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小節 被告 (上)
跡在天裏為撒丁的首府引來了大約25萬個遊客與朝且還在以每日近3千人的速度遞增——一時間撒丁首府人滿為患,因為這裏的房屋大部分屬於貴族以及官員,很少有旅館以及普通人的閑置房間出租,就連飯店以及公用衛生間門口排起了彎著好幾個圈的隊伍。不過聖殿士團顯然早有準備——仿佛就在一夜之間,藍色的簡易廁所,飲水機,上麵印著紅色八角十字的白色帆布帳篷布滿了大街小巷,披著相同形式短袍與簡便鬥篷的聖殿騎士扈從在人群裏忙忙碌碌地分發麵餅與毛毯——這份帶有標誌的慷慨每天大概要耗掉聖殿騎士團15元左右。
坐在黑色馬車中的國教第二首領——他的位置僅在教首,也就是女王陛下之下——大主教閣下憂心忡忡地看著外麵的一切,因為道路上鋪滿了帳篷,他不得不放棄慣用的寬型房車,即便是這樣,有些時候他也不得不耐心地等待朝聖者讓出道路——忽然他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在幾個高大的護衛者中間匆匆地穿過馬路,上了對麵的一輛車子,雖然不過是匆匆一瞥,但大主教還是看出了對方的身份,因為這個有著卡洛斯姓氏的金發小姑娘正是他近日以來苦惱的源頭。
“那棟房子居住著什麽人?”他問道。
“聖殿騎士團的監察長。以及他的秘書,扈從與護衛。”隨行的教務長對答如流地說道:“似乎因為身體不適的樣子,所以才會搬進這家私人療養所——他是羅莎麗婭殿下地監護人,而羅莎麗婭殿下現在住在王宮,她應當是來探望他的。”
“那可真令人奇怪,“大主教冷冷地說道:“聖母的光不是可以治療所有地傷病麽?”他那雙撒丁人特有的黑眼睛掃過忙於讓出道路的一群人,擔架上病人地腦袋隨著他們的動作左右搖晃——:“不用他們讓了,我們走過去!”
“可是女王陛下……”
“我想教首陛下的寬容之心可以諒解我們這次小小地差錯。”——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女王陛下大概更願意花費幾個小時來等待,也不願意因為這點小事而讓國教處於被動的位置的。
大主教略微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他跳下馬車地時候,所有的不快已經掩藏在慈悲而溫和的微笑下麵,還來得及向致謝的信徒行了一個祝福禮才轉身走開。
教務長與書記官急急忙忙地跟在他們的後麵。
羅莎麗婭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曾經以那種不祥地眼神注視過自己——她一門心思地趕路。最後還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地鬥篷邊緣。幸好有安托將她一把攔腰抱了起來——她在他地臂彎裏輕得如同一隻貓咪——幸好這次沒有允許嬤嬤們跟隨。不然她們又要瘋狂地逼迫自己整夜地祈禱贖罪了。
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隻會唯唯諾諾地小女孩了——她認為那些嬤嬤太過傲慢與誇張了——這隻是工作中地接觸。不是麽?這個年輕人與自己之間從來就是純潔而真誠地。誠然。在一副珍珠耳環之後。他就時常敬獻給羅莎麗婭一些小東西。有些是珠寶。有些是衣物。每一件都是那樣地精致與高雅。令人愛不釋手……但這也隻是一個信徒對於聖者地供奉而已。沒見每一個大教堂地聖母身上。都穿著銀線地長袍。披裹著鑲滿了寶石與繡金地鬥篷嗎?
羅莎麗婭堅信自己與安托之間是純潔無瑕地。也因此拒絕了監護人地要求——將安托調離自己地身邊。她覺得如果自己這樣做了。簡直就是承認了自己不曾犯下地罪過——就連聖母也沒有譴責自己……聖跡始終沒有斷絕過。永遠那麽完美。而她也總是精神奕奕。神采飛揚。動輒幾個小時地徒步遊行。長時間地禁食與祈禱一點都沒能影響到她地健康與活力。
而她地監護人——卻已經病弱地隻能在帷幕之後與她說上幾句簡單地話了。
“別難過。羅莎麗婭。”安托說道:“聖母地光可以治療所有地傷病。”
羅莎麗婭沒有說話,她並不想讓安托知道她的監護人罹患的疾病在聖光下隻會更加嚴重。
她第一次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大主教的拜訪正在瑪麗婭女王陛下的意料之中,不過亞利克斯也有興趣參與這次會見卻令女王陛下頗感意外。
不過女王陛下對此毫無意見,她倒希望亞利克斯對此更感興趣一點呢——也許過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和亞利克斯一起審閱那些白色,灰色,以及黑色公文夾裏的文件了(撒丁議院以及各部門送交
文件以顏色來區別重要性與緊急性),她如此想道,隻紅白分明的蘋果小兔子放進朗巴爾夫人捧著的透明玻璃平底盤裏。
如果說有什麽比這對身份顯赫的母子優哉遊哉的下棋更能挑動某些人哪根脆弱而敏感的神經的,大概就是讓他們看到——女王陛下是如何認認真真地向王儲殿下學習怎樣削出一隻完美的蘋果小兔子的——坐在女王身邊負責成品存放與品嚐兩大重要事務的朗巴爾夫人想道,看到別人遭受自己曾經遭受過的折磨是多麽愉快哪。
“陛下……您們這是在做什麽啊?”大主教遲鈍地問道,朗巴爾夫人用竹著番紅花的手絹擋住了自己上翹的唇角。
聽起來是多麽的相似啊,女王陛下微笑著,但眼底裏一片冷漠,朗巴爾夫人的詢問是出自於朋友真摯的關心與由衷的憤怒——為了敵人的險惡與無恥;而大主教,他就和那些貴族與官員們一樣,擔心著的也不過是自己的利益而已——在羅莎麗婭剛剛出現的時候,他們甚至可以說是抱持著一種幸災樂禍地心情等待著他們兩方調動所有能動的力量鬥的你死我活,再從中謀取好處或者逼迫他們一方向自己妥協——大主教在此之前對亞利克斯頗有微詞,隻因為王儲殿下自來到撒丁首府以來,除了每星期例行公事地禮拜之外,聖堂與贖罪室都鮮少見到殿下的身影,捐獻簿上也隻有寥寥幾筆不大的款項——倒不是大主教在乎那點捐獻,隻是這未免太不虔誠了;大主教為此特意將自己地得意弟子派遣去做王儲的懺悔神父,結果他在兩個星期後因為嚴重的精神衰弱而不得不辭職——據他說,殿下在神學方麵地造詣顯然比他更為高深,廣泛,淵博……他實在忍受不了了——每一次懺悔或者講道到最後都會演變成一場兀長,緊張,艱難得足令一尊石像崩潰的神學研討會。
大主教的糾結倒也不是沒有來由的,但現在不管怎麽說,怎麽樣也要阻止羅莎麗婭地影響進一步的擴大——國教實質上的首腦在今天早上才知道女王陛下竟然同意舊約公教的神父與修女進入撒丁朝拜聖跡。
這真是惡魔才能帶來的妙事哪——除了那些可惡的八角紅十字白鬥篷之外,短白衣與閃亮地金祭披(舊教神職人員專用正式裝束)也要出現了,這樣過個幾天,大概就沒人認得出這裏是撒丁還是神聖公國的首府了。他絕望地想道。
女王陛下對大主教閣下地激烈反應表示非常的不理解:“這不是我能決定地,老朋友。”她說:“你看,東大陸聯邦有一句話,‘防民之口甚於防川’,而要阻止虔誠的信徒前來朝拜聖跡簡直就是要憑借著一個人類地力量去阻止維蘇威火山爆發——何況我認為那並不是非常緊要的事情,您不妨瞧瞧這個。”在女王陛下的示意下,費力將放在王儲身邊的一份文件交給了大主教。
扉頁上精致的舊約公教標誌就像烙鐵一樣灼痛了大主教的眼睛——他立刻打開了用絲線纏繞起來的文件——文件不長,除掉那些沒有任何意義的華麗詞藻,作為舊約公教的代言人,出身羅斯王室的樞機主教提出的隻有兩點要求:1在聖跡發生的地方建造大教堂;2冊封羅莎麗婭費迪南德洛斯為聖女。
“這絕不可能!”大主教失態的高叫道。
“儀態,儀態,儀態……”一連提醒了三次,女王陛下輕輕地揮動了一下手掌,平心靜氣地說道:“您得承認,他並沒有提出很過分的條件……”
“隻要這個名字就足夠了!”大主教焦躁地放低了聲音:“那是‘羅斯的紅衣狂人’!一個不折不扣的宗教瘋子個視權利勝過一切的褻瀆者!”
顯然,那個隱藏在羅莎麗婭身後的就是這個一直宣揚“唯一性”“純潔性”“神聖性”,竭力勸告所有的主教與神職人員,還有信徒們不要容忍那些異教徒與偽信者;修改,減少那些即便在中世紀的民眾看來也是過於古怪苛刻的清規戒律;他認為這些不僅僅是不忠於聖哲的懦弱表現,而且還是放棄了一切權利的自殺——不管是對於神職人員還是信徒的。
他堅持人們需要從教堂得到教育和指導,而不是溺愛和縱容——他憎恨國教,即便這個宗教與他所信仰的是同一個神。
大主教已經可以預見到舊約公教的勢力是如何借著這次機會卷土重來,而後將他與國教徹底埋葬的。
“諤諤……”女王陛下敷衍的點點頭:“所以我已經拒絕了他的要求……不管是第一條還是第二條。”
大
腹的勸說與告誡之詞頓時被卡在了嘴邊,他伸手撫己的腹部,幾乎可以感覺到裏麵塞滿了鬱悶與憂愁。
“是的,是的……”他無精打采地,幹巴巴地說道。“您恪守了您所立下的誓言——聖哲必將賜福於您。”
他期待地看著女王陛下,希望能夠聽到更為切實而強硬的應對手段,但等了好幾分鍾,得到的隻有女王陛下的沉默與無辜的,茫然的眼神以及朗巴爾夫人送來地小兔子蘋果。
“但是……”他終於忍不住說道:“……您就這樣看著這一切繼續下去嗎?”
“為什麽不呢?”女王陛下平靜地回答:“我還沒看到什麽不好的事情呢。”
有好的,偏選壞地;選了壞的就別生氣——她在心裏說了句老百姓的俏皮話,一個不夠虔誠地王儲無法令你們滿意,現在這個倒是虔誠了,可惜的是不是對你們虔誠。
大主教也不是什麽愚蠢的家夥,於是他說:“我記得您在登基地時候,曾經宣誓過作為撒丁國教的首領,您必將庇護它以及信仰它的人,您依然願意恪守這個諾言嗎?”
“我從未背棄過我的誓言哪。
”
“那您地繼承人呢?”
“我以薩斯南德的姓氏保證,他也必將會恪守這個誓言的。”
“那麽,”大主教困難地吸了一口氣,露出一種聽天由命的神態來:“我們就將所有的都交托給您與您的繼承人了。但願蒙聖哲地恩寵,我所作出的決定是正確地,並且助那些願意恪守誓言的人一臂之力吧。”
大主教向女王陛下鞠躬,然後在正式告退之前深深地凝視著王儲殿下,他看起來是那樣地溫和而又高潔,那些黑暗的痕跡湮沒在他俊美地麵容與謙卑的姿態之下——如果他的靈魂真的被邪惡汙染過,那就請它就這樣永遠地緘默下去吧——大主教誠心誠意地在心中祈禱道,然後他極其嚴肅地對這個年輕人說:“雖然我不知道您是否對以往的罪惡做出過真正的懺悔——但您得明白,懺悔或許並不能贖清您所有的罪過,但它能減免您靈魂上的痛楚與生活中的危機,甚至在您尚一無所覺的時候。”
說完,他點了點頭,毫不猶疑地退了出去。
朗巴爾夫人緊蹙著眉,她發誓從大主教最後的話裏聽出了些不吉利的意味。
“懺悔的聽取者必須對所聽取的一切保密,不是嗎?”她遲地詢問著自己尊貴的朋友。
“確實是這樣。”女王陛下說道:“但某人也許會將某樁未曾開始的罪行告訴懺悔神父,而神父告訴了地區主教,地區主教告訴了主教,主教告訴教務長,最後教務長告訴了主教——這是完全符合教義的,至於大主教,如果我聽到的和你聽到的事一樣的話,他除了那些不曾包含任何秘密的勸導之語之外,可什麽都沒說哪。”
朗巴爾夫人眨了眨眼睛,她的兒子比她更早一步跳了起來,奔向隔壁房間的電話。
知道大概的方位,尋找被藏起來的東西就要容易的多,他們很快就得到了確鑿的消息——有人準備向撒丁總監察長提交一份與王儲相關的議案—具體內容不詳,但大概可以以下麵幾個詞語概括:洗錢,偷稅漏稅,受賄,濫用職權。
“有件事情……”女王陛下說道:“原本煦德暫時不想讓我告訴你,亞曆克斯,但我覺得還是讓你知道一下為好,”她用指尖敲了敲矮桌上的文件:“煦德以無黨派人士身份參加了此次聖南希亞區的地方選舉,如果一切順利,他將在今年的十月中旬進入下議院。”
一石兩鳥,或者說,可以解釋“那些人”為何如此急迫。
巫妖遺憾地歎口氣,這段時間他過得相當愉快,閱讀,采集,研究——所有資料都極其珍貴,罕見,又及,守序善良陣營無償而慷慨地按時提供——小巫妖認為,即便是在費倫大陸橫行上千年之久的半巫妖導師,也難以找到那麽好的機會:試想一個巫妖跑到托姆聖殿(守序善良陣營神祇:執掌善良,醫療,秩序,保護,力量)去要求那些兼職聖武士的牧師釋放個“神能”(神能為施法者注入一股神力,增加攻擊加值、力量和生命值)或者“死者複活”(低級複活術)給他“看看”……
還得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除非托姆被泰爾的雷電劈到腦袋。
……
假結束了,亞曆克斯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