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馬車已經進了城門,繼續按原來的速度行駛著。

“請問公子怎麽稱呼?”駱明感覺全身舒服極了便無聊的問著。

“寒城。”他說話時眼神依然沒有離開書。

“為什麽要取這麽冷的名字?”睡著的丫頭扭過頭來不解的問道,那雙明亮的眸子已經安然下來,髒兮兮的小臉在火光下異常的純真,看到駱明投過來的目光,她才弱弱的又說著,“我隻是隨便問問。”

“那丫頭叫什麽名字?”寒城卻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問她。

“我叫春丫頭,阿婆說我生下來的時候是春天,就叫春丫頭好了。”甜甜的笑容又不失靈氣,丫頭一板一眼的說著。

寒城勾唇一笑,伸手刮刮她的鼻子,“那不就對了,名字隻是個稱呼而已,爹娘取的便是此。”

“嘻嘻……那我可以叫寒城哥哥嗎?”春丫頭被他寵溺的動作弄得一下子就熟絡了起來,見他點點頭,春丫頭歪著頭又問道,“寒城哥哥這是去哪呢,我們不去京城的。”擺擺手,神情很是堅定。

寒城精致的臉上先是一怔又快速的恢複笑容,“放心,我們不去京城。”

馬車經過一夜的趕路在天微微亮的時候終於放緩了速度,車內的駱明和丫頭顯然已經疲憊的沉睡著,寒城則是假寐著身子側躺著,清澈的目光偶爾落在兩人身上。馬車外已是不同的景色,高低不一的閣樓,簡單的叫賣聲,還有不時飛奔而過的騎馬聲,這邊的雪花相比較關外就小了很多,剛剛落下的雪花很快就融化掉。馬車平平穩穩的駛向了南城,停在一處宅子門前。

“公子,到了。”

馬車內的三人才微微轉醒,睜開眼,駱明立即端正身子先了下馬車準備抱著丫頭,丫頭翻身起來看了看自己軟榻上的幾片髒跡,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就要去掀,“寒城哥哥不好意思,我幫你洗洗吧。”

寒城搖搖頭拉過她的手一起下了馬車,大紅木門內立即走出來五六個黑衫男子恭敬的站在兩邊,駱明抬眸看著那處匾額上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寒君府”。拉過丫頭,“寒城公子,我和妹妹多謝您的相助,以後駱明再還您的恩情,今日就此告別。”

“你們隻身要去做什麽?如果願意的話就在府中呆下。”寒城看他們兄妹二人也極為不忍,他們離去定然連溫飽都解決不了,“我府上人也不多,你們正好可以留下來幫忙。”

駱明硬朗臉上露出猶豫的表情,寒城公子說的固然很對,但是……右手被丫頭搖了搖,“駱明哥哥,我們暫且就呆在寒城哥哥府上吧。”那明亮的眸子盡是期盼,他又看了看一臉溫和笑意的寒城,於是點頭答應下來。

當他們跟著寒城進入宅子後,才發現裏麵冷冷清清的,而且四周的侍衛都麵色冷然。丫頭有些害怕的躲進駱明的懷抱,寒城頓下腳步,了然他們的顧慮,便解釋道:“他們從小就經過很嚴的訓練,性格都很冷。你們以後就在西苑,那裏很熱鬧。”

果然穿過長長的雕花走廊進入西苑的時候,裏麵是陣陣的歡笑聲,院子裏的幾個人還渾然不知的追逐打鬧著,直到冷遲輕咳一聲,她們才發現門口的幾人,施施作禮:“公子回來了。”也是幾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盈盈帶著笑意。

“嗯,這是春丫頭,以後就由你們帶著。”寒城手放在春丫頭的肩膀上,稍一用力,丫頭就被自然的推了過去。

“是,公子。奴婢們定會好好的照顧丫頭的。”一個稍高的女子走過來拉住丫頭的手,“叫我莫溪姐姐就好了,不要害怕,她們人都很好的。公子,你去吧。”隻看衣著,丫頭就知道她是這個宅子最大的奴婢,應該是阿婆所說的貼身丫頭了。莫溪一張瓜子臉精致可人,一雙明眸更是耀眼。

寒城便帶著駱明去了西苑的後院,那是男侍衛居住的地方。

前院裏不多時就又恢複了熱鬧的場麵,大家都圍著春丫頭問東問西的,春丫頭也一一作答:“我生下來爹娘就去世了,我一直跟著爺爺和阿婆生活。可惜他們也都走了,隻剩丫頭一個人了。”

何莫溪拍拍她的肩膀,“沒事,你還有我們呢,姐姐們都會疼你的。”

“是啊,我們都最喜歡小姑娘了,莫溪姐姐先帶丫頭去洗洗,也好讓我們瞧瞧是不是個美人。”另一個圓臉的,十六七的姑娘調笑著,推推旁邊最小的那個,“看你以後還敢說自己是最該受寵的麽。”不多時她們又玩鬧了起來。

前院裏也是一人一間房,裏麵什麽都很齊全,何莫溪吩咐下去後,很快廚房裏就燒好了熱水。春丫頭還是第一次在木桶裏麵洗身子呢,開心的笑著。

何莫溪則幫她一邊擦著身子,一邊告訴她一些事情:“除了西苑,其他地方都是不得隨便進出的地方,隻有得到公子的令牌才可以。公子的身份也不是你我可以討論的,知道了就閉上嘴巴把它爛在肚子裏。別看公子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其實他生氣了比誰都可怕。我雖然不知道公子為什麽要帶你來這裏,不管你有多特殊都不行。”

“莫溪姐姐,這裏不能隨便就能當丫鬟的麽?”她還以為很容易呢。

“是啊,你是五年來頭一次被公子帶回來的丫頭,她們都是在建府之時就被招進來的。跟了公子很長時間了。”

沐浴過後,丫頭坐在銅鏡前模糊的看著自己的模樣,清秀的五官還沒有張開,唯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又不失靈氣,她感覺身上舒服了很多,以前在遙中鎮的時候都不曾這麽舒服過,看著鏡子裏莫溪姐姐要給她弄得複雜的頭飾,她趕緊搖搖頭:“姐姐,就給丫頭紮個辮子好了,不要那麽麻煩。”

何莫溪深深看了她一臉純真的樣子,“好,不要那麽麻煩。”

春丫頭不過十三四歲,身子板本來就小,穿上淡青色衣裙顯得更為單薄了,何莫溪也沒有給她太累的活,就讓她打掃打掃公子的房間,送送熱水就行了。春丫頭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些睡不著,眼睛睜大大的看著床幔上繡著的喜鵲,住這麽好的房子,吃那麽豐盛的飯菜,她就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樣。

第二日一大早,春丫頭就帶著兩個黑眼圈跟著何莫溪去東苑了,公子的房間在單獨的一個院子裏,因為下雪的緣故,院子裏幾支紅梅開的正豔,不過春丫頭卻感覺她們好孤獨。

“記住早上等公子開了門我們才能進去。”何莫溪與她站在石階下等著。

不大一會,雕花紅門便從裏麵打開,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房間。一進內室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紅梅鬥雪的屏風。何莫溪是貼身奴婢,要服侍公子穿衣束發,春丫頭等著公子出來才走過去收拾好床鋪。

寒城從鏡子裏看到春丫頭嘴角帶著笑意,便問她:“丫頭,可還習慣?”

春丫頭整理好乖乖的站到一邊,“習慣。”

“公子,今日可要出去?”何莫溪扭頭便看到桌子上放著請帖,很細心的問著。

寒城優雅起身,依舊是一襲錦白長袍,腰間銀絲滾邊的束帶,那精致的五官總是帶著三分笑意,“不了,讓冷遲回了去。就說公子今日身體欠佳不便出府。”隨即臉色稍稍一沉。

春丫頭不由抬眸看去,公子明明起色很好,為什麽要說不舒服,分明是在騙人。

春丫頭的小心思全被兩人看去,寒城隻是淡淡笑笑就轉身出了內室走到了對麵的書房,何莫溪走近丫頭,低聲予了她四個字:“察言觀色。”

春丫頭點點頭見沒自己的事便出去了,在回西苑的路上正好看見駱明,她急急跑上去開心的撲進他的懷抱,“駱明哥哥,哎呀,換了裝就是不一樣了,比原來俊多了。”

駱明拉過她來,“丫頭,今日我有事要出去,好好照顧自己。”

“嗯,駱明哥哥趕緊去吧。”目光隨著穿著一樣衣服的幾人,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才收回目光回了西苑。院子裏紫衣和白衣正在悄悄說著什麽,昨晚吃飯的時候她才知道除了莫溪姐姐,她們都是沒有名字的。紫衣姐姐便是昨天圓臉的那個性格直爽的女子,她小步走過去,“姐姐們說什麽呢?”

紫衣扭過頭來拉住她的手,小聲說道:“丫頭我們正找你呢,老實說公子找你來是不是讓你做通房丫頭。”說完還謹慎的瞅瞅院子門口,旁邊的白衣也是一臉等著答案的樣子。

丫頭睜大眼睛問:“通房丫頭是什麽丫頭?”

紫衣得到答案釋然一笑:“沒什麽,以後你就知道了。”放開丫頭的手,“公子該用飯了,白衣快點和我送過去,丫頭,等著姐姐送飯回來跟你玩啊。”

一刻鍾後,紫衣和白衣還是沒有回來,春丫頭便無聊的坐在石凳上發起呆來,許久後揉揉自己凍得通紅的鼻子,她起身攏緊衣襟就向外走去。穿過長長的走廊便到了北苑,她伸長脖子看了看裏麵沒有人便進去了,這個院子更是清冷不已,每個房間都緊閉著房門,她走了幾步便到了馬廄旁,麵色一喜走近想要牽出一匹馬來解解饞,可是奈何自己力氣太小,馬又極不聽話死活也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