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丫頭隻好丟掉韁繩環視一周,目光落在了西北角的紅門處,那紅門半開著,她便又重新跑過去鑽了進去,一眼望去,見空曠的院子裏是滿院子的梅花樹,有紅色的有白色的,突然一陣寒風而過,梅花瓣落下了枝幹隨風而舞,她開心的跑進梅花林中轉著圈圈,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從沒有發現梅花這麽好看,忍不住踮起腳摘了一支下來,湊到鼻前聞聞。

“大膽,哪來的小丫頭!”不遠處亭子旁站著的侍衛一聲厲喝。

春丫頭手一顫梅枝落地,一臉膽怯的看著一步步走過來的侍衛,斷斷續續的解釋著:“那個,那個我隻是隨便折了一支,對不起……對不起。”明亮的眸子裏帶著膽怯。

“你說,你是哪來的小丫頭,敢私闖梅園。”

春丫頭畏懼他的氣勢一步步向後退去,不過還是被侍衛抓住了胳膊,手上的力道加重,疼的她哭了起來:“壞人,壞人,痛死了,快放開我!”麵對丫頭的哭鬧,侍衛麵色一凜提著她便向前院而去,“我是新來的,快放開我。”

這邊,何莫溪正著急的找丫頭,誰知一會不見就不見了蹤影,生怕丫頭闖到了後院。她走過長廊看到北苑門口小小的腳印,還沒有踏進去就聽見了越來越近的哭聲,她臉上一變,上前恭敬施禮:“冷岩侍衛,這是公子新帶回來的丫頭,不懂事,這次就交給我吧。”

“哼,原來是何姑娘,無論是誰闖了梅園,都必須由我親自交給公子。”冷岩侍衛顯然不給麵子,一副堅定的神色。掠過何莫溪直直往東苑而去,後麵的何莫溪隻能跟著一起去,沒想到丫頭第一天就闖了大禍。

正在東苑裏掃雪的紫衣和白衣看到來人立即收起了笑意站到一邊,看到被拉著丫頭時更是忍不住擔心了起來。紫衣要上前卻被白衣攔住,也被何莫溪射過來的眼神製止了身子,她們可是見過五年前因為一個奴婢無故闖梅園被公子一聲令下活活打死。

“公子,這不知什麽來曆的丫頭剛才私闖梅園,請公子責罰。”冷岩的聲音足以讓屋內的人聽見。

屋子裏並沒有很快的做出響應,屋外的人都等著發話。許久才聽房門打開,寒城慢步踏出,卻不似以往的麵如寒霜,反而走過來摸摸丫頭的發頂,“我說這丫頭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有回來,原來是被人抓住了。怎麽讓你去折幾支梅花你都弄得興師動眾的。”把丫頭拉過來,看向冷岩,“你回去吧。”

冷岩頓時困惑了,“公子……這丫頭。”

寒城嘴角泛出笑意拍拍冷岩的肩膀,“今日是我沒有提前吩咐,便讓丫頭冒然去了梅園,想要讓她折幾支梅花回來做梅花糕。好了,既然沒什麽事情便回去吧。”冷岩依舊冷著臉看了看躲在寒城身後的丫頭甩袖而去。

等冷岩走後,寒城立即收起笑容,對丫頭說道:“罰你跪一個時辰。”便回了房間。

何莫溪先是詫異公子的作法而後心裏泛出一絲絲的酸澀,走過來語氣不免有些嚴肅和責罵:“不是叫你不要隨便亂走麽,梅園豈是你能去的地方。公子罰了你,我也要罰你,一日不準吃飯。”

紫衣和白衣低著頭見何莫溪進了公子的房間走過來,紫衣歎歎氣:“丫頭,今日罰你算輕的了,姐姐也幫不上什麽忙,你就跪在那裏好了,那裏姐姐剛剛掃了雪不是那麽冷。”

春丫頭吸吸鼻子,靜靜的走過去跪著:“謝謝姐姐。”低頭不說話了。

半個時辰後,天又下起小雪,原本掃幹淨的院子裏又滿滿落了一層雪花。那瘦弱的丫頭感覺自己雙腿越來越麻木,額頭都滲出了冷汗,放在腹前的兩隻胖嘟嘟的小手緊緊的扣在一起,小臉滿滿都是隱忍的痛意。

屋外冰冷如霜,屋內溫暖如春,何莫溪一直重複著動作研磨,寒城則在宣紙上勾畫著景色,後來想起今日之事他走到窗邊,按著那單薄的身影,他從來都不是心善之人,不過看著她純真的樣子就會想起死去的妹妹,要不然他也不會產生憐惜之情,正在緊盯著院子外那堅韌的側臉卻被外麵的吵鬧聲打斷了。

“我要進去,我要見丫頭……”一聽便知是那駱明的聲音。

何莫溪放下手中活走過來看著公子的表情。

寒城又看了看地上沒有絲毫沒有動的丫頭,轉頭對何莫溪說:“讓他進來。”自己也隨後奪步而出。

“公子,公子,丫頭才十四歲,常年身子便不好,求公子不要責罰她,要罰就罰我好了。我跪兩個時辰都無妨。”駱明心疼的看著丫頭,一臉真誠的跪在了寒城麵前,他剛剛回來就聽說剛來的那個丫頭闖了禁地被公子罰跪一個時辰,他便立即猜到了是丫頭,丫頭那身子怎麽受得了。

寒城眼底閃過一絲光,餘光看到那邊身影直到現在也沒有動一下,便軟了心,“丫頭起來吧,莫溪先送丫頭回去暖暖,一個時辰後丫頭單獨來我房間。”

幾人都送了一口氣,也暗歎公子對丫頭很是不一樣。丫頭艱難的起身站直身子,“謝謝寒城哥哥,丫頭以後再也不敢了。”那清甜的純真的聲音在這寒冷的冬日裏宛若一道溫泉沁入人心。駱明急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卻是一臉擔心。

“丫頭,是不是感覺很冷。”

丫頭鼻子一酸,委屈的撲進他的懷抱:“駱明哥哥,丫頭……以後再也不敢了。”

西苑中丫頭房間裏,丫頭坐在床邊手裏拿著暖爐,紫衣幫她揉著膝蓋,何莫溪去廚房端熱湯了,見屋裏隻有她們兩人,丫頭還是忍不住想要問:“紫衣姐姐,那個院子為什麽不能隨便進,我隻是玩玩而已。”

紫衣把聲音放低,“好像是住著什麽人,我們一來的時候公子就嚴令不準任何人進去。丫頭以後可要記住,你這懲罰算輕的,以前有個丫頭闖進去被活活打死了。真不知道你哪來的好運氣。”

“院子裏這麽嚴格,那我們豈不是隻能呆在西苑裏玩了,好無聊。”丫頭就是小孩子心性,以前雖然日子苦但是最起碼還能在草原奔跑,來到這裏反而隻能呆在這麽大的地方內,“紫衣姐姐就一直呆在院子裏整整五年麽?”

“也不是,公子會經常出去,有時候我們會跟著。”

何莫溪端著熱湯進來後,紫衣就退了下去。何莫溪把碗遞給她,拿過暖爐,“是不是覺得公子太不近人情了,莫溪姐姐也是。”摸摸她的臉頰,“在這亂世沒辦法,隻有無情才能生存下去。太簡單的人隻會被別人傷害,要想保護自己必須要學會狠心,周圍的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原本我以為公子帶你回來是想讓你學著成長,今日看來公子隻想在這亂世中保留你這麽一點純真,你很難得,但是極讓人操心,丫頭,以後要聽莫溪姐姐的話。憑著你這份簡單的心思,莫溪姐姐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

丫頭喝下熱湯身體瞬間暖暖的舒服,隻是清秀的小臉上還有幾分蒼白,“莫溪姐姐,是丫頭太貪玩了,以後一定不會了。不過那個侍衛真的好凶啊,怎麽會有那樣的人。”

“不凶的話怎麽鎮住你們,看你那哭鼻子的樣子,真是讓人笑話。估計沒人到你這麽大了還哭的這麽凶吧,以後遇事不可哭鬧,這沒有用,要想著怎麽讓自己站到有利的一麵。算了,說了你也不大聽得懂。”幫她把晚飯下,還是叮囑著,“還有一會到公子房間不可頂撞,公子最不喜歡這樣人,你就乖乖的就行了。”

“丫頭知道了。”暗歎公子怎麽這麽多規矩。

一個時辰後,春丫頭懷著忐忑的心情緩緩向東苑而去,規律的小腳印一個個出現又被雪花一個個的掩埋直到再也看不到,她上了石階敲敲門,等著裏麵發話。站了許久才聽到一聲:“進來。”她推門而入。內室已經燃起來燭火,軟榻上的男子剛剛沐浴完墨色長發妖嬈的垂在一邊,那骨骼分明宛若白玉的手指拿著書,整個人修長又不顯得清瘦,寒城目光一轉,“過來。”指指軟榻旁的木凳。

春丫頭還是第一次這麽接近一個這麽俊的男子,心裏不免有些慌亂,幾步過去坐到了木凳上,“寒城哥哥,叫我來是什麽事?”她垂著頭,睫毛微顫,燭火打在清秀的臉上映出幾分嬌柔,見寒城沒有說話,她才抬起頭來,“寒城哥哥……紫衣姐姐說的通房丫頭是什麽?”

寒城拿著的手一頓,劍眉微蹙:“以後你便知道了。”

“哦。”她撅著小嘴似乎對著答案很不滿意。

寒城突然沒了看書的興致,於是把書放到一邊,直直盯著她,“今日的事你在怪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丫頭的眼神微閃了一下,他語氣再放輕了些,“想玩就來跟我說,我帶你出去外麵玩。不要一個人獨自亂闖,這不比在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