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坐在演播廳的角落裏,“左鄰右裏”的製作因為公司出現突發狀況,已經延期,她使勁擰著礦泉水瓶的蓋子,尚未發覺地上已經躺著五六個空瓶。

喉頭依然幹澀得火燒火燎,喝多少水都沒用,她舉起瓶子,將嘴對準瓶口一個勁猛灌,溢出的水順著她單薄的下巴簌簌滑落,衣襟被浸濕、胸口觸到冰涼的感覺,的確比腹部被水脹起來的滋味來得痛快。

“你沒事吧?”

關嘉衡的聲音傳到耳際,不像從前,這聲呼喚是輕微的,但她不想抬頭。

他咬咬牙,奪下她手裏的塑料瓶子,又將地上的空瓶一個個拾起來,扔進門口的垃圾桶。這丫頭,她不是說“快樂至上”節目組的事都和她無關了嗎?為什麽淩晨三點還一個人蜷縮在黑暗的角落裏自虐?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隻得坐到許諾身旁,把肩膀湊過去。

“幹嘛?”她斜著眼睛看著他的臉。

“肩膀借給你用,不需要?程沐風雖然是北方人,但肩膀似乎沒我的寬,你覺得呢?”

許諾搖搖頭,再度陷入了沉默,仿佛一尊石雕,始終擺著個“思想者”的pose。

關嘉衡無奈地轉移了目光,盯著演播廳中那盞昏黃色的燈,他不懂許諾為何會變成這樣,莫非她和Fushion的感情已經深到了“同甘共苦”的地步?還是,許諾其實是在害怕,害怕Fushion遭遇風暴,會影響到她的前程,像那間皮包公司一樣,無情地打碎她的夢?

“還是你們做藝人的好。”

半晌,許諾才撩起額前的一縷亂發,朝著他苦笑。

“兩條大鱷互相撕咬,縱然咬得遍體鱗傷,也不關你們的事,就算公司倒閉,你們不是還能找到更好的新東家嗎?”

“你扯到哪裏去了?心裏不平,話也不是這麽說的。”

“Sky推出的新節目根本不是婚戀主題,而是平民K歌秀。珊迪告訴我,那檔節目除了名稱叫做‘天籟之麥’,和Fushion草根音樂節目不同之外,所有環節都和Tinna的創意一模一樣。可Tinna還沒來得及向電視台申報節目,sky就搶先推出,Fushion無證無據,連告他們也告不到,根本就是對方蓄謀已久的詭計。什麽開設新娛樂公司,還要把地點設在重慶,從CQI公眾娛樂電台那裏和Fushion分一杯羹,我真擔心他們今後還會搞出什麽更可怕的陰謀。”

“既然擔心自己的夢想又一次被敲得粉碎,你就不該從離開‘快樂至上’節目組之後就選擇逃避。你到現在還沒弄清楚嗎?Tinna她的究竟用意何在?”

關嘉衡伸出右手,覆在許諾冰涼的手背上。許諾沒有像平常一樣把手縮回去,似在細細感受那隻手中傳遞而來的微溫,寧願選擇被趁機“占便宜”,她也不想流下眼淚,尤其是想到舒天娜時,她更不能流淚。

“Kevin,你知不知道Paul辭職之後去了什麽地方?”

“怎麽突然問這個?”

“我剛剛忽然想起珊迪無意中跟我說過,前幾天經紀公司的人在長沙看到過一個人,長得很像Paul。但消息是爆料族放的,我不能確定是否屬實。”許諾一麵回憶著那時的種種,一麵將郭保羅向舒天娜請假那天的情況全部道出。

關嘉衡還是一臉漫不經心的神情,心裏卻暗暗驚歎許諾的“蟑螂精神”,僅僅是他的一句話,立刻便能令她重新振作,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奇特又堅韌的女人。

“你懷疑是Paul投靠了sky,把Fushion新節目的秘密泄露給sky長沙總公司的郝峰?”

“照時間和事情發生的情況來看,我覺得隻有Paul的嫌疑最大,我想私下裏查清楚這件事。”

“你查?那‘左鄰右裏’怎麽辦?”

“可惡……”許諾忿忿地捏緊拳頭,起身就朝演播廳外走去,連再見也忘了說。

女人終究還是女人啊……關嘉衡半閉著眼睛,望著頂棚長歎。

他一向不愛看許諾轉身離去的背影,可許諾總喜歡搞出這種名堂,要讓自己的後背一次又一次對著他,最終他隻能無奈地轉移視線。安慰人不是他的習慣,但他想學習這種方法的時候,竟連從背後奔過去用雙手扶住她肩膀這點勇氣也沒有。

“Elaine,在你眼裏,果然連super star也毫無魅力嗎?我……到底能為你做些什麽?”

他側著身子倚靠在演播廳門前,插進衣袋的左手摸到揣在裏麵的手機,抬首的瞬間,將它緩緩掏出,放到了耳畔。

冬日的太陽,從灰白色的雲層悄悄露出半個臉,不帶溫度的光線斜射進sky傳媒集團總公司大廈透明的窗玻璃。

郝峰蹺著二郎腿,正悠閑自在地看一本娛樂雜誌,桌上的咖啡杯裏,冒著縷縷熱氣,他不時端起杯子,喝上一小口。倘若不是有人從外麵走進這間辦公室,誰也感覺不到這裏麵開著多強的暖氣。

“Paul,你來了?”望著正向他走來的人,身材微胖的總裁慢悠悠地放下手裏的雜誌,淡淡一笑。

郭保羅似乎非常懂得新老板的意思,連忙走到辦公桌前,把上麵散亂的報紙、雜誌迅速分成兩堆,整齊地疊好。

“你說的那款膠片攝影機,我已經讓設備部去訂購了,你盡管可以放心。隻要你能把‘天籟之麥’在平民娛樂的基礎上表現出隱約的低調奢華,我絕對不會吝嗇那些錢。”

“Hill,我真是不知該如何表達對你的感激。”麵對郝峰的一番客氣話,郭保羅紅著臉垂下頭,全然不同於在Fushion時的傲慢。

郝峰擺擺手,從桌上的鐵盒裏掏出一支雪茄,郭保羅陪笑著走過去,給他擦燃打火機。

“你不必跟我say thanks,我這邊正好需要一個資深導演,聽說你和Fushion首席編導舒天娜的關係一向處得不太好,早有辭職的打算,我就先把你挖過來,不想便宜別的傳媒公司而已。”

正在這時,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郭保羅還準備過去替老板接電話,郝峰眯起眼睛向他使個眼色,自己接通電話。聽筒裏傳來總裁秘書甜美的聲音:“Hill,外麵來了位客人,是Fushion旗下綜藝節目‘快樂至上’的主持人關嘉衡先生。但是他沒有提前預約,請問您要不要見他?”

“不用,Kevin的爸爸退休前是我們sky的人,你讓他進來。”

郝峰掛上電話,轉眼看見郭保羅一個勁對他搖頭。

“怕什麽?就算他看到你在這兒,sky也是我郝峰的地盤。”

關嘉衡穿著一身隨意的休閑裝,歪著頭晃悠悠地哼著歌走進總裁辦公室,還沒和郝峰打招呼,目光先對上了郭保羅。郭保羅沒說話,心裏戰戰兢兢,強作鎮定。

“Kevin,來這邊坐,Paul你先出去好了。”

關嘉衡眼看著郭保羅走出辦公室,冷冷地哼了一聲,他沒有坐到郝峰對麵的轉椅上,反而“囂張”地坐上了桌沿。

郝峰沒有動怒,關嘉衡的父親關映輝曾是他的舊同事,也是sky當年優秀的談話節目製作人,關嘉衡小時候就不懂規矩,他早已看慣。他真正在意的,是關嘉衡如今以明星主持人的身份親自前來長沙,還破壞sky總裁預約見客的規矩,看他先前瞧郭保羅的眼神,十之八九是為了“天籟之麥”竊用舒天娜創意的事。

“你笑得很詭異,怎麽,想把我也挖到長沙?還是準備跟我簽份秘密合約,讓我在重慶給你做臥底?”關嘉衡捧起郝峰的煙灰缸,小心翼翼地撫挲,似在變相疼愛一件價值連城的珍寶。

“Kevin,我看我沒法跟你們說抱歉。提出‘天籟之麥’創意的人,是我們新娛樂公司的首席編導Shara——麥馨,她曾經是舒天娜的第一任編導助理,非常熟悉她舊上司的思想。恰巧,我們在速度上略勝一籌,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成名也好幾年了,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郝峰起身從他手中拿過煙灰缸,用紙巾擦拭了一會兒,將紙揉皺,輕輕放進裏麵。

關嘉衡鼻孔裏發出冷笑:“真會演戲,我親眼看到了Paul,你還能連眼睛都不眨,我是不是該考慮拜你為師?”

“我看你對我的誤會太深,既然這次有空回長沙,希望你能問問你爸爸,我郝峰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做傳媒這行的,還有純粹的好人?”

“我隻想告訴你,如果是Paul向我泄露Fushion的商業機密,別說我會收留他,給他錢去買最高級的膠片攝影機,就算他再有能力,這輩子也別想在這一行混下去。OK,你先喝杯咖啡,再回家代我向你爸問聲好。”郝峰欲撥通電話,叫秘書進來。

關嘉衡一把按住他的手,“不用麻煩你,我這次來長沙,隻是想問你這個問題,現在有了答案,我馬上就會離開。我們做藝人的,可沒有你做總裁這麽清閑,喏,繼續享受你的咖啡,bye!”

來去匆匆,向他興師問罪,這種缺乏理智的做法,絕不是關嘉衡向來的作風。郝峰整了整領帶,走到窗前,眼看著關嘉衡的轎車在公路盡頭變成一個模糊的黑點。自從當年他開玩笑叫這孩子“小結巴”那天起,孩子就討厭了他十年,如今卻又是什麽令關嘉衡還算客氣地和他說了回話?

在老對手韋柏眼裏,他郝峰莫不也是那種為發財不擇手段、如此卑鄙的“奸商”嗎?他能和韋柏笑著參加宴會,能和韋柏“英雄惜英雄”般緊緊握手,隻不過想當麵向對方發起挑戰,以最光明的方式贏過他,不料一切都已變了樣。有人暗中為sky“出力”,讓他在集團推出的電視節目上成為佼佼者,偏又注定逃不過人生第三類法庭的仲裁。

許諾不知道關嘉衡去過長沙,“左鄰右裏”錄播工作雖然迫不得已被延期,但能重新接到通知,她總算感到欣慰,這或許也是此時Fushion唯一值得舒天娜和遠在美國的總裁韋柏稍微安心的事。

台本計劃好容易出爐,通過了沈興的審核。許諾以為這樣就能繼續順利進行第一期節目錄播,但麻煩事似乎還在後頭,自現在開始,她才深刻體會到編導的意義,整檔節目從頭到尾,她連開個小差的時間都會被無情地奪走。

“Kevin,第一環節中你的肢體語言有問題,後麵五分鍾得重新錄製,叫上Angel他們,都去準備。”

“還得再重來?那些肢體語言是我的風格。聽我說,Elaine,不是我一個人有意見,台本突然大改,Jane和Lion他們也覺得很難接受,對吧,bad boy?”關嘉衡拉拉站在身邊的李萊昂的衣袖,對著許諾翻白眼。

“Kevin哥說得沒錯,麵對修改後的台本,像我這種自我風格痕跡重、又剛剛上位的主持,完全按照台本規定的方式去做,我在電視屏幕上看自己,都會為那種做作的樣兒哭鼻子。”李萊昂跟關嘉衡一唱一和地說完話,借故上洗手間,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許諾吞著口水,拚命安撫自己的心情,她拉過關嘉衡,指著放在凳子上的那份打印好的台本計劃書。“我真懷疑這東西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過,在插播廣告之前的一分鍾內,我們隻能給你三秒鍾的時間擺那種誇張的pose。脫口秀不是那種特意請明星嘉賓的大型綜藝節目,觀眾大都不在錄製現場,而在電視機前麵,主持人幽默要有張有弛,每時每刻都興奮,會讓人審美疲勞。”

“你別告訴我,你已經審美疲勞了吧?”

“如果我說是呢?”

“Oh,你怎麽能這樣對我?你知道我前幾天去了哪兒?我想告訴你,泄露公司商業機密的人其實不是Paul,也許連郝峰都麵臨了被屬下員工先斬後奏的滋味……”

“Stop!當務之急是什麽,我認為你應該在去Pub和那些美女跳貼身舞之前先弄清楚,這個節目是‘左鄰右裏’,不可以和‘快樂至上’雷同。我數三聲,你趕快過去接受兩位導演的指示,否則我會用更快的時間考慮換人,我可是鐵麵無私的包青天,你知道的?一!二!”

“怕了你,Miss許!”關嘉衡捂著腦袋,飛也似地往演播廳中央跑去。

“Elaine姐,問個問題可以嗎?”

李萊昂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洗手間回來,淘氣地在許諾麵前做出小弟弟撒嬌的表情。

“台本既然修改了,那是不是可以索性再添加一個更吸引觀眾的環節?”

“小獅子,你也會想Idea?”

“啊,我想說的是——希望你能把我在短劇裏的角色定位成Angel跟Kevin哥之間的第三者,我更期待和美麗天使的親密接觸。”

“你可以去跳嘉陵江了。”

許諾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夾著文件咬牙切齒地走開。她正要讓導演準備重新錄製節目,忽然往四周張望,發現演播廳裏像是缺了點什麽。

“Angel呢?她怎麽不在?”

李萊昂湊上前低聲補充:“忘了跟你說,Elaine姐,Angel說你把她的鏡頭減少四分之一,卻把Kevin哥的鏡頭增加這麽多,氣到請病假了,沒說請多久。”

修改台本就讓他們鬼上身了,這幫年輕的藝人一個個簡直都瘋得離譜!

許諾重重地把文件夾摔在地上,沉默片刻,忽然又蹲下身子拾起來,像一灘稀泥似的癱倒在椅子上。

編導和藝人鬧別扭,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舒天娜從沈興那裏得知,果斷拒絕了老編導要出麵調解矛盾的請求。在她看來,沈興雖然經驗老道,但對年輕人的培育,他的手腕還是不夠強硬,尤其是對許諾這種“蟑螂”類員工,千萬心軟不得,那樣隻會消磨許諾的鬥誌。

她很快用沈興的郵箱給許諾發去一份嚴肅的mail:脫口秀雖不是Fushion目前發展的重點,但身為編導,辦事就當有始有終,此為優秀編導起碼的素質。倘若因為其間發生的一點小事故就怨天尤人,那幹脆馬上放棄,從此以後Fushion永遠都別製作脫口秀!

誰知許諾收到郵件,根本沒有發給沈興,而是將郵件複製一份,直接發到了舒天娜的郵箱。一排“星”號的後麵,還加上了幾個字:“都是山城人,請說話直接點。”

沈興坐在舒天娜旁邊,摸著下巴哈哈笑,弄得舒天娜著實尷尬了一回。不過話說回來,這丫頭還算細心,立刻便察覺到mail是“母老虎”寫的,是否為了跟從前的直接上司鬥口氣,已經開始行動了呢?

越是在Fushion平民K歌節目被扼殺在搖籃裏的失意之秋,越要讓“快樂至上”光環背後的情景脫口秀節目組一致,這無疑就是考驗許諾實力最關鍵的時刻。縱然Fushion內部果真有“間諜”的存在,並且異常難對付,“左鄰右裏”的製作過程也是絕密,即便對手如郝峰和譚驍,他們也絕對想不到,Fushion會在早已過氣的節目上下功夫。舒天娜絕對信任一直對公司不離不棄的沈興,而許諾身上,同樣散發著那種罕見的光輝。

許諾果然在辦公室撥通了安琪的電話,安琪說自己正在醫院做全身體檢,明天會回來找她。她心中默默叨念著一句惡毒的話:那個換男朋友跟看單行本少女漫畫一樣快的安琪,該不會是不小心“中標”,要去看婦產科吧。如果是這樣,還不如換女主持,可一時半會兒又找得到誰來做替補?再說,那同樣是直接影響收視率的問題。

“老公,我回來了。”

許諾打開家門,沒聽見程沐風答應。

書房裏傳來鼠標按動的微微聲響,丈夫一定在忙,她沒有立刻進去打擾他。自己有多久沒和程沐風一起共度快樂周末,她早已忘記,仿佛隻有提前回到家,讓緊張的情緒冷靜下來,哪怕那種平靜隻能維持一分鍾,她都覺得對程沐風有愧。

“飯在微波爐裏,你自己先吃,我忙完最後十分鍾就出來。”

遲來的答應又瞬間推翻了她剛才的想法,原來丈夫不是沒有聽見她開門的聲音,隻是不想說話。

許諾從微波爐裏端出飯菜,邊吃飯邊拿起遙控板打開電視。今天又是星期五,這個時間,CQI公眾娛樂頻道剛好在播放“天籟之麥”。現場直播的節目,絢麗的舞台,參賽者們高漲的**,無不叫人在欣賞到好音樂的同時又忍不住拍手稱快,連她沉悶的心情都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響。

從恍惚中回過神,她苦著臉歎息,如果不是Fushion內部出現項目計劃泄密的情況,讓sky搶了先機,舒天娜和Fushion傳媒是否已經拿到了電視節目大獎?

“覺得不舒服就換台,何必自找煩惱呢?”

遙控板忽然被一隻大手奪過去,程沐風隨意換了個頻道,去餐桌那邊盛好飯,半閉著雙眼,懶懶地坐到沙發上。

“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電視購物了?”

許諾指著電視屏幕上的廣告美女模特,轉頭瞧瞧程沐風的表情,他好像還看得挺專注。

“我看你不是喜歡產品,是喜歡那些美女吧。”

“就算是喜歡美女,很奇怪嗎?你們Fushion旗下的藝人還有一大幫呢,你難道從來不盯著那些男藝人看?我還記得你說過,關嘉衡是你脫口秀的男主持,你們天天都要照麵。所以呢,人喜歡追求美好的東西,是本能,也很正常。”

程沐風用筷子使勁扒飯,許諾突然發現,他碗裏連菜也沒有。

“沐風,你們公司……是不是也出事了?”她放下碗筷,疑惑地望著他沒有血色的臉。

“別瞎猜,我隻不過是太累了而已,今晚我準備在九點前就休息。”

“那換台行不?”

“不換,你不覺得做絲襪廣告的那些腿部模特兒,她們的腿長得很漂亮?”

他今天究竟是哪裏不對了?許諾隻當程沐風剛才那句話是發牢騷,伸手摸摸他的額頭,他沒發燒,也沒反應。

“行,我不勉強你,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對我說吧。”

許諾的目光回到了電視屏幕上,說起這些無聊的電視購物節目,她覺得沒一個比得上安琪曾經在CQI公眾娛樂頻道主持的“天使名牌在線”。想想現在,Fushion的電視購物欄目大都交給了韋柏前不久收購的廣告公司,到底將來的發展趨勢是走高還是走低,誰都不得而知。

等等,穿那雙名牌長絲襪的模特兒是誰?怎麽她的腿形和腳上穿的高跟鞋那樣熟悉?

“怎麽了?”程沐風發現妻子的頭猛地往前探,輕輕推了她一下。

“沐風,我認得那雙鞋,是Mariana最新款的限量版,那個腿部模特兒……”

許諾死死地盯著電視屏幕,她沒有看錯,電視裏的腿部模特兒,就是白天缺席片場的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