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綰離了主屋,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難民們居住的側院。

病情稍輕的人已經被送到古鎮的另一邊暫居,剩下多是些老弱病殘,此時都歪歪斜斜地睡在棚子下,幾個大夫也早早回去,生怕留夜會染上疫病。

可蘇綰綰卻看見主屋裏亮著燈——主屋裏隻有大夫能去,難不成左老這個領頭羊走了,下麵多出幾個根正苗紅想解決疫病的人來?

她放輕了腳步走到門前,正看見一個人在抓藥。

十二三歲的小身板,像是哪個大夫帶過來的小藥童,生得幹淨,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先掃過她之前留下的藥方,便又認認真真的踩踏著梯子,上下掏藥,還說:“所要的藥材未免也太多了些,真的不會吃死人嗎?”

“吃死過兩個,實在是沒能捱過。”

蘇綰綰陡然推門而入,那小藥童嚇了一跳,從梯子上跌下來,屁股著地,疼得哎呦呦直喊,抬頭見是蘇綰綰,馬上就變了臉色:“我……我不是來偷藥的!”

誰偷藥明目張膽的點燈?

蘇綰綰雖不知她身份,卻不介意多個幫手,於是走到她的身邊,看著桌案上的藥材:“抓得藥不多不少。去將剩下的升麻拿來,加上試試。”

小藥童爬起身來,見她沒有責難的意思,忙去爬梯子拿升麻,打開抽屜又不解:“要多少?”

“你覺得升麻要多少?”蘇綰綰反問。

小藥童眉頭皺起,抓了一點點爬下來,放到她眼前:“不宜多加。”

“怪不得你隻是個藥童。”蘇綰綰拿了書卷敲他腦袋,“這麽烈的藥,你取得這點兒升麻進去就沒效用了,合該取一錢。”

“疼。”小藥童捂著腦袋,委屈巴巴地又去拿升麻。

蘇綰綰指尖輕叩在桌案,發出咚咚的聲響,卻陡然感覺到一股視線,循著那感覺看去,窗外卻隻見一片沉沉的黑……

“抓來了!”小藥童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將一錢升麻放到她的手邊。

“恩。”蘇綰綰收了升麻放入藥材之中,直接交給這小藥童去熬煮,自己又淨手後向外走去,夜風微寒吹入她鬆垮的衣襟,漾起一片寒意。

蘇綰綰仍執意向前走去,她剛才肯定沒有看錯。

沒走幾步肩上卻落下一塊披風,回首看去,又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洪安。”雖然每次都是不同的臉,可蘇綰綰就是知道是他,“原來你也會到宅邸裏,我還以為你是長在野外的,上次把我扔了的仇,我還記得。”

蕭靖淵隔著一層麵具看她,直接無數了她一整句調侃,不明白這人白日疼得起不來身,怎麽到了晚上還有精力來治疫病,目光隨之落在她纏繞紗布的手腕,“你受傷了。”

“我自己割的,今夜並未出現什麽賊人,你放心。”蘇綰綰趕緊用寬大的袖口將傷口遮蓋住,“你都出現了,是不是王爺出什麽事情啦?”

洪安每次都出現在危機之時,今日出現,必定是出現了什麽事情!

蘇綰綰馬上警惕起來。

洪安抬手為她係上披風,片刻之後才說:“王爺不省人事,四周了無痕跡,唯有此處亮著燈,便到這裏來看看。”

原來我就是那個賊人。

蘇綰綰決定轉移話題,打量著洪安的身材,挑眉:“以前沒在意,今日細看過,你似乎與王爺地身量差不多,手型也差不多。”

“我是影子。”蕭靖淵應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