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曲聲轉冷,激**回腸,如在戰場上金戈鐵馬的將士在前方的絕望殺戮,還有隱藏在心頭對家中妻子的相思,悠悠轉轉,曲聲越來越激**回潮,殿中突然又出現一道相應的笛聲,笛聲悠揚,兩道聲音配在一起天衣無縫,像是練過了千萬遍般,又像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眾人尋去,隻見是一襲白衫的明城王爺在吹著玉笛,神情專注。

絲竹之聲轉向低潮,交相輝映的兩道曲聲互相纏繞,絲絲相扣,演繹出最後女子期盼的絕望和無望的等待,白發蒼蒼依舊沒有等來心愛之人的歸來,最後隻能含笑而去,曲畢。

“隻道是六弟寫得一手好字,不想這笛聲亦是如此絕妙。再加上錦欣優美的彈奏之聲,真可謂是琴瑟和鳴。父皇,今日好事連連,連兒臣都覺得是天佑我朝。”一向很少在宴會上說話的明辰王爺突然開口讚許,字字甚的皇上之心。

錦欣此時也是欣喜萬分,根本沒有想到他會隨著自己曲聲一起,便趁此機會連忙下跪:“請皇上賜婚,錦欣這是第二次求娶,隻為嫁給念念不忘之人。”聲音幹淨利落又飽含深情。

上次皇上沒有同意自然是心底不看好這門親事,今次皇上依舊是向明城王爺看去,“老六,你覺得如何?”

隻見明城王爺清眸無波無瀾,精致五官帶著淡淡的溫和,“請父皇成全。”

此話一出,每個人臉上都是不同的神情。坐在偏殿的何莫溪驚得坐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處他淡淡的神情,心裏不停地再問為什麽,她竟然比不上錦欣。當初百般神情相待,他此次拒絕,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這麽容易就讓其他女人求得這個結果。

“溪貴人……”旁邊的宮女怯怯的叫了她一聲,生怕她會做出什麽來。

溪貴人,她這才回過神來。如今自己已是溪貴人,他父皇的女人,淚珠忍在眼角沒有落下,精致的麵孔隻不過是一瞬又恢複了笑顏,緩緩坐下,“無妨,我隻是太高興了些。”

殿內的幾人也是互相對視,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唯有正主齊寒城在眾人的目光下,走到錦欣身旁,牽著錦欣回到了自己的坐位,顯然是已經當著眾人宣布了錦欣的身份。

皇上麵帶複雜,今晚的宴會出現的意外頻頻,可是夏皇還沒有選出要聯姻之人,他不好當眾宣布散宴,不由淩厲的向夏皇看去,隻見他笑意盈盈,皇上怒由心生,皇後立刻發覺皇上的呼吸緊促起來,湊到皇上耳邊,輕輕說了幾句,皇上才緩下呼吸,丟下兩個字:“繼續。”

等到所有的官家小姐舞曲完畢,便開始酒宴。皇上又向夏皇看去,見他還是沒有開口,便主動問道:“如今夏皇可有了心儀的女子?朕也好一同賞下,闕星國路途遙遠,也好讓夏皇提前做好全然的準備。”

“竟然是聯姻,那邊要身份尊貴,唯有公主才能當得起闕星國的皇後之位。”說完後,夏尹澤掃過各位公主,最後收回目光向皇上看去,“皇上覺得本王說的可對?”

在坐的人都曉得皇上對年幼的宮主最是寵愛,本意自是不想把公主嫁出去,準備在官家小姐中選一位,如今夏皇這麽一說,隻有公主才能配得上皇後之位,皇上立即沉下臉色,明顯露出了不悅之色。下麵的妃子則是互相幸災樂禍看著,誰都不想自己的女兒遠嫁他國,成為政治聯姻的犧牲品,皇上這時猶豫不決。

讓人詫異的是,平時不怎麽出宮的風貴人突然起身,跪拜在地上:“皇上,妾身願意讓彤兒去結姻親。如今在所有的宮主中,唯有彤兒的年紀最合適,妾身願為皇上分憂,不想看著皇上為難。”

主動結姻親,把自己女兒遠嫁他國,這是他們第一次聽說,紛紛向風貴人看去,瞧著她臉上抹著厚厚的一層白粉,頭上的朱釵都失了光澤,眾人才明白過來這估計是是母親想要女兒為自己爭得一點富貴,在後宮這樣貪圖富貴的女人不在少數,但是能夠這樣主動的,可是真讓人歎息。

皇上也瞬間明白過來她的想法,胡子一瞪,差點氣得站起來。

靜妃忙瞪了一眼風貴人,故意生氣道:“你這個作母親的怎的主動把自己的女兒往外嫁,真是傷了暖彤公主的心,皇上,我朝的皇後都是官家的貴族之女,為何闕星國的皇後就非的是公主身份。”

“靜妃娘娘的話可就錯了。公主是娘娘的骨肉,難道各位小姐們不是爹娘心頭的骨肉。”雲貴妃出言諷刺,最後還加了一句,“站著說話不腰疼,妹妹你這可是狠心之人呐。”

不想因為聯姻之事,這兩個妃子竟然當著眾人就互相內鬥了起來,可是似乎兩人說的都有理,最後大家又把矛頭指向了夏皇,互相聯姻還非要把公主送過去才叫便是誠心。

大殿立即陷入沉寂之中,夏皇則是唯一悠哉的一個,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

過了許久,殿下跪著的風貴人抬眸提議道:“皇上可以問問彤兒是否願意。”

皇上聞言差點氣結,無奈的抿了抿嘴角,隻好開口問道:“彤兒,你可願意遠嫁闕星國,一輩子不能回來。”他也是故意說上利害,心底極其不願意她能夠同意。

坐在最後麵的齊暖彤十四五歲的模樣,柔雅的五官還沒有完全張開,聽到父皇的尋問,她在座位上呆愣了好久,旁邊的九皇子齊寒且撞了撞她,齊暖彤才站起來,向夏皇看去,出乎意料的答道:“彤兒願意為父皇解憂,嫁於夏皇。”

“好了,此事再容朕想一想。”皇上不耐煩的甩袖而去。

宴會自此便散了,讓人們覺得可笑的是,今日的宴會上不管是中意的還是百般不情願的都促成了喜事,難道是今日宴會注定如此,還有失望的人暗暗後悔沒有及時抓住機會向心愛之人表達,或許不可能的事就成了呢。

單春則是眼盯著桌上的糕點,她剛睡醒時就想著看去拿兩塊吃呢,看了一下四周,想人多也沒有人注意,就趁亂走過去,拿了幾塊好看的糕點塞進了嘴裏,又覺得噎得慌,也不管什麽酒拿起便要喝。還沒嚐到嘴裏,手腕就被抓住。

齊寒亦揮掉她手裏的酒杯,“什麽酒你都敢喝,丟人現眼。”

“奴婢站了那麽長時間,餓了嘛。隻準主子喝酒,就不準奴婢喝。”單春不服氣的半仰著下巴,滿口怨言。

齊寒亦目光落在她白淨的臉上,突然想到昨晚的畫麵,便不由分說的抓著她的手腕向外走去,單春掙脫不了隻能不情不願的被拽著,兩人出了偏殿,綺公主迎麵而來,擋住兩人的去路,齊寒亦冷硬的五官泛出冷意,明顯不想理她,轉而向另一道門而去。

“等等,這麽一點麵子都不給本公主。明亦王爺?”綺公主一臉傲慢,見他停下來,於是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力道輕柔似在撫摸,“本公主隻是想知道王爺準備什麽時候迎娶本公主,這裏辦事不都是喜歡挑個良辰吉日麽。”

齊寒亦嘴討厭陌生人的觸碰,胳膊抽出,目光幽冷,“隻是個側妃而已,來不來由你。本王沒工夫娶你。”強硬不帶一絲感情的說完,拉著單春出了偏殿。

站在原地的綺公主氣得跺跺腳,手掌鬆了緊,緊了又鬆,都說明亦王爺孤傲冷漠,難以接觸,她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不過她也不是好敷衍之人,這麽容易就放棄。既然不定日子,那她明日便去,也沒有人說什麽,冷哼一聲扭頭朝著原來的路返回。

“主子……主子,快放開奴婢,奴婢手痛……”幽深的宮道上,單春綿綿的聲音不斷響起,她這麽辛苦的求饒,喊痛,他都不予理會,這個男人難道一點心疼的意思都沒有麽。

走到一處雕石旁,齊寒亦終於停下腳步,把她拉過來壓到石塊上,後麵的冰冷立即襲入身體中,隻聽他問道:“本王昨晚做了什麽。你說。”他總覺得發生了什麽,又沒發生什麽,所以一直徘徊著想要知道。

單春頓時了然過來,原來他一直在糾結昨晚的事情,她不由臉頰一紅,別過臉去,咬著唇緩緩說道:“沒……沒做什麽,主子隻是喝醉了睡著了而已,然後掉下去了,便沒了。”

“本王對你做了什麽!不準撒謊。”一看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就知道她隱瞞了許多。

“就是脫了奴婢的衣服,親……親了奴婢,便沒了……沒了。”不自然的把手撐在身後的石塊上,扭頭迎上他深邃黑眸,單春忙粲然一笑,“真的,主子隻是做了這些,然後奴婢一翻身,主子就掉在了地上昏了過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

說著唇上出現硬硬的觸感,她垂下眼眸才看清是他用手指在擦著自己的嘴角,想要看到他此時臉上的表情,豈料眼前一黑,昨晚唇上的熟悉趕緊又出現了。

齊寒亦俯身含著她的唇,輕輕的輾轉著,兩隻手摩挲著她的白淨的臉頰,呼吸平穩,相反的單春就呼吸急促,手掌心冒出了冷汗。

“王爺……王爺,等等……錦欣隻是想問一下王爺為何突然答應。”不遠處傳來女子的尋問聲,不過女聲驟然停下。

齊寒城獨身走過時便看到那處場景,齊寒亦吻著她,雖看不清兩人的表情,但是她並沒有做出任何反抗,錦欣跟上來也看到,忙捂著嘴一臉驚訝。轉過身向身邊的人看去,隻見他麵帶複雜,眉頭緊蹙著,許久才聽他說道:“是……為了忘了別人。”說完,提步匆匆離去。

錦欣聽到答案一時愣在原地,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是刺心的疼痛,等她再抬眸看去時,都不見了身影,雕石旁黑乎乎的一片,似是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剛才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