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手很瘦,黑黑的。

鐵手愛笑,傻傻的。

他練的功夫是鐵砂掌,一雙鐵手堪比鋼鐵。

他的功夫沒有自己高卻比其他人要強,屬於潛龍中上層的主戰力。

他與自己一起出過一次、兩次……一共十次任務。

他比自己進潛龍的時間要早,最後卻成了自己的手下。

他替兄弟們吃過子彈……這件事直至今日在潛龍大隊還有人笑他,說他蠢的像白癡一樣。

因為他撞開自己的戰友,卻用自己一雙鐵手去擋子彈,最終手掌被洞穿,整隻手都差點被廢掉,子彈還是擊中了他的胸膛。

他總是說:我想試一試。其實他知道自己的手就算練到鐵砂掌最高境界,也不可能擋得住子彈。因為他雖然叫鐵手,他的手卻不是真正的鐵手。

血肉之軀怎麽可能擋得住子彈呢?

葉秋撥通了鐵手的電話,然後聽到了同樣的一句。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一瞬間,葉秋的整顆心都要炸了!

不會的,怎麽可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大龍頭的是空號,鐵手的也是空號,自己卻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對,還有眼鏡!

眼鏡是一個狙擊手,狙擊手是距離戰場最遠的一個,如果戰鬥中有什麽意外,他應該也能提前發現,全身而退。

葉秋如此想著,快速撥通了眼鏡的電話。

然後,然後……

還是那句話,還是那個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葉秋傻了,徹徹底底的傻了。大腦像被抽光了所有氧氣,鮮血都不再流通,思維都已經停止,他腦中空****的一片,所有念頭,所有疑惑統統消失,隻剩空白。

她靜靜的看著他。

他很厲害,比她認識的所有人都要厲害。但此時他的手在顫抖,顫抖的很厲害。

她蹙眉,眼神與臉色依然冰冷。

她或許猜到了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他現在一定很痛苦,很可憐,很令人同情。但她不會相信。因為她已經被他騙了一次,她不想再被騙第二次。

不想被騙的最好方法自然是不信。哪怕他是真的,真的,真的!

她看著他,不說話。

他低著頭,不說話。

極度的驚訝後他心中的不安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黑色的天幕。像夜晚,籠罩一切。

動物有本能,人也有本能。因為人本就是動物的一種。

於是他本能的察覺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局中,被別人握在了掌心,緊緊的,隨時都有可能窒息。

敵人已經不動聲色的抹去了大龍頭、鐵手、眼鏡這些人的痕跡,這些人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們是潛龍的核心與靈魂。

但即便如此他們依然沒有躲過,那麽敵人的手會是何等巨大?隻手遮天?

這一次絕密任務,究竟是真的絕密任務,還是大龍頭為了保全自己,因此提前把自己安排出去。如果事實是這樣,尹冷月真的值得保護,還是大龍頭計劃中隨意指定的一個目標?

如果自己還留在潛龍,結局是否如大龍頭一樣?

想來大龍頭都躲不過的,自己也不可能躲過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大龍頭、鐵手、眼鏡真的……真的犧牲了。

要回燕京!

必須盡快回燕京!

隻是……

自己貿然回燕京,會不會正巧落入敵人的圈套?敵人是否正在等著自己?

如果自己被抓,大龍頭的良苦用心豈不是白白浪費?

還有,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而起?

因為別的原因還是……尹冷月?

腦子裏短暫的空白後,瞬間無數疑問又蜂擁而起,應接不暇。

他深呼吸,極力平複自己的情緒。

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就算天塌了也要冷靜。唯如此才能認真看清世界末日會是一副什麽樣的景象。衝動,隻會讓人犯更多的錯誤。

而現在,天不是還沒塌嗎?

於是他抬頭,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他這時才發現,她不知何時退後了三步。

她迎著他的目光,詫異的發現他的眼神已靜如湖麵,波瀾不驚。

他居然這麽快就讓自己平靜了下來?難道他剛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戲?

她不解,她震撼。

即便是她,外人眼中的冰山。遇上一件煩心事也不可能如此快速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何況她知道他遇見的絕不是煩心事,更應該是天大的事。

他讀懂了她的眼神,卻沒有絲毫自得。

於是他淡淡的說:“對不起,我無法向你證明了。”

她蹙眉,很深。

她想這時候自己應該冷哼,或者嗤笑,唯如此才能表現出自己的高傲與理直氣壯。

可她沒有冷哼,也沒有嗤笑。因為她忽然發現自己的心還在疼。

為什麽呢?為什麽會這樣呢?

於是她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的沉默著。

他也沒有開口,平靜的轉身。

邁步,向前。

她又皺緊了眉頭,因為他的前方是臥室——他的臥室。

他要走了嗎?

他應該是要走的,自己剛才已經對他下了逐客令。

那麽他接下來會去哪裏呢?在上江重新找一份工作?或者會是另外一個女總裁的司機?或者也會住進另一個女總裁的別墅裏?

還是他要離開上江了?離開這個為了自己才來的上江。

他在這裏還沒有呆夠一個月的時間吧。算是短暫嗎?

她如此想著,然後想的越來越多。

第一次與他相見,她撞了他,像命中注定一樣。

第二次與他見麵,他在應聘,在她的公司。她反對,他堅持,於是又像命中注定一樣。

第三次他將自己從陳江坤的魔掌下救了出來,安全送自己回家。他是一個好司機。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他幫自己趕走了在幸福春天樓盤鬧事的地痞流氓。

第七次……

數不清是第多少次,他幫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他拒絕了白天銳開出數百萬巨款的**,為了自己躺進醫院,陪著自己坐在車頂喝酒數星星……

“嘭!”

輕輕一聲響動,打斷了她混亂不清的思緒。

她的目光微微閃爍,看見他拎著包裹走出房間,輕輕鎖上了房門。

那間房是屬於他的,雖然僅僅不過幾夜時間。

鎖上房門,他扭頭看向她,沒有說話。

她依然皺著眉,像有些話要說又或者無話可說。

他轉身,抬腳。

一步。

兩步。

他離她越來越遠。

他走的很慢。

她看的很緊。

可即便大廳再大也終究有走到盡頭的時候,何況大廳並不是很大,最起碼它還沒有大到這棟別墅外麵去。

所以他即便走的再慢,終究還是到了門前。就像剛才他同樣走的很慢,卻還是走到了她身前一樣。

伸手打開大門,他抬腳走了出去,沒有留戀,沒有轉身。

她眉頭蹙的越來越緊,緊到仿佛要把自己擰成一團。

她目光死死盯著他的背影,依然冰冷卻冷的不同。

之前的冰冷是冷徹入骨。

現在的冰冷是憤怒嗎?可自己該氣他什麽呢?自己又為什麽要生氣呢?

“嘭!”

又是一聲輕響,房門關上了。

他的背景就此消失,從她的視線裏從此消失。

“嘭!”

何處又傳來一聲輕響?哪裏還有房門嗎?或者——是心門?

呆呆看著他留在桌上的鑰匙,她忽然感覺到自己一陣無力。

雙腿酸軟,雙手也酸軟。

她又皺了皺眉,這是對自己身體的抗議。

或者是因為沒有吃早餐嗎?或者是因為自己站的太久了?還是因為沒有理由,就是很累,很累?

累嗎?那就休息一下吧。

於是她的手指鬆開樓梯,然後身體緩緩下蹲,坐在了台階上。

可是為什麽坐著還是很累?難道是因為昨夜自己喝醉了酒沒有睡好?那麽就再睡一會兒吧。

於是她雙膝並攏,雙臂輕輕放在雙膝上,腦袋微微下垂,讓額頭輕輕枕在手臂上。

然後很突然的她的雙肩開始微微聳動,就像是在……抽泣。

可是她怎麽會哭呢,她是如此的堅強!

是的,她不會哭。絕不會哭,不然別墅裏為何沒有哭泣的聲音?

別墅無聲,唯留她孤獨的身影。

一縷柔情,扯斷了誰與誰的相思?

天無涯,地無涯,心涯在何方?

海未枯,石未爛,情卻已凋零!

……

……

走出別墅,抬頭看天。

天正晴,陽光暖暖的灑在大地上,灑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穿著一身休閑裝,背上一個帆布包裹。

包裹裝著他的衣服,還有一封他與她的婚書。

就像最開始他來上江,來到這個地方。

同樣是一身休閑裝,一個帆布包。

然後他被她撞了,然後她逼著他去了醫院。然後他在她家的旁邊租了套房子……

於是他扭頭,看了看身後。

身後是她的別墅,標號:十三。

他租的別墅在隔壁,標號:十四。

於是他扭頭又看了一眼十四號別墅,別墅大門緊閉,家裏空無一人。

許雅柔、李麗,韓香,方芳四女應該都去上班了吧。自己的房間她們有為自己打掃嗎?

哦,自己還沒有離開太久,或許用不著打著。

那麽自己繼續回去?重新住在那間房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