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下子就看呆了去,就連皇後都不禁感歎賢妃的美,在看著賢妃寧靜的麵孔緩緩展開的笑顏,就和發髻上的白梅恍了人的眼睛,皇後低下頭輕咳一聲,皇上才清醒過來,“朕也是好久不曾去看賢妃了,沒想到她還是那般讓人憐愛。賢妃的身子有幾個月了?”
“快六個月了。”皇後淡淡回答著。
皇上這才收回目光,帶著皇後進了永福宮,皇後的臉色也才緩和了一些。
永福宮外,一名宮女墊腳想要給賢妃遮瑕一支紅梅,賢妃則阻止道,“不要了,這梅花本來就少,被奪了僅有的生命。”攏了攏狐裘,“扶我回去吧。”
“主子,剛才皇上和皇後在永福宮門前站了一會,往這裏看了許久才離開。”五巧帶著滿臉的喜氣,語氣中略帶一些得意,“奴婢就說主子還是那般的讓人忍不住側目。奴婢還看見了皇後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五巧眯著眼最後一句是在賢妃耳邊悄悄說的。
“就你喜歡亂說。看六圓就知道給我摘朵最愛的白梅。”賢妃語氣中毫無責怪。
五巧聳聳肩膀,努努自己的小嘴,“主子就是喜歡偏心六圓,奴婢覺得自己已經很有眼色了,卻不想還是沒有六圓懂得主子的心。”揪揪賢妃的衣袖,卻被六圓一手打掉。
“主子身子要緊。”六圓上前扶住賢妃,“主子,剛剛咱們從慈懿太後宮中出來,奴婢在東寧宮的門口經過時聽順仁太妃和暖笑公主說,慈懿太後能夠撐過今年夏天就不錯。”
賢妃臉色頓時一變,慢慢鎮定下來,“姐姐她……太後,罷了,說這些也是徒增憂傷。太後自從醒來後每次總是把我當做娘親,我就知道她腦子有些不清楚了,不過是瞞著淑德太後和皇上他們。你們昨日可見了長公主?”
“見了,長公主這幾日忙著管教遠銘樂,聽說遠銘不知從哪的來的消息,顧春入了牢,他成天求著長公主要救出顧春。奴婢看那遠銘倒是對顧春一片癡情。”六圓嘴角含笑緩緩說來,聽著就是滿心的羨慕。
賢妃狠狠戳戳她的腦門,“我說近來你怎麽整日心不在焉的,原來是思春了。五巧,從明日開始快給六圓尋個好公子,別讓她抱怨我這個做主子的霸占著她。”
“主子……奴婢,奴婢不理你了。”六圓跺跺腳,提著裙擺跑走了。
賢妃看著漸漸消失的身影,無奈的扯扯嘴角,“是我太寵著你們了。不過,明亦王府落入牢獄之中,如今哪有人有精力救她們出來,真是可惜了明亦王妃和那顧春兩個柔弱女子,遭受了喪父之痛,還要承受牢獄之災。五巧,你傳信讓父親大人暗中照料著一些。”
“這……主子,您就是太心善了。奴婢聽宮女說本來有人暗中打點著,可是皇上知曉後親自派人看守,如今哪敢有人再觸犯皇上啊。”這樣做隻會讓皇上心生不滿,主子得到寵愛也不容易,不能因為一點小事失了皇上的心。
“五巧,我們雖不能雪中送炭,但是也不能冷眼瞧著。明亦王爺生前亦沒有對我們做出什麽錯事。兩名女子遭受這種挫折,我體會得到她們此時內心的脆弱。”賢妃怎麽能看不出五巧的顧慮,“至於皇上那邊,他不知道就罷了,要是知道了,不是還有我肚子裏的孩子們,皇上還不是那種手段狠辣的人。”
五巧才應下,但還是滿嘴抱怨,“主子怎麽能拿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說事。”
“顧春肚子裏的孩子也四個多月了,將心比心而已。”她本就不是心冷之人,看到別人受苦受難,自己心裏難免會覺得不舒服,自己幫的上的絕對不會不幫,而且,她相信明亦王妃和顧春都不是絕命之人。
回到永春/宮,站在門口的嬤嬤立即走過來對著兩人就責斥道:“主子,不是老奴說你。這有身子的人怎麽還是整天往外跑,這大寒天的,要是磕著碰著都不是小事。就算主子要出去轉轉,也應該帶上幾個妥當的人,也好有個照應。不要嫌老奴多嘴,這龍嗣可是大事,這麽幾個月都挺過來了,最後三個月要是出了問題,老奴可是怎麽跟太後交代啊。”
麵對嬤嬤又是責罵又是關心的話,賢妃也不好說什麽,隻是淺淺笑著,拉過嬤嬤的手來,輕聲道:“嬤嬤,可不要因為我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麽,也沒走遠,就是在周圍走走。”
嬤嬤是慈懿太後身邊的老人,對賢妃也是如親人一般,聽她這樣說,才消了心裏的怒氣,可是嘴上還是不依,“太後如今身體不大好了,有時連老奴都不認識了。你也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跟自己閨女一樣,怎麽能不心疼。以後可莫要如此了,出去得叫上老奴,有個什麽事,老奴經驗多,也好頂著些。”
提到慈懿太後,誰都有些傷感。賢妃側坐下來,摸著自己的肚子,“我曉得。”
自明亦王府的人進了牢中,一直暗中打點的自然就是蘇府的少奶奶韓怡柔,韓怡柔一直讓自己的夫君蘇誌幫忙打點著,知道皇上親自派人後,韓怡柔就有些著急了。蘇誌回去也是每天細心安慰她,說牢中一直打點著,隻不過是不能那麽明顯,韓怡柔才稍稍放心下來。
在大家都以為日子很平靜的在過著,可是離齊寒亦生死不明的一個月後的正月末這日,不知道從哪突然傳來的消息,說是明亦王爺落水後被一個漁民所救,如今是在落水城的城主府上養傷。這消息傳進宮中後,皇上正在陪著齊景瀾和齊景雪用膳,聽到消息隻聽清脆的茶杯落地的破碎聲。
“父皇,是哪裏不舒服麽?”十四歲的景公主,景公主那張略帶英氣的五官與皇上有三分相似,唯有那雙眼眸隨了皇後範文淺,她自小在皇室中極為受寵,但由於皇後的細心管教,自己有幾分範文淺的冷靜心性。
皇上放下筷子,溫和一笑,“瀾兒,景兒你們先下去。父皇有事要與你們母妃商量。”
齊景瀾也是溫和的性子,與皇妹一起相伴著出了側殿。齊景瀾麵色一凜,“三皇叔一直是父皇心中的大患,如今得知三皇叔的消息,父皇怎能不擔心。你也知道三皇叔不會善罷甘休他遇刺這件事。”
“皇兄,你是說三皇叔是父皇……那……”經驗浮於眼眸中,奇景雪臉上露出擔心之色,“三皇叔豈不是要對付父皇,皇兄,那我們怎麽辦?能為父皇做些什麽?”相對與母妃,景公主對父皇感情更加深幾分。
齊景瀾先安慰皇妹,“先莫要著急,父皇會想辦法的。而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管,我們回去好好給父皇想辦法。”抱住比自己第一個腦袋的景公主,“景雪,皇兄會一直護著你的。”眼眸裏迸出別樣的親情,語氣也是溫柔如水。
側殿裏,皇上拉過皇後的手,眉宇間露出苦楚,他登位三年以來的每個夜晚都睡不好,隻有在聽聞齊寒亦遭遇不測之時才睡的安穩一些,沒想到自己內心的安定是這麽短暫,都來不及懷念就沒有了。
皇後範文淺伸手給他撫平皺眉,“皇上,這不是隻是傳言麽,還不能確定呢。況且齊寒亦活著又如何,赫元殷不是說當日那毒箭直接射進齊寒亦的心脈,也說不準齊寒亦隻是喘存著一口氣而已。皇上還是放寬心,莫要傷了身子。”
“不,你不知道。隻要齊寒亦活著,哪怕是身殘了,或者是喘存著一口氣,他都有能力讓他的人威脅到這個皇位。且他遇刺這件事誰都曉得是朕做的,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文淺,你可記得當年的衣嬪?”這件事雖然逐漸淡出人們記憶,但是有人不會忘記。
皇後麵色沉重起來,“皇上說的是齊寒亦的親生娘親,衣嬪,那個因為不受寵被打入冷宮的妃子。皇上是想說什麽?”
“很多人都以為是當年的靜妃害死了衣嬪,其實不是的,是朕的母妃設計讓皇上把衣嬪打入冷宮,齊寒亦當年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童,但是有時孩童的記憶是深刻在心底的,朕曉得他一直知道,也知道遲早他會報仇。”狠狠地抱住範文淺的身子,“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當年他所受的冷待,所受的苦難全都是我們帶給他的,而如今就是他一步步對付我們的時候,靜妃,齊寒玉,皇上,如今我能感覺到正在慢慢的向我們臨近……”那種從內心升起的恐懼吞噬了他所有鎮定。
範文淺隻能無奈的搖頭,並不能說什麽。這種事說來說去誰都有錯,誰都無錯,在這皇室中從來都沒有對錯可言。當年嫁給明亦王爺之前,她也曾天真的以為自己成了萬人矚目的王妃,可是不過兩三年時間,這種外人看來的羨慕位置其實不知道有多讓人無奈。更不用說齊寒亦登位後,自己在這皇宮裏短短三年時間嚐盡了這三十多年都沒有嚐過的辛酸苦辣,各種滋味充斥在心頭,是種很難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