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老的臉色霎時陣青陣白。

蘇綰綰的目光沒能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端詳著蕭靖淵眼底淡淡的烏青,從昨晚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好好回到房間睡覺才是。

“這裏麵都是病人,王爺還是回去比較好。”

蘇綰綰出言提醒,又將淩雲叫了出來,“我們出去買些筆墨紙硯,等會兒你發下去讓人去采買草藥,親自督促著人拿回來……對了,記得謄抄一份給王爺,讓他付錢。”

蕭靖淵捉住她:“左老在外看了你一夜,並未做事,還有哪些平時不做事的大夫,一並趕出去。”

蘇綰綰挑眉:“他為什麽看了我一宿?你又怎麽知道他看了我一宿?”

左老的臉色更為難看了,不等蕭靖淵出口回答,便急忙地說道:“還請王爺恕罪,老夫也隻是怕隨意診治,反而亂了王卿姑娘的藥方和療法,所以才不敢貿然進去的呀!求王爺不要讓老夫離開!”

左老佝僂的背被壓得更塌,就連手裏的拐杖都撐不住。

一旁的蘇綰綰大概明白,為何他們兩個會在門口站著。

蕭靖淵也發現左老除了本人在雲南的威望,再無其他的可用之處。

這樣的一個大夫留下來,無異於是給劊子手遞刀。

“還有三個。”蘇綰綰又報出三個名字。

“去將這幾個人都撤職,從淩雲莊裏扔出去。”

蕭靖淵輕描淡寫得開口,門內外的護衛們都分別將幾人帶走,左老被拖走的時候更是雙目赤紅,幾乎舉起手裏實木的拐杖,指著蘇綰綰的鼻尖:“不可能!你救不了所有人的!你會害死他們的!”

“就當您是嫉妒我了。”

蘇綰綰莞爾一笑,將自己的袖口從蕭靖淵的手裏抽離而出,帶著淩雲去采買文房四寶。

走到一半,她才恍然回過神來,蕭靖淵還沒回答她的問題呢!

等她折返回去,門外哪裏還有蕭靖淵的影子,隻有門外的護衛告訴她:“王爺擔憂百姓,生生在院門外站了一夜呢!”

門內看見的百姓們也都紛紛叫好。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知道左老這臭老頭看了自己一整夜呢!

蘇綰綰又出門去買文房四寶,正看見左老的藥箱散落一地,此時他正匍匐在地上收拾東,狼狽不堪。

可蘇綰綰的腳步卻是一頓。

左老的身影,好似和回憶裏的人交疊在一起,隻是那道人影更加脆弱,更加地無助,匍匐在地上想要收起所有的草藥,隻是希望那些草藥能夠救她弟弟一命。

像是看見了她的身影,左老緩緩抬起頭來,渾濁的眼裏隻有無助和憤怒。

蘇綰綰從他身上看見了自己。

隻是那時候她匍匐於地,站在她麵前的人,是冷著臉讓他窮弟弟去死的藥鋪老板。

而現在,這個不顧人命、趴在地上的人,從來就不是過去的她。

她從來都是那個為了弟弟不屑一顧的姐姐,但每一個輕賤人命的大夫,無論站著的,還是匍匐在地的,都叫她惡心!

於是她淡然的對上了左老的目光:“你不知道你的懈怠,會讓多少人離世……今日的下場,是你咎由自取。”

“你根本不知道……”左老顫顫巍巍地撿起自己的針袋,“我恨透了你們這些奇才!你們的出現,讓我們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