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誰替我討什麽公道。”說實話周槐序比她高出幾乎一個頭來,她這樣仰頭看著他很難受,鼻子被淚意哽咽住有些讓她喘不上來氣。但這樣也好,抬著頭眼淚就不會輕易流出來了。
“周先生,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
因為喜歡他,所以在外順著他的話和所有人說他們隻是表兄妹的關係。因為喜歡他,所以忍受著吳慧芸一次又一次的欺負。又因為喜歡他,所以對他每次的冷漠盡量的視而不見。
但......很可惜,他並不喜歡自己。
他的話有多直白傷人,令宜就有多麽痛。他是阿瑪額娘親自給她選的夫婿,可是卻沒有他們對她的半點疼愛。
原本無風的天氣又忽然起了風,將院落裏的常青樹刮得嘩嘩作響。
令宜忽然憶起往日在北平時候的冬天,圍爐煮茶,湖心賞雪,好不愜意。總好過在這和周槐序做一些無止境的糾纏。
風吹落幾片樹葉從二人中間穿過,不知是風大還是心痛,令宜還是忍不住流下幾滴清淚。
骨節分明的手指伸來欲替她擦去眼角的水漬,卻一下不防被她轉身溜走。
剛伸出的手僵持在半空,翻過手掌來竟飄落在手心一片樹葉。肌理分明,常青依舊,絲毫不受冬日的影響長得這般好。
他一瞬不瞬地盯著手中的葉子緩慢收回伸在半空的手,苦笑著喃喃自語道:“不要公道?我當真是瘋了才會去吳家替她出頭。”
......
隔日正好是休沐,即使早起不用去學堂令宜還是被迫起了個大早。
秦佩蘭說晚間舉家要去一個晚宴,又尋思令宜沒有合適的禮服便早早將她喚起來要帶她去買。
“這晚宴通知的匆忙,不然伯母定然給你好好做一身漂亮衣服。正好今日先去挑件合身的,順道叫他們量了你的尺寸給你再做幾件日常穿的衣裳。”
裁縫店裏,秦佩蘭邊挑選衣裳邊和令宜絮叨。
“昭昭,你快些來看看有沒有喜歡的伯母掏錢都給你買了。”
令宜站在她身側有些拘謹,從前在北平時她何嚐拋頭露麵地出來親自買東西,大多都是這些店鋪的人捧著東西送到王府去。
她脾氣好,從不與人為難,但也不善和這些人交際。
秦佩蘭也看出來她的不安,伸手牽住她,繼續笑道:“好孩子,你不挑伯母便替你挑了。”
“你瞧瞧這件月白色的禮裙,當真好看。”秦佩蘭一進門就看中了穿在右手邊模特身上的月白色禮服,裙擺不知是用什麽絲線繡的日光一照上去居然流光溢彩。,猶如夏日風吹湖麵波光粼粼。
月色皎潔,湖光動人,當是最適合令宜不錯了。
“可喜歡?”秦佩蘭不忘征詢她的意見,忙問道。
令宜心中也覺得這裙子漂亮,這樣年紀的姑娘誰不喜歡美麗的新衣。
“伯母挑的昭昭自然喜歡。”
“那邊去試一試,真瞧上了咱就買下來。”
秦佩蘭常光顧這些店,但平日裏都是和同齡的好友一同過來。今日還是頭一次帶著位小姐,那小姐看著年輕貌美的,讓人不由得都想起周家少爺傳言中的那位未婚妻。
周少爺未出國之前,掌櫃的見過幾回。亦是芝蘭玉樹,俊朗神逸,若是和這位小姐站在一起當真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的做派。
秦佩蘭說要試,掌櫃自然不會磨蹭含糊。連忙取下衣裳讓夥計帶著令宜進去試衣。
待到令宜隨著夥計進去了,掌櫃才開口奉承道:“周太太這是哪裏帶來的天仙兒,掌櫃的我活那麽多年頭一次瞧見這樣標誌的人物。”
做生意的說話半真半假難以分辨,周家本也是開商行的,秦佩蘭自然見慣了商場上正眼說瞎話的本事。
隻是昭昭這丫頭,她覺得掌櫃說的也不乏有禮。這丫頭的確是繼承了她額娘實打實的好樣貌,就是在雲州城裏這一眾千金小姐裏都是惹眼的。
見秦佩蘭笑而不語,掌櫃複又賠笑道:“夫人您看周少爺可也需要置辦一身?”
“可有合適的?”秦佩蘭想到自己兒子整日那些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的西裝,略顯頭疼。年紀輕輕的不知為何就是不愛亮色,正好趁機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讓他換換裝扮。
“自然是有的,您稍等。”
掌櫃的存了些小心思,進去庫房一會兒從箱籠中取出來一件西裝,小心翼翼地捧了出去。
“夫人您瞧這件怎麽樣?”
秦佩蘭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諂笑的掌櫃,複又打量起他手中捧著的這套西裝。
是和方才她相中的那套禮裙一樣的顏色,不複平日那些西裝的死板無趣,月白的衣料上用金絲線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花枝。
袖口、衣領包括褲腳和衣擺一出不少,鮮少見這樣的西裝她倒是感覺新奇。
“這衣服倒是別致,和昭昭那件也相得益彰。”她抬手拿起衣服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笑意泠然道:“把腰改小些,包起來。”
“得嘞!”掌櫃歡歡喜喜地把衣服拿給夥計送去修改,心中不免肯定自己的猜測。估計裏頭那位小姐當真是周少爺的未婚妻了。
周家財大氣粗,周夫人買東西向來不看價格,這西裝好雖好就是價格上吃了虧一直賣不出去。雖說自己這家店中西合璧,什麽款式的衣裳都能做上一做但來這的往往都是些夫人小姐,那些老爺公子沒上過身,也不願花大價錢買這樣一身衣裳。
“要不說夫人您眼光是頂好的呢,這套西裝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星邏買回來的,少有人慧眼識珠。”
秦佩蘭一眼就識破了他的阿諛奉承,心想怕不是因為定價太高才沒人願買吧。但生意場所麵色不顯,她亦是笑道:“錢什麽的都是小問題。”
的確是小問題,周家在雲州把商行開得一等一的大,論財大氣粗還真沒見過能比得過周家的。這點子旁人看來貴若天價的衣服,秦佩蘭更是大手一揮就買下了。
不為旁的,她笑眯眯地想,這衣服穿在他們二人身上可以想見是多麽的般配。
珺璟如曄,雯華若錦。
令宜身著禮裙走出來的那一瞬,秦佩蘭腦海中隻有這一句話。
這是現下最時新的魚尾款式,波光粼粼的裙擺上是包裹著少女曼妙身姿的布料。
從領口延伸到裙擺的大麵積暗紋刺繡讓這份張揚顯得內斂了許多,其實令宜在女子中個子算得上高挑,隻是常常跟在周槐序身側便被襯托的十分嬌小。
她似乎不習慣這樣的衣裙,別扭的伸出一隻手捂住領口的盤口,脊背也因為不自信有些彎曲。
“這件禮服仿佛就是為小姐量身定做的一樣。”掌櫃的看直了眼,不免說出聲來。這一次,確是真心話了。
秦佩蘭亦是覺得美極,就這樣穿出去周槐序不心動也要惹得雲州城一眾公子哥兒們眼紅。
令宜扭捏地站在那裏看著他們打量自己,不免羞紅了臉,輕聲細語地問秦佩蘭,“這個......會不會有些露?”
秦佩蘭看去,哪裏露?不過是露出兩隻雪白的胳膊罷了。就連衣服領子都是用盤口係著的高領,裙擺還那樣長堪堪能露出來個腳脖子。她心想令宜還是沒能走脫從前的束縛,於是寬慰道:“沒事,你若嫌棄露。伯母這就給你買上一個狐裘披肩搭上。”
說買就買,秦佩蘭又隨手挑出一見雪白的狐裘和方才的西裝以及令宜身上的禮服一起結了賬。
她牽著令宜心裏打著商量,那裙子美則美矣,就是還少一雙鞋子搭配。
於是周夫人雷厲風行地帶著令宜定了幾身常穿的衣服後,又去挑了半晌的鞋子。
她甚至於還要去給令宜買首飾,被令宜好說歹說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