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怎麽能不恨
原本定下3個月的行程,最後因為案子一拖再拖,耗時小半年才徹底結案。沈喬也沒有想到會拖這麽久,時間當然不是她說了算,她隻是個被動接受者。
回國前,沈喬巴黎停留了幾天,和鍾靜唯一起放鬆happy了些時日。臨走時,沈喬帶了兩大箱鍾靜唯給大家準備的禮物,東西之多已經嚴重超出了個限重。鍾靜唯想到了每個,唯獨漏掉了梁韶宇。沈喬不知道如何提醒,隻能暗自買了一份,回國之後交給梁韶宇,並說那是唯唯的心意,大家有份。隻是他仿佛全部猜透一般,不驚也不喜的接過禮物放一邊,一整晚根本沒有再看第二眼。
接機的是沈瑜,因為楊乾外出差,沈喬壓根沒告訴他具體回國時間,而且她總是要先回家的。
回家的路上,沈瑜說,盛夏自殺了,未遂。
沈喬的腦袋一下子懵了,盛夏自殺……除了因為楊乾,她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但是,盛夏為什麽那麽傻?
沈喬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輕咽了咽口水:“她現情況如何?”
“還醫院,就是上周的事情,前兩天去看了她一次,整個像是被抽幹了靈魂,不說話,也不看,隻是望著窗子發呆。”
沈喬忍著胃部突然的不適,有些艱難的問:“楊乾呢?”
沈瑜撫著方向盤,聲音無波瀾的敘述:“剛出事的時候他去過一次,醫生是他安排的,醫藥費是他負責的,隻是其他撇的一幹二淨,再也沒去過醫院。”
沈喬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難道生命就如此不堪一擊嗎?有什麽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沒了生命,其他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了啊。可是同時,她又覺得分外愧疚。是她和楊乾,把盛夏一步步逼到絕路的。
沈瑜知道她想什麽,便沉聲勸慰道:“別多想,這事兒和無關,即使當初不回國,他們倆也長不了。替身,終究是替身,隻代表著楊乾放不下。終有一天他會想清楚,替身代替不了,留她隻會讓他痛苦。要麽就痛痛快快的忘了,要麽就去找,不管是哪一種,他和盛夏終究要走到分手這一步。”
沈喬痛苦的低喃:“已經過了這麽久,她依然想要自殺,可見對她來說,和楊乾分手是多麽大的打擊。”
沈瑜抿唇沉默。沈喬忽然大力拍著車門,臉色很不好,沈瑜見狀忙把車停到路邊。車才剛剛聽穩,沈喬便奪門而出,蹲路邊狂嘔不止。
沈瑜跟著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瓶純淨水,扭開蓋子地給沈喬。
一路上沒吃東西,肚子裏一幹二淨,什麽也吐不出來,可是那股子惡心勁兒,她卻如何也壓不下去。
沈喬撫著沈瑜的手站起來,應著頭頂的烈日,眼睛微眯著笑起來:“沒事。”
“不舒服的話,送去醫院。”沈瑜眉心緊皺著說。
沈喬淺抿了一口水,簌了簌便吐出來,手臂擦掉嘴角的水漬,“沒事,可能飛了太久的緣故。”
沈瑜輕輕撫平她亂掉的頭發:“嗯,咱們回家。”
進門前,沈瑜又低聲說:“最近咱媽有些心神不寧,問她原因她也說沒事,回來之後多注意點兒,也許她會跟說。”
沈喬點頭,可是這時候她已經聽不進任何話,滿腦子想的都是盛夏為情自殺,因為楊乾,因為她和楊乾……
家裏已經準備好午飯,沈喬推說太累想先睡一覺,顧華蘭沒有異議,讓傭把沈喬的行禮拎到樓上。
沈瑜餐桌前坐下,一桌子都是沈喬愛吃的菜。顧華蘭看著沈喬上樓,隨後也走近餐廳,低聲問沈瑜:“沈喬怎麽看起來不開心。”
“不知道。”沈瑜搖頭。
顧華蘭像是想什麽,隔了一會兒又問:“楊乾,沒去機場接她?”
“沒有。”
“沈喬有沒有說,她和楊乾到哪一步了?”
“沒有。”
沈瑜很聽話,有問必答,可是每一個答案對於顧華蘭來說,都像是沒有答案一樣。顧華蘭沉聲歎氣,起身離開餐廳。
沈喬很累,可是壓根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盛夏鮮血淋漓的樣子。她無聲的流著眼淚、流著血,倒血泊中,絕望的看著眼前的世界一點一點變得蒼白,周圍一切漸漸沒有聲響,直到她失去全部力氣,緩緩閉上眼睛……
沈喬忽然驚醒著坐起來,額頭上浸出細密的汗珠,仿佛窒息的終於有了氧氣,她貪婪的大口呼吸著,喉嚨又幹又澀,非常難受。
床邊忽然一沉,沈喬偏首看過去,看見母親著急的臉。
“怎麽了?做噩夢了?”顧華蘭緊張的問。
沈喬稍稍平靜了心情,舔了舔幹澀的唇,“媽,怎麽這?”
“連午飯也沒吃,上來看看有沒有睡醒。”
沈喬給了母親一個寬慰的笑,拉開被子下床,“先去洗把臉,這就下去吃飯。”
顧華蘭點頭:“好。”
沈喬走到房間門口,拉開房門,身子卻猶豫了。她想起沈瑜囑咐的話,轉過身,看著母親,“媽,您是不是有話跟說?”
顧華蘭聽聞,馬上搖頭,笑著說:“沒事,快去洗臉,到餐廳等。”
“哦。”沈喬揉揉頭發,走出房間。
沈喬有些食不知味,而且沒什麽食欲,水倒是喝了不少。顧華蘭看她不怎麽動筷子,便詢問說:“不合胃口?”
沈喬搖頭說:“剛睡醒,沒什麽胃口,”沈喬偏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已經下午4點鍾,於是說:“少吃點,待會兒還可以吃一頓晚飯。”
顧華蘭說:“也好。”
沈喬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去醫院看望盛夏。她從沈瑜那裏打聽到盛夏入住的醫院,路上買了一個精致的果籃和一束馬蹄蓮,獨自驅車前往。
沈瑜說,盛夏像是被抽幹了靈魂,總是盯著窗子發呆。她是等,所以一直望著窗子?因為來不是他,所以不看也不說話?
沈喬輕輕推開病房門,房間裏是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單間病房,很幹淨,盛夏正休息,倒掛的**瓶連著輸液管,紮入她清晰可見的血管中,她左手腕纏繞的白色繃帶異常醒目,刺得沈喬眼、心痛。相比上次見麵時,盛夏瘦了好多,臉色蒼白,嘴唇幹澀,完全沒有任何生氣可言。
“請問是?”
沈喬聽聞身後說話聲,忙轉過身子,看到了一位中年婦,頭發已經花白,臉頰瘦削,有很重的眼袋,神情看起來很疲憊,想必是盛夏的母親。
“阿姨您好,是盛夏的朋友,聽說她生病所以過來看看。”
方敏細細打量著眼前的,放腰前的雙手不自覺的收緊。半晌,她才試探似的啞聲問:“是……沈喬?”
沈喬苦笑,沒想到這麽容易就被認出。想必盛夏的母親一定很討厭自己,甚至是恨。她心中,是自己搶了她女兒的心上,才導致了今天的悲劇,又怎麽能不恨?
沈喬語氣抱歉的說:“是沈喬,阿姨,對不起,今天剛回國,才聽說盛夏出事。”
方敏沒有說話,神色非常複雜,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沈喬。沈喬被她看的覺得渾身不自,她的目光中似乎有著敵意,可是好像又不止如此,更深的蘊藏著什麽,沈喬猜不出來。
方敏拉了張椅子過來,低聲說:“坐吧。”
沈喬點頭坐下,關切的問:“盛夏的情況怎麽樣?”
方敏搖頭:“皮上的傷也許很快會痊愈,可是心裏的傷卻很難。醫生說她得了抑鬱症,暫時不適宜出院。”
“抑鬱症?”沈喬低聲驚呼,那一瞬間她的整個心都被狠狠揪起。
如此美好的生,卻一念之間想要告別世,即便是活過來,抑鬱症又會讓她生不如死。不殺伯仁,伯仁卻因而死,沈喬交握的手指狠狠絞一起。
方敏紅著眼眶,聲音顫抖著說:“沒有別的要求,隻希望以後,不要再來,不要出現盛夏麵前。”
沈喬跌跌撞撞的走出醫院,望著漸漸降臨的夜色,心上蒙了一層又一層的灰塵。盛夏如今這樣,讓她如何安心?讓她如何覺得此事和她毫無瓜葛?盛夏的母親對她沒有一言一句的指責,讓她更覺得愧疚難當。
沈喬忽然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眼前有許多條路,她卻找不到一條可以走的,或者說眼前已經沒有路,她已經把自己、把大家逼上絕境。
終究是她的錯。一塊倒掉的多米骨牌,鑄成了一連串不可挽回的錯;一隻振翅而飛的蝴蝶,引發了大洋彼岸的颶風。
明明已經是夏日的晚風,卻讓她感覺到一陣陣寒冷。沈喬抱著肩,無助的路邊馬路牙子蹲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了一雙一塵不染的皮鞋。接著,她便感覺到那她身前蹲下,溫熱的呼吸和擁抱溫暖了她已經開始發抖的身子。
楊乾抱著沈喬,輕撫著她的頭發,“回來也不告訴一聲,想要給驚喜嗎?”
沈喬伏他懷裏,雙眼無神的看著遠處:“可惜隻有驚嚇。”
楊乾沉聲歎息,拉著沈喬站起來,把她塞進停路邊的車裏,自己也跟著上車。楊乾拿起掛椅背上的西服裹住她,緊擁她入懷。
沈喬的手臂緩緩環住他的腰,依偎他的懷裏,有些絕望的閉上眼睛:“終究,還是們錯了。”
楊乾推開她,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仿佛以此來堅定:“記住,不和一起,才是最大的錯。”
作者有話要說:後媽問:姑娘,你到底怎麽想的?
盛夏沉默。
後媽繼續問:你這麽做有意義嗎?
盛夏依舊沉默。
後媽:您能不能說句話?
眾人提醒:人家有抑鬱症!
後媽:哦,不好意思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