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寒亦在進來的時候就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正是這園子的主人邱炎,“在下蕭青,這是內人,聽聞千禹城內有賞荷詩會,內人獨愛荷花,在下便特意帶著內人從落水城過來看看。”連聲音都特意壓低,言語清楚,簡單的道明身份。

“是從落水城而來,公子真是好膽量。”不遠處的一貴公子快步走來,眸中警惕甚重。

齊寒亦連忙搖頭,“不瞞公子,家中在連禹城有一兩家商鋪,我們是特意通過運送貨物過來,要是這樣獨身而來,怕是會讓城中的侍衛懷疑。”黑眸斂下冰冷氣息,滿臉都是殷實家中公子該有的謙遜有禮,“不知這位公子貴姓?”

夏皇沒有想到這位蕭公子會先問他,微微一愣後,抱拳,“免貴姓夏,是前幾日剛從皇城而來。”闕星國姓夏的隻有皇室一族,他如此直接毫不避諱,倒也讓人感到了幾分誠心,又說是從皇城而來了,周圍的聽到的人都以為是某位王爺,言語之間不由帶上了恭敬。“既然都是聞花前來,那我們一道欣賞如何?”

“那便有勞夏公子了。”齊寒亦眸光平靜無瀾,把內人往懷裏一拉,輕微的動作不由讓其他人會心一笑。倒讓單春略微覺得有些不自然,臉頰飛上紅霞,嬌羞不已,那雙秋眸更是盈盈宛若水波清澈透明。

“蕭夫人似乎年紀並不大,蕭公子真是好福氣。”夏皇把單春動作看在眼裏,忍不住調侃一句。

幾人走近池邊,池內幾株純白色的荷花瓣上輕染著粉紅色,嬌豔欲滴,齊寒亦伸手指了指,語氣極為寵溺:“我初次見內人便是在荷花池邊,她的美好就宛若這最為普通的荷花花瓣令人舍不得采摘。不過僅見一次就令我念念不忘,於是隻好讓下人去打探一二,請求父親提親。娶的內人這樣賢惠之妻,確實是我的福氣。內人麵貌年輕有些欺人,其實隻比我小兩三歲罷了。”說著忍不住溫柔相視,這番情話說出來自如流暢,像是與人說過好多次一樣。

單雪不由的低下頭,暗翻白眼,她怎麽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家主子如此能言善道,說的好似真的一般。

豈料懷裏的單春淺淺一笑,“夫君說笑了,哪有這般。”瞬間兩人的濃濃情意無形中散發出來,引得周圍人紛紛羨慕不已,就連夏皇幾分目光也被兩人的濃情吸引了去。

偌大的花園裏,大小不一的池中荷花顏色各異,轉了幾圈,齊寒亦捏了捏單春的手,單春不經意扯扯嘴角,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池邊,夏皇忙關心問道:“蕭夫人沒事吧?”

單春嘴角含笑搖搖頭,後看向齊寒亦:“夫君,妾身走的有些累了,我們可否到一邊歇會。”還不忘嘟著粉唇,滿是撒嬌之態。

旁邊的夏皇本來就想開口請兩人到安靜處說話呢,聽她這樣說就連忙向後麵的邱炎使個眼色,邱炎幾步上來,“是在下招待不周,那邊院子裏有準備的茶水和糕點,公子和夫人不介意的話先到那邊歇歇。”

“那就叨擾了。”齊寒亦客氣的點點頭。

“說哪裏話,不如就讓夏公子帶二位過去吧,這裏他已經很熟悉了。”

於是,由夏皇帶路領兩人出了花園,引進了東苑內,這裏有一座三層閣樓,每層都有幾個雅間,看來是專門用作招待客人歇息的地方。夏皇直接帶兩人上了三樓走廊盡頭的房間,雖有些遠但是非常安靜。房間內清香繚繞,正對著的窗戶上擺著剛采摘的荷花,裏麵的各處擺設也皆是以荷為題,左邊的案幾上方的一副‘荷’氣生財的水墨畫,右邊的一展蝶戀花雙繡屏風,處處透著清雅。

齊寒亦迅速打量過後,拉著單春繞過屏風,讓她坐到**,吩咐道:“雪兒,給夫人端些糕點過來。”

夏皇坐在一處看著那蕭公子細心地給夫人脫下鞋襪,輕柔的揉腳,溫柔的關心問她話語,還不時地調笑幾句,他心裏不知不覺竟然滑過酸意,想到自己那位剛迎娶過來相敬如賓的妻子,不由覺得有些愧疚,可是轉而想到戰事,他還是果斷決定要犧牲掉她,一個女人罷了。

夏皇正思索間,齊寒亦已經出來坐於一旁,出聲問道:“夏公子可有帶著妻眷前來?”

要不是已經放下對蕭公子的懷疑,他定會認為這句話是在試探。夏皇無奈的笑笑:“我與內人一直關係不大好,互相很少有言語相伴,而且不再身邊時間長了,難免之間有些生疏。所以很是羨慕蕭公子與蕭夫人之間的伉儷情深。”雖是半真半假的話,但是足以看出他與彤皇後的關係。

齊寒亦聞言也不再提及,獨自欣賞著窗戶旁的幾株荷花。

“不知蕭公子開的是什麽商鋪?”夏皇終於忍不住開始直接問話。

齊寒亦隨意的地擺擺手,“不過是父親生前留下的幾家店鋪,經營些絲綢生意,生意一般勉強維持生計罷了。最近遇上了戰亂,生意是越發不行了。所以出來陪內人散散心。”

“是啊,戰亂中遭殃的不止將士們。”夏皇也跟著抱怨了一句,“蕭公子從連禹城過來,可是直到城內的一些情況,我有一個表妹在城中住著,前幾日沒來得及去接她,就遇上了戰事,蕭公子也知道我這樣身份的人進去定然是不行的。”

齊寒亦作勢想了想才道:“我們是聽說這幾日城中看守不是那麽嚴格了,好像是……是因為明亦王爺與自家的婢女的事情,鬧的滿城皆知。要說這皇家之事我們也不好說什麽,可是我總覺得男人不比太過寵一個沒規矩的婢女,畢竟是出身低微。”看著夏皇慢慢緩和臉色,他趕緊止住話語,“我也不敢說太過,夏公子要是自己不方便過去,可以派幾個信任的人過去。”

“嗯,蕭公子說得對。”

“咚咚咚。”這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緊接著就是小廝的聲音:“夏公子,我家主子有急事找你。”

“好,我馬上就來。”回應了門外的小廝,夏皇起身朝著他拱手,“還請蕭公子見諒,有些急事需要去處理一下,蕭公子和夫人就在這裏安心歇著,等我有空了再過來。”說完就大步離開。

齊寒亦立即收起柔和的臉色,自言自語了一句:“本王今日說的話比一年說的話還要多,真是囉嗦死了。”

屏風後的兩人不由相視一笑,單雪走了出來:“王爺以後就該多說說話,定是會迷倒一片女子的。”正說著,窗口飛來一隻鴿子,她上前從鴿子腿上取下紙條,正色道,“主子,彤皇後已經進城。”

“好,我們也該出去了。”齊寒亦整理好自己衣衫,走進內室,見她還舒舒服服的躺在**吃著糕點,一臉愜意,沒好氣的把她提起來,咬牙切齒道,“本王就是太寵你了,還不快穿好起來。”

單春低聲嘀咕了幾句,穿好鞋襪,站到他麵前,咧嘴一笑,“夫君,妾身穿好了。”

齊寒亦瞧著她那得逞的模樣抽抽嘴角,拉著她的手出了房間,低頭看了一眼她翹著的嘴角,自己也跟著彎了彎嘴角,“一會兒,你要盡量的胡鬧些,知道麽?”

想起昨晚睡覺前他交代的,單春仰起下巴:“沒問題。”

從來時的路上返回園中,順利出了花園,幾人重新上了馬車。單風駕著馬車朝著正街駛去,漫不經心的目光卻是鋒銳的尋找著什麽,手裏的力道也是一陣緊一陣鬆的,馬車自然也跟著不穩起來。就在要拐進正街時,不想迎麵急速而來一輛馬車,兩車撞在一起,單風手一用力,自家馬車車廂直接翻倒在地,馬匹倒是好好的站著。

“夫君,痛……痛死了!妾身痛死了。”車廂內響起痛呼聲,顯然是一名柔弱的女子在撒嬌。隻見,淩亂的馬車簾子被掀開,一名男子半抱著女子走出來,女子滿臉委屈揉著細腰。

這邊,馬車上的馬夫隻是冷冷看著,裏麵的坐著人更是不露麵。

單春揮開齊寒亦,撅著嘴向這邊走來,指著馬車裏的人就罵了起來:“誰這麽不長眼,給滾出來!”

馬夫隻是淡淡說了句:“讓開。”

單春明眸一瞪,顫著手指走過去,作勢要把馬夫拉下來,可是怎麽也拉不動,就隻好大哭起來,一甩手坐在了馬車旁邊,仿佛一個罵街的潑婦,“撞了人竟然都不出來道歉,在街上就敢如此,以為自己是皇家國戚還是天王老子,妾身的細腰都被撞斷了!”

站在齊寒亦身後單雪差點爆笑出來,單春真是耍潑耍的逼真,主子還真是找對了一個好“娘子”,這耍賴倒是用的淋漓盡致,馬車裏的人就是厚臉皮也得出來看一下。

果然,馬車簾子被緩緩掀開,一名女子著一身勾繡華服優雅下了馬車,“這位夫人,這街上如此哭鬧實在有些讓人哭笑不得。你還是快些起來,地上涼。”婦人倒是還算客氣,伸手要扶著單春起來。

胡同另一頭的幾人匆匆趕過來,為首的正是夏公子,見到這邊複雜的情況,麵色有些不善,他接彤皇後過來本是秘密之事,怎麽能讓人瞧見。身後的邱炎亦是吩咐幾名侍衛堵住胡同口,免得讓人看熱鬧過來。

單春聽見背後的腳步聲,急急的把手放到彤皇後的手裏,搖搖晃晃著起來,抹抹眼淚,“多謝夫人,是妾身錯怪了。”身子又靠了靠彤皇後的身體,才鬆開手往後退了幾步。

夏皇已經走過來,“怎麽回事?”

馬夫恭敬回答道:“屬下駕馬車過來時與迎麵而來的馬車相撞,那馬車不想倒在地上,更沒想到的是這位夫人跑過來就朝屬下和夫人罵了起來,夫人就自己做主下了馬車。”簡單明了的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