽沒有殺了王蟲，或者當時明明有了亞默爾和沉舟的輔助，然而……她卻依舊沒能完成任務？”
原時被這問題問得一愣，因為在所有人的記憶當中，瑞艾沃爾的任務完成率一向是百分之百，這次任務的失敗原時下意識歸咎於不可抗力的原因，或者是出現了失誤，所以她並沒有考慮瑞艾沃爾有故意放水的可能性“沒有……”
【失敗的理由呢？】
【對不起……我會拚死去贖罪的。】
突然回想起瑞艾沃爾當時的回答，原時此刻心中也升起幾分莫名的奇怪來。
如果所有的一切按照紅星所計劃的那樣，那麽接下來整個蟲族軍團都會納入人類的掌控之下，這本是一個完美無缺的計劃——如果艾瑞瑞沒有對蟲族的王產生感情的話。
為此他們耗費了幾十年的心血培養出了一個“瑞艾沃爾”。
然後在星盟之中蟄伏了數十年，終於等到了艾瑞瑞的醒來，隻是沒有人想到，剝離精神體的副作用會是失去記憶，而那顆明明已經瀕死的蟲蛋最後竟然也孕育出了真正的王蟲。
最為整個任務關鍵的一環，她出現了無法挽回的失誤，說是犯下大罪也並不奇怪，但是對那個十幾年來幾乎沒有任何缺點和弱點的瑞艾沃爾來說，這樣一個小錯誤真的能夠發生嗎？
明明當時擁有了兩個最為強力的外援，但是最後結果……這一刻沉舟瞬間明白了破曉想要說什麽，僅僅是這樣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中的那一刻，她就立刻果斷地反駁道“不可能！”
破曉隻是看著她，然後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你覺得，為什麽蟲族會不惜派出一支軍團從克裏修頓直接跑到埃爾維邊境，而她又為什麽能夠毫發無傷地在蟲族軍團的內部待到現在？”
“……”
破曉看著突然語塞的原時，也不再多說什麽，因為他知道對方心中已經開始認同了自己的猜測，“我已經派人去調查當時沉舟刺殺的整個過程了，等明天的結果吧。”
但是原時還是忍不住問
“如果是真的……”
破曉瞥了她一眼，語氣中帶上了冷冷的笑意
“那事情就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現如今她是離王蟲最近的人，至少……比當年那一次要容易的多。而且，我們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
作為多年的搭檔，原時很容易就理解了對方的想法，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抬眸對上破曉的眼睛，說。
“……鳩刺的可控度還剩百分之三十。”
與此同時，紅葉從莫裏奇斯那裏拿到了如今的蟲族部隊的大致位置。畢竟這也不是什麽機密的情報，作為星盟的共同成員，這點東西還是可以共享的。
——雖然她偷偷用了特萊利的權限。
大概亞默爾和紅葉一起行動的好處就在於，他們完全不需要借助任何交通工具，長距離直接瞬間移動，短距離的話紅也完全可以操控著念力迅速飛過去，“我們是……”
亞默爾緊緊盯著遠處的蟲族軍團，心中浮現出一個危險的猜想。
“對。”
紅葉眯了眯眼，諷刺地勾起了唇角。
“那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隨心所欲，叫我們來不過是來演一出戲。”
“什麽？”
亞默爾顯然沒有跟上紅葉的腦回路，後者便立刻抓住了這個嘲諷的好機會，紅葉冷冷地哼了一聲，下巴不自覺地揚起來，“真是笨死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包養的。”
“……”
不過看著對方那副憋屈又懵逼的模樣，紅葉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於是大發慈悲地解釋道“荒川的存在是瞞不住了，與其被雷諾茲和莫裏奇斯撕下一層皮來，不如我們自己先漂亮地蛻掉。現在蟲族占領克裏修頓和阿利萊德的軍團都在這裏。
我們隻需要配合瑞艾沃爾引起蟲族和莫裏奇斯的戰火，然後讓特萊利去聯係雷諾茲搶回淪陷的那兩顆星球。”
亞默爾愣了幾秒，眉頭忽然皺起來，
“那……埃爾維豈不是……”
“記得當年埃爾維即將淪陷的時候，突然被扭轉了局麵麽？”
亞默爾忽然回憶起了當時南西亞給他念的那一篇缺失的日記，【絕望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整個埃爾維，在無盡的黑暗中，我們看見了一顆星星。】【——那是一個披著白袍的人類。】
【……埃爾維最終得以保全，那位人類將領為整個星際都帶來了希望。】“那個人類將領是——”
“對，是她。”
紅葉真的不想再帶著這個笨蛋回顧一遍瑞艾沃爾當年的輝煌曆史，所以她直接結束了這個話題，“總而言之，接下來記得聽我的命令。踩著莫裏奇斯的腦袋，這層皮我們要漂亮地蛻下來。切……人類的秘密部隊，星盟的希望什麽的，嘖，真惡心。”
想了想，紅葉忽然又覺得很煩躁，
為什麽自己現在還要聽命於那個討厭的家夥，還要幫她帶著這個煩人又笨笨的小鬼。等回去之後，紅葉決定要好好地揍瑞艾沃爾一頓，雖然前幾次輸了，那是她沒有發揮好。紅葉磨著牙，盯著沃倫的眼睛幾乎冒出了火花“這是最後一次……”
“都說了我沒哭！”
“……”
這大概就像生氣的女朋友跟男朋友說她沒有生氣一樣，沒有任何的說服力……
王蟲蟲沉默了一會兒，他很敏銳地感知到了艾瑞瑞內心的難過和悲傷，他說，“沒有哭的話，為什麽你還是在難過呢？”
他總是……總是會問這些顯而易見又難以回答的問題，艾瑞瑞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淡些“現在就回滄溟吧。等到你蛻變期結束之後，我一定……一定來找你。”
少女的聲音忽然顫了一下，連著整個身體都輕微的顫了一瞬，她立刻咬了咬牙穩住自己的氣息，又忍不住把剛才那句話重新說了一遍“所以，在那之前不要……不要讓任何人找到你。”
“即便是我……”
艾瑞瑞突然出現了一瞬間的失語，她張了張嘴，用力地從唇齒間咬出了最後幾個字。
“——也不可以。”
“……”
王蟲蟲很不喜歡這樣的艾瑞瑞，不喜歡這樣難過的她，也不喜歡當時那樣冷漠的她。不喜歡她總是露出那種難過萬分的表情，然後將自己推到千裏之外。
他不能理解明明心裏是喜歡到不行的，艾瑞瑞卻總是要說出這些話來。長時間的沉默之後，他忽然說，“呐，艾瑞瑞……如果我把所有的人類都殺死的話，你是不是就不用保護他們了？”
【是不是從此以後就可以一直呆在我身邊了……】這句話讓少女的眼瞳瞬間地收縮了一下，渾身的肌肉誇張地緊繃了幾秒之後，她忽然放鬆了，就像是忽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氣，環在對方腰上的手同時落了下來。
王蟲蟲順勢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很淡漠，仿佛剛剛說的並不是要將一個種族趕盡殺絕，而是在問今天要吃什麽一樣自然而平淡。
少女忽然緩慢地後退了一步，堅硬的長靴踏在地板上，發出一聲輕響，在那一瞬間，這個動作就像是在兩者之間劃下一道無法跨越的萬丈深淵。
她低垂著眸子，散下來的黑發掩住了臉上的表情。
“如果那樣做的話……你會是我的敵人。”
無論是作為瑞艾沃爾還是艾瑞瑞，少女心中都有一個任何人不能踏足的原則和底線，那就是她絕不會原諒任何一個侵略者。
“你還是不明白……”
艾瑞瑞忽然抬起頭來，那雙漆黑的眼瞳裏漾著淺淺的水光，可裏麵全是王蟲蟲看不懂的東西。
比如她所謂的堅持，和並沒有任何意義的保護。
——那些人類到底和她有什麽關係呢？
——那些人類有為她做過什麽嗎？
在艾瑞瑞在戰場上拚死戰鬥的時候，在她倒在一堆屍體之中慢慢腐爛的時候，有人記住過她的名字嗎？有人知道她為他們犧牲過什麽嗎？
——沒有啊……
所以，她到底再堅持和固執些什麽呢？
對於蟲族來說，連同胞都可以肆意殺戮，隨意侵占一顆星球就可以居住的他們，是完全沒有辦法理解的。
這就是血脈和基因中已經注定的東西
但是啊，正因如此……
才會沒有任何種族比人類更能懂得，他們對故鄉的思念，以及，他們對整個種族的興盛和地球的執著。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我們隻是，好久不見”小天使的營養液～～～比心心鴨(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