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令宜接受了張養皓提親這件事,秦佩蘭表示很難過。但實際上她還是願意尊重孩子自己的選擇,隻是覺得頗為遺憾。

短短一個晚上,她思前想後了許久。直到天亮,她對著周永明信誓旦旦地做了個決定,“我決定了要認昭昭做幹女兒。”

“你可想好了,要是認昭昭做幹女兒。她和蘭時就再無可能了。”

秦佩蘭愁眉苦臉道:“昭昭已然答應了張家小子的求婚,我就算不認這個幹女兒,蘭時怕是也沒機會了。我想著昭昭這孩子要是出嫁了,王爺福晉都不在,萬一受了委屈沒人撐腰怎麽辦。她要是頂著周家小姐的名號嫁去張家,也好讓我們看顧一二。”

“此番說來是沒錯,但......”周永明歎了口氣道:“罷了,你要是想,便去辦吧。”

橫豎也不指望,周蘭時那小子能真的開竅把媳婦兒哄回來。

於是,令宜一回到家中就見到秦佩蘭喜笑顏開地在前廳等著她,絲毫沒有受到昨天事情的影響的樣子。

“昭昭回來了啊!”秦佩蘭上前牽著她的手,親昵道:“伯母正有事要和你說呢。”

“是何事啊?”

“今個兒張家又派人來,說是大概一周後啟程回北平。你可是要和張家那位小少爺一起回去?”

“我應該是要和養皓哥同去的。”她今天才和校長說明了緣由,後麵大概是不會再去學堂了。但究竟要不要回北平,她還沒有考慮好。

“你可真的想好了,要嫁給他嗎?”

令宜一頓,“我和養皓哥算得上自小一起長大,若是嫁給他,對我來說大抵也算是件好事情。”

“可伯母有些舍不得你,你和蘭時......當真是沒有可能了嗎?”

雖然說她和周槐序有緣無分,這輩子大概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但對秦佩蘭,令宜還是感激的。

她安慰道:“伯母,我和周先生......他大概也不那麽想同我在一起。以後呢,昭昭會時常回來探望伯父伯母的。”

“昭昭,蘭時他......罷了,萬事有因果,娶不到你是蘭時沒有福分。隻是伯母舍不得你,怕你嫁去了旁人家裏受欺負。要是昭昭你不嫌棄,做不成伯母的兒媳婦兒,那做伯母的女兒好不好?伯母認你做幹女兒,往後在外凡事都有周家替你撐腰。”

秦佩蘭真的很好,好到處處為令宜考慮了許多。有時候令宜也會想,是不是額娘在天上保佑自己,叫她遇見了那麽好的周伯母。

她那麽好,還擔心她在外受欺負,但她卻騙了她。

“伯母,我自然是願意的。您待我的好,昭昭無以為報。”

“那邊如此決定了,我馬上就著手籌辦。伯母要給我們昭昭辦一個宴會,好告訴所有人從今往後你是我們周家的小姐,是周家護著的人。”

隻是此事一旦板上釘釘,她和周槐序便真的再無可能了。頂著兄妹的名頭,就算沒有血緣關係,這一輩子也隻能是兄妹。

“媽,你準備給我認個幹妹妹,怎麽不問我同不同意?”周槐序突然從商行回來,自然也聽見了秦佩蘭剛才的話。

他忽然覺得憤怒,和昨日的難過不同此刻他覺得心中有股怒火無處發泄。原來她要和旁的人訂婚還不夠,為了徹底擺脫自己還不惜要以兄妹相稱。

甚至到現在,周槐序都不知道自己何時惹惱了她,要被這樣對待。紀書朗,張養皓一個一個的都可以,為什麽就獨獨他不行?明明,明明他們最開始才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他語氣很差,聽得秦佩蘭蹙起了眉頭,“你隻管打理好家裏的生意,此事便不需要你管了。”

周槐序冷笑一聲,“若我說我不願意呢?我不願意佟令宜做我的幹妹妹,未婚夫妻變成兄妹,若是傳出去真叫人貽笑大方。”

“這雲州城有多少人真的知道你們的關係,當初你不願承認。周家對外便沒有明確地承認過昭昭是你的未婚妻,我們家已經對不起昭昭良多。難道做不成夫妻便要撕破臉嗎?”秦佩蘭對自己這個在感情上不開竅的兒子怒其不爭,總想著他要是活泛一些也不至於把到手的媳婦兒拱手讓人。

恰巧周槐序今天還不識好歹地撞在她的槍口上,免不得她一頓說。

眼見著秦佩蘭真要發火,佟令宜忙勸說道:“沒事的伯母。您在我心裏早就和我的親額娘一般了,有這個形式和沒這個形式都是一樣的。要是周先生不喜歡,便罷了。”

“你向來會討長輩的歡心。”這顯然不是什麽好話,從周槐序嘴巴裏麵說出來又更顯得諷刺。

秦佩蘭忍不住訓誡道:“你這孩子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不能!”

“周先生,我知你素來對我有諸多不滿。所幸沒幾日我便要走了,你就再忍耐一下。若是你不願意我頂著周家義女的身份,我也不多加攀附。隻希望我們日後再見,尚且還能算作是朋友。”

周槐序氣悶,不由地上前捉住她的手腕,眼眶泛紅,“佟令宜,誰要做你的朋友?我們算哪門子的朋友?”

令宜幹巴巴地笑了一聲,無奈道:“要是不做朋友也行,就是往後咱們見麵還能好好說話就成。”

“張養皓就有那麽的好,好到讓你不假思索地就答應要嫁給他?”

“養皓哥自小和我一起長大,我們對彼此再了解不過了。嫁給他,是我能想到最好的選擇。最起碼......比嫁給周先生你要好。”

“你現在除去你父母留給你的錢財毫無依仗,就算你跟他回了北平。難道他家裏人便會同意你嫁進去嗎?就算你嫁給他了,難道能保證她能夠一如既往地對你好嗎?令宜,你有沒有想過一輩子那麽長,往後究竟該如何啊?”

這些她都沒有想過,因為她就不會和張養皓回北平,不會嫁給他,也不會麵臨周槐序說的各種問題。因為從一開始這就是張養皓替她想的一個局,一個能夠騙過所有人,一個能夠名正言順退掉她和周槐序婚約的局。

既然沒想過,自然有理由搪塞過去,她隻是淡淡道:“我相信養皓哥。”

“你寧願相信他,也不願意相信我是嗎?佟令宜,我竟也不知我在你心裏,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事到如今,他是真的覺得束手無策。原本唾手可得的東西,煙消雲散。

令宜甩開他的手,不答反問,“或許你從沒想過我的問題,你是真的愛我嗎?”

不知何時,秦佩蘭已經不見蹤影。周槐序凝望著空****的前廳,忽覺無力。

她好像從來都不願意相信他的感情,“令宜,你好像從來都不知道‘平蕪盡處是春山’,而你早已身在春山。”

他猛然伸手攬過她纖細的腰肢,身體相貼,他俯首看她。這一刻,他不再去想她就是該是誰的未婚妻,也不再去想她究竟該愛誰,他滿心滿眼隻有眼前人。

眼前人是心上人,此刻是他們相擁不是旁人。

他蠱惑道:“令宜,我想我一直都在愛你......”

從初見時的驚鴻一瞥,他壓抑住眼底的驚豔同她握手。再到往後朝夕相處間的了解,他不再能抗拒自己的內心。他對佟令宜,從一開始就在心動。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他不禁想起那個蜻蜓點水的吻。悸動、羞澀,但總讓他念念不忘。一個吻換來一巴掌,卻讓他甘之如飴。

令宜沒有說話,他們兩相對視眼睛裏隻能看見對方的身影。這樣多好,周槐序想,隻有他們兩個人,也隻能容得下對方。

他慢慢俯下頭去,隻盼望著近一點,再近一點,他也學會了去試探她的心意。

“周先生。”試探戛然而止,“你該好好想一想,你這樣究竟是因為愛我,還是因為被激起了男人該死的勝負欲。”

頭一次,周槐序感覺到她的不解風情,真叫人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