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著,柳皓軒帶領著一眾人馬兵臨城下,這樣的日子,他盼望了很久,他隻想仰望著蒼穹,終於讓我等來了!他凝望著眼前這一座皇城,姐姐,這麽多年來,你就如一隻金絲雀般被關在這黃金的牢籠裏,想飛飛不出,想死也不能。現在,我終於來救你來了,姐姐,你一定要挺住啊,要堅持啊!

陸良在柳皓軒之前,大聲喝道:“城樓上的都給我聽著,識相的,趕緊把城樓給我打開!否則讓我柳家軍攻上來,可別怪本將軍手下的刀劍無眼!”

城樓上一個大胡子的漢子,身著鎧甲,滿臉橫肉,和五官精致如刀削的陸良形成鮮明對比,那絡腮胡的大漢也毫不示弱地叫著:“哪裏來的狗賊,不要以為你們打到了這裏就勝了,告訴你,你爺爺小張飛劉宇在這兒候著!等你這黃口小兒上來,立刻把你大卸八塊!”陸良心中一動,回身低頭附耳到柳皓軒耳邊:“主子,這大漢就是那號稱小張飛的劉宇。你看我們……”

柳皓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陸良不也號稱小李廣嗎?為何不露他一手,震懾一下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陸良一聽心中暗喜,道:“全聽主子吩咐。”說著,又回到陣前,衝著城樓上的大漢說道:“喂,你就是那小張飛劉宇,主子派本將軍來會會你!”

“你這廝!”那大漢出口成髒,“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跟本大爺叫板?你們頭兒是誰?叫那個什麽姓柳的出來!老子要和他單挑!”

陸良冷笑一聲:“就憑你這下作的猢猻,也想見我就主子?還是等下輩子吧!本將軍願意陪你玩玩,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你就接招吧!”

“你……”那大漢大怒,可口齒卻不及陸良靈便,嘴上的便宜討不到,見陸良有所動作,隻得急忙準備迎戰。

陸良說時遲那時快,不知從哪兒變戲法兒似的逃出了一把彎月般的銀弓,舉起對著那城樓上的大漢唰的就是一箭。那大漢見陸良拈弓搭箭,心裏一慌,正忙著躲開,卻不料這箭既準且快,刹那間便到了眼前,準確地射入了他的右眼。

大漢慘叫一聲,一隻手捂著右眼痛叫不已。旁邊戍守城樓的士兵一見將軍受了傷,不由得也慌了神,連忙撲過來問道:“將軍!將軍!你怎麽樣了?”大漢揮動著粗壯的胳膊,掃開了幾個士兵,口不擇言的罵著:“該死的混蛋!你瞎了老子的眼睛,老子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哎喲……哎喲……疼啊!”大漢還在那裏慘叫著,又來了一眾人等,連忙將他扶了下去。他朦朧的血眼裏看到最後的一幕,是陸良充滿英氣的笑臉。

“主子,怎麽樣?”陸良回過頭來,看著柳皓軒,臉上笑意盎然。

柳皓軒也滿意地點點頭,讚道:“不錯,好樣的,不愧是我手下第一神箭手。”

“喂!大膽賊寇!竟敢在皇城放肆!小心爺爺一刀剜了你們的狗頭!”這囂張的叫罵,卻明顯帶著一絲怯意。陸良與柳皓軒同時抬頭望去,一見之下,雙方都吃驚不小。“是你?林清風?”柳皓軒笑了,可真是冤家路窄啊,當年自己被押送入中庭皇朝,就是這個無恥卑鄙的小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他打回來又遇上了這個家夥,可真是天助我也。而林清風一見是柳皓軒,骨頭都軟了半邊,自己當年帶人血洗了卞國的國度,褻瀆卞國國君的屍體,逼死皇後,殺了除柳凝煙和柳皓軒姐弟外的所有公主王子,如今,柳皓軒殺了回來,自己這條小命還能有嗎?

何況幾年不見,柳皓軒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陰柔的十五歲少年了,如今的他更增添了幾分英氣與霸氣,雖然還是一張姣好如女人般的臉龐,可誰也不能否認,如此英氣勃勃的麵容,一定是一位年少有為的將領。

林清風臉色蒼白,卻又生怕別人發現他的怯意。便虛張聲勢地開口嚷道:“臭小子!當年老爺我把你押進京城裏,沒給你多少罪受。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子如今又來冒犯老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這話明著是罵陣,實則是在提醒柳皓軒,當年押送他入京的時候,他林清風可未曾做什麽過分的事情,而現在柳皓軒若是真的勝了,也千萬不要拿他開刀。這等無恥小人的卑鄙意義,柳皓軒怎麽會不明白,隻不過不屑於與他一爭罷了。這林清風如此愚蠢,也不曾想想,即便是在押送的路上,沒有給他什麽罪受,可是他還是血洗了整個卞國的皇城,這個仇難道是可以忘卻的嗎?

柳皓軒使了一個眼色,陸良瞬間明白了,他又一次舉起了弓箭,對準了林清風。剛才對著劉宇的那一箭,林清風就知道陸良是個神箭手,見他又拉弓對著自己,頓時嚇得打跌。而陸良卻不緊不慢,並不鬆開弓弦,隻笑嘻嘻地望著林清風。林清風頓時明白過來,這是故意要他出醜,並不是真正要他的命。鬆了一口氣之餘,又不覺惱羞成怒,剛想發作,卻又害怕激怒了陸良,真挨上他一箭,那可不是好玩的。於是隻得悻悻而去。

陸良見他落敗而去,笑得愈發開心。忙問柳皓軒:“主子,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柳皓軒沉吟片刻,道:“我本不想攻城,一旦攻入城內,必然使得百姓受到極大的損傷,這絕不是我想看到的。可是,複國大業,不能含糊,家仇國恨,也不能不報。你告訴城樓上的,要是他們還有點良知,有點人性的話,就去把羅載玉那老賊給我生擒來,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隻要他死,我便放過這城中的千萬百姓。”

陸良點點頭:“主公好仁義。”轉身衝著城樓道:“樓上的聽著,我們主公已經發話了,隻要你們乖乖獻上羅載玉那老賊的人頭,主公便不與你們為難,允許你們繳械投降。主公仁義,不侵略你們中庭寸土,隻要報得當年羅載玉淩辱卞國的國仇。你們如若不肯,我們主公一聲令下,三十萬大軍就攻進城裏,鐵蹄將你們中庭皇朝踏破!”

“你……你休想!”林清風的聲音傳來,然而隻是稍微露了一個頭,又馬上縮了回去,形同烏龜,十分可笑,連城樓上的兵士都快看不下去了。

柳皓軒的眼睛閃著冷峻的光,宛若漫不經心的模樣,慵懶地站起身,從陸良背後走過,然後以目力所不能辨的速度,抄起一杆長槍往高高的城樓上擲去,在眾人的驚呼中,這一杆長槍順利地插入了林清風的心髒,直到這一刻,他還保持著目瞪口呆的表情,城樓上的眾將士更是無一不歎服敬畏。

“這就是下場。”柳皓軒冷冷地說道,目光掃視著周圍,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敢接觸他的目光。“你們還要忤逆我嗎?”無人敢答話,看樣子,他的確是一個可畏人的勁敵,可是,誰也不敢如此輕易地投降。一旦投敵,那可就是死罪一條了。

“那好,我就給你們時間。”柳皓軒依然漫不經心地說道,仿佛已經把一切都算準,拿捏在了手裏。“三日,我給你們三日的時候,若是三日後的午時,你們還不肯出城降我,那麽,就不要怪本帥不客氣了。回營!”說完便轉身離開,陸良跟在他的身後。

陸良跟在後麵,依舊滔滔不絕地讚道:“主子,你剛才那一槍實在是太漂亮了!讓那城樓上的將士都看呆了,要不是他們還懾於中庭的餘威,肯定早就歸降我們了!”

柳皓軒瞥了他一眼,用慈父般的口吻說道:“傻小子,你以為那麽容易?他們對我的槍法佩服是自然,可是中庭是他們的故土,又怎麽能輕易讓給外人?我們也是不易的,可沒辦法,當年的仇是一定要報。但我一定盡力不傷害無辜的百姓。”說著,他仿佛想起了什麽,立刻下令道,“傳令下去,若三日之後中庭不肯歸降,到時候我軍攻城之時,切記勿要傷了城中百姓!”陸良敬佩萬分地看著柳皓軒,恭敬地應了一聲,便出去傳令了。

在此後的兩天裏,柳皓軒幾乎沒怎麽好好休息,精神極度亢奮。派出去的偵察兵回來報告,中庭皇城中似乎也是騷亂一片,但還是沒有投降之意,看來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陸良走進帳內,麵色凝重,道:“主子,對方似乎沒有投降的意思。”

柳皓軒緩緩轉過身:“我也看出來了,不過,不要緊,那就攻城吧。”

“可主子不是不願攻城嗎?”

“迫不得已而為之,算不得大錯。”

三日後,再次兵臨城下。

柳皓軒和陸良再次來到皇城,城樓上依舊嚴陣以待,林清風已死,出來對陣的還是那個五大三粗的小張飛絡腮胡劉宇。這次他的右眼蒙上了一塊黑布,顯然是右眼已經瞎了,讓他本就粗魯的麵容更加猙獰。他的臉上,沒有想象中的驚惶與恐懼,隻是帶著無比的憤恨和敵視。

“主子,那大漢的神情好生惡毒。”陸良輕輕在柳皓軒耳邊道。

“你射瞎了他的眼,他自然恨你入骨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柳皓軒淡淡道。

“不過,你看他的神情,卻並不十分畏懼,想必是又有了什麽法子,主子,咱們可得千萬小心。”

柳皓軒點點頭,靜觀其變。

此時,城樓上的劉宇說話了,還是那麽粗俗而張揚。“嘿,城下那個小白臉兒!”他吆喝著,“不要以為你能帶兵打到這裏來,就贏了,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咱中庭的皇上,還有一張王牌呢!看清了,免得嚇掉你的眼珠子!”說完,周圍的兵士們都跟著起哄,猥瑣地笑了。柳皓軒皺起來眉頭,循聲抬眼望去。一見之下,已經心如刀絞。

原來那城樓上站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親人,他的姐姐,柳凝煙。

那絕美的臉蛋,讓那些粗魯的士兵看了都是一種褻瀆,而現在她正被推推搡搡的站上那城樓的最高處,目的就是為了讓城下的所有人都看清她。她的美麗,還是那麽清麗絕俗,動人心魄,讓人為之震顫,和身邊那些俗人相比,她簡直就是一位仙女落凡塵。可是,不,為什麽仙女卻被捆綁著,為什麽仙女的麵容是如此的疲憊和衰弱。

盡管她美麗,可也難掩她受盡折磨後的憔悴。她的絕世容顏上,有著清晰的鞭痕,身上的羅裙,雖然幹淨卻不甚整齊,甚至被人撕破了。她就站在那裏,猶如鏡花水月,弱柳扶風,顯得不勝輕柔的嬌羞。

上戰場以來,柳皓軒第一次失神了,他望著她,沒想過那是她的姐姐,那隻是一個女子,美好的女子,讓人魂為之奪魄為之消。揪心的疼痛讓他清醒過來,姐姐,他喃喃自語,沉浸在了不可自拔的回憶中。

卞國的故都,兩個小人兒拿著糖葫蘆在一起唱著美麗的童謠,看著布滿繁星的夜空,看著繞過寢宮的人工河流,一起踏上修建的湖泊,爬上那蒼翠而載滿鮮花的假山。他們一起喂養著高貴的仙鶴,捧起河裏金燦燦的鯉魚,坐在父皇或是母後的膝頭,講述著卞國曆代的往事與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