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臉上都覆著麵巾隔絕疫病,此時陡然抬頭四目相對,竟是未從對方眼底看出敵意,蕭靖淵並不品茶,隻道:“本王送去的糧草與藥草並不少,誠意十足。”

“王爺這並不是誠意,隻是無奈之舉。”風戚寒冷冷一笑,“王爺手裏並無兵權,朝廷之中又無文臣幫忙,如今被困於雲南,除了向我們示好買命,又有何辦法?”

蕭靖淵揚眉:“看來這短短三日,除了古鎮之外,你們都一一吞並。”

“王爺的消息還算靈通。”風戚寒又為自己添了一杯茶水,卻隻是以指腹摩挲過杯壁,目光卻不自覺地看向長街之上給人治病的蘇綰綰,“若非是知曉王爺對疫病已經有了應對之法,我們一派的人早已侵占整個雲南……”

“然後拱手讓給靖國之人嗎?”

蕭靖淵打斷了他的話,無形的威壓如凝成實質,生生壓得風戚寒麵色發白。

風戚寒莫名覺得渾身冰涼,再對上蕭靖淵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竟看不出他病弱的一麵,指尖攥緊,冷聲道:“那不然呢?讓我看著百姓們去死嗎!我父親還在世時,尚且有人能護住雲南周全,可時過境遷,方緒寧那老賊上位,勾結靖國,欺壓我大慶之人,此次水災都不知死了多少萬人!王爺還要同我提忠孝仁義嗎!”

陡然,風戚寒周身的涼意消失無蹤,而蕭靖淵則看向了窗外,街頭巷口地躺著的一些人都不知是死是活,死亡之氣沉甸甸的壓在心頭。

就連風戚寒的質問都如千鈞巨石落下。

蕭靖淵眼神未變,隻指腹掠過杯盞邊沿,門外的逸元吩咐下屬離去。

門外的蘇綰綰看得真切,於長桌前吩咐幾位大夫:“勞煩各位看護,分清疫病和沼氣之毒,我去去就來。”

蕭靖淵究竟在做什麽,怎麽能讓逸元和錦城都離開他的身邊。

片刻也不行。

蘇綰綰疾步上前,淨手之後撩開竹簾,緩步入內,直直對上風戚寒的眼,便又淺笑著坐到蕭靖淵的身側,手腕上的銀環叮鈴作響。

“外麵都不是王爺的人,小女子一人待著害怕。”蘇綰綰故作嬌弱,輕輕拽住蕭靖淵的袖口,見那杯盞傾斜,幾滴茶水滑落在桌案。

蕭靖淵側目而視,卻見蘇綰綰腕上的銀環掠過桌案上的茶水,逐漸變成黑色。

風戚寒似乎並不意外,而是深深地看了蘇綰綰一眼:“你進來,隻為淵北王驗毒。”

“不止如此,方才驗過數個病人,皆是中了沼氣之毒,疫病之人少之又少。”蘇綰綰抬眸,眉眼之間哪裏還有剛才的嬌弱,“如今風首領又在杯盞之中下毒,可謂是沒有半分誠意,如何合作?”

話音落下,蕭靖淵輕輕摁住了她的手背,止住她的話頭。

蘇綰綰挑眉而視——人家都想殺了你,你還要忍嗎?

蕭靖淵一記冷眼掃來,蘇綰綰當即閉上嘴,起身朝外走去,熱臉貼冷屁股,倒不如不來呢!

風戚寒的目光跟著蘇綰綰離開,正色道:“事實如此,王爺若不想繼續交易……”

“繼續交易。”蕭靖淵抬眼而視,“你我信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的命……本王不想此時與你大動幹戈,待到疫病之事結束,本王定不會放過你們這批叛黨。”

風戚寒眼神猛地明亮起來,對上蕭靖淵的眼:“大慶不剜瘡割肉,我們必揭竿而起。”

片刻,兩個人異口同聲:“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