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我稍停下,聲音就會又急起來,引我離浮雲寺,離小居越來越遠。

無垠要引我出來幹什麽呢?他不是在深宮裏嘛,為什麽這個時候會在這裏?

宮女還是有些生怕,扶住我的手輕聲說:“慧妃娘娘,著半夜三更的風冷的,還是不要上去了,早上再上來可好。”

我卻是很冷靜:“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就站在這裏,無論是誰叫你,你都不要走開。”

宮女還是擔心地叫:“慧妃娘娘。”

我知道宮女是擔心我,輕道:“聽我的話就好了,是一個熟人急相見。”長相思的聲音,急急如律,怎麽有半點的相思了,那分明是急得不得了。

我相信無垠不會害我的,但是我還得多為自己留多一步。

年輕的時候,縱容一下自己未嚐不可一。待到老時,唏噓著看自己白發蒼蒼,我在角落裏,憶起年輕,還會有些笑。

此刻不是縱容,而是必是有重要的事。我有寶寶了,宮裏的很多人都知道,我做了什麽事,也得思量上幾分。

走上平坦之處,那鬆林的陰影,密密黑黑的,看不見有任何人。

我揚聲叫:“無垠,我來了。”

琴聲一中斷,良久,從那樹後,閃出一個白衣人。

他走出黑暗的陰影下,踏著月光走向我,優雅得像是聖潔的白荷一樣。

他走近我,著急地叫:“青薔,快走吧。”

“走?”看著他,“為什麽我要走,而且,為什麽你會在這裏。你用琴聲引我到這裏來,有什麽話,也盡可以說了。”

他看著我,有些貪戀,有些憐惜。牽了我的手:“快跟我走吧,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他拉我到一邊,指著下麵,讓我往下看。

月光下,黑乎乎的林木在隨風起舞著,夜鳥的叫聲,對於這裏的人來說,已經不是什麽可怕的了。一旦熟悉,如果不叫,還會覺得奇怪。

在黑暗中,似乎有些亮光一閃而去。

冷寒寒的殺氣,刀劍的雪亮,在月色下,有些灼然,隱隱約約的,有些看不清楚,可是有時,那雪芒叫人怎麽會不寒心。

我抓緊了拳頭看無垠:“是太後嗎?”

他有些沉重地點頭:“不止是,我得到了一些消息,青薔,我冒死也得出宮了,你跟我走,我們逃走,好不好?”

逃走,為什麽我要逃呢?我不是逃兵,我也不會跟他逃。

會把我們都害死的,我淡淡地說:“我不走,我有皇上的孩子了。”

“我不在乎啊。”他急急地說,“我們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去,我們過我們的日子,原理這些是非纏鬥。”

“唉,無垠,怎麽可能呢?你不在乎,我在乎,以前的種種事,我覺得,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我是皇上的妃子,我受命來這裏,我不僅要對他負一個承諾的責任,還要對自己,對孩子負一個責任。我愛他,真的,不要懷疑。不管他隨我怎麽樣,他現在在宮裏怎麽樣。他愛不愛我,是否已經成為過去,我至少也是愛他的。”怎麽可能跟他走呢?

他重重地歎氣:“青薔,我以為你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你要是回去,你會怎麽樣,料必,你會想得出來,你的愛,會成全你麽?一聲落寞,就把你的一生,打發了過去,青薔,你清醒一點吧。”

“我很清醒啊,無垠,你聽著,我不會跟你走的,你要記得,你不是無垠,你是質子,你是大月朝的皇子。一旦你的離開,會造成什麽,無垠,你可要細想清楚啊。我知道有人來,可我也不回就等著,我會躲起來,袁修純很快就會回來的。而且,退後一步,你以為我們怎麽逃,在這裏,隻有一條路可以下山,別的地方,根本是下不了的。”我轉身欲去叫宮女:“你快點回去,把小居裏的人都叫醒了,讓浮雲寺的師傅敲鍾警醒。”

我會走,但是我並不希望會死傷太多人。

無垠輕歎:“青薔,你錯了,快點叫住她。本來的目的隻在於你,要是叫醒了,一場更大的屠殺,更會一不做,二不休的。”

我也恍然大悟,叫住宮女:“不用去叫了,你回去,叫大家不要驚慌。”

怎麽把這個給忘了呢?半山中沒有任何的打鬥之聲,那這些人的來頭就不小。

來得好快,悄無聲息的。無垠拉著我,快速地往上麵走去。

我帶著他往山洞走去:“再到上麵,更會無路可走,無垠,謝謝你來告訴我,可是,以後你,更加的不好過。”

他苦澀地笑:“我又不在乎我自己。”

“青薔,青薔。”一聲聲急急地呼叫聲,從一側傳來。

我聽出,是九哥的聲音。他也看到不對勁了嗎?本來帶無垠來這裏,就是不想讓人發現九哥的。

走出去,看到九哥四處在尋找我,我低聲地叫:“九哥,我在這裏。”

他跑過來,抓住我冰涼的手,看著似乎又從小居裏往上走的人,沉聲道:“無垠公子,你帶青薔先到洞裏去避一避,我把那些人引開。”

說罷,將發打亂,將我的外衣拉下,披在他的肩上。

無垠搖頭說:“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走,我們到那山洞口裏去,別人也難以進來。”我才不要九哥這樣。

慘叫聲,很響很響,讓我都聽到了。

我不知道那些人,在幹些什麽,可是一定是不好的。

一定得要躲過去,九哥牽著我,後麵跟著無垠,往那石洞中去。

過五行的時候,我們還生怕有人會撞進,在外麵擺弄了一會才到石洞口。

月光下,好幾個黑衣人看著,冷厲無情的眼神有些顧忌,不敢進來。

我拉開竹筒,那煙花好漂亮,升上了空中,再開了一個燦爛的花結。

他們不敢進來,奈何不了我們。

沒有問無垠為什麽在這裏,九哥看著那黑衣人說:“青薔,是九哥害了你。”

“哪裏是九哥害了我,喂,偷畫賊,這一次,又是來幹什麽?”那種冷厲的味道,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聞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