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嚴頂著一張豬肝臉色，忍氣道：“陛下，小女才過及笄，年歲太小，何況手腳笨拙，恐怕不能伺候好陛下。還請陛下另外選一家女兒吧。”

當年馮嚴把馮媚兒送入宮中，是為了監視和控製皇帝。

隻是沒想到，當初的皇帝會那樣迷戀馮媚兒，以至於馮媚兒越發驕橫。

按理來說，現在秦明再次要納馮家女兒，馮嚴也該高興才對。

問題就出在馮嚴的這個幼女身上。

與馮媚兒不同，馮萱兒自小性格怯懦，處事不爭不搶，對於她父親和姐姐的野心，馮萱兒絲毫不感興趣。

馮嚴心知，馮萱兒即便進了宮，那也隻是個畫瓶，起不到什麽作用。

更何況，他幾日前才和趙峰商議親事，如今兩家若是不接親，豈不弄得二人尷尬。

秦明笑道：“朕記得，當年馮相送馮媚兒入宮的時候，那年她還不曾及笄。當時馮相你可是心急得很，一再催促朕納妃，怎麽今日反倒推三阻四？”

馮嚴道：“陛下明鑒，小女秉性怯懦，實在是恐怕怠慢了陛下。”

秦明笑道：“無妨，她年紀小，朕就多納幾個妃子，來替她分擔就是了。”

馮嚴聽了這話，心裏如何不怒。

想當初馮媚兒入宮的時候，隻是因為年紀小，才沒有成為皇後，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馮媚兒在宮裏就是無冕的皇後。

馮家的女兒，是何等的尊貴。

如今皇帝輕描淡寫，竟然想讓馮家女兒成為妃嬪之一，落差之大，馮嚴心中自是不甘心。

“陛下欲還要納哪家女兒為妃？”馮嚴沉聲問道。

聶承望一聽這話，心裏捏了把汗，好在他的女兒都已經嫁出去了。

嫁入本該是一件榮耀的事情，可是眼下情形，自家女兒要是進了皇宮，恐怕真是羊入虎口了。

其他家中有適齡女兒的大臣，心裏就複雜了。

他們一麵希望自己女兒嫁入宮中，現在皇帝無子，萬一生下個一男半女，說不定整個家族會因此飛升。

但是現在皇帝和馮相鬥得這樣激烈，兩邊誰贏誰輸都說不好。

到時候萬一馮相贏了，清算起來，難免要被牽連。

就在大家各懷鬼胎的時候，隻聽皇帝笑道：“馮相不認得，朕前些天出宮遊玩，偶遇一女子，花容月貌，嬌豔驚人。朕已與那女子定下白首之約。”

諸葛優一聽這話，神情錯愕然後忍不住掩嘴笑了。

皇帝說的，分明是雲姬姑娘。

要是皇帝把堂堂相府千金和一個青樓女子齊納入宮，這無疑是對馮家最大的羞辱。

偏偏因為馮媚兒的事情，馮嚴在這件事上極為理虧。

而且現在後宮無人，皇帝要納妃，此是順應天理的事情，誰也不能阻攔。

馮嚴餘光看到了諸葛優那微妙的笑，心裏便猜此事沒有皇帝說得那麽簡單。

“陛下，不知此女是誰家女兒？隻要女子品行端莊賢良淑德，便是平民之女，也無妨。”馮嚴道。

秦明笑道：“她姓周，閨名雲姬。家中父母都已過世，隻有一個胞弟與她相依為命。”

秦明話音剛落，忽然一位大臣驚叫出聲。

眾人聞聲望去，正是兵部司郎中鄭飛。

他跟著馮嚴來到禦書房，因職位太低，一直旁聽，不敢開口說話。

剛才聽到周雲姬的名字，不由驚叫出聲來。

高忠義喝道：“鄭郎中，為何殿前失儀？”

鄭飛惶恐，趕忙行禮謝罪道：“臣聽到周雲姬的名字，忽然想起一人來。一時不慎，驚叫出聲，請陛下責罰。”

秦明笑道：“你想起了誰？”

鄭飛頭伏得低低的，道：“臣想，隻是恰巧同名罷了。”

秦明道：“朕問你，你想起了誰？”

鄭飛微微抬頭，低聲道：“請陛下恕罪，臣知道一女子，也叫周雲姬。乃是尋芳閣的頭牌之一。”

馮嚴聞聲，怒道：“鄭飛，你好大的膽子！這裏是什麽地方？你敢提尋芳閣！”

此刻馮嚴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秦明卻笑道：“哦？原來雲姬這樣出名，連你都知道了。”

這句話便是相當於承認自己說的周雲姬，便是鄭飛口中的尋芳閣頭牌的周雲姬。

馮嚴一聽這話，一張老臉幾乎耷拉到地上，心中大怒。

皇帝居然想讓他馮家的女兒和一個妓女一起入宮……

其餘大臣也一瞬間想明白了此節，都忙低下頭，不敢看馮嚴。

他們能清楚地感覺到，馮嚴此刻那滿腔的怒意。

麵對馮嚴那恨不得殺人眼光，秦明自是絲毫不懼，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如今雲姬姑娘已經除籍，是正經人家女子。何況朕與她立下了白首之約，朕是天子，不能失信於人。你們說是不是？”

秦明問了一遍，下麵沒有一個人應聲。

馮嚴領來的這幫大臣姑且不論，他們自然不敢讚成。

毛子安則是皺著眉頭，本來皇帝要納妃，毛子安是支持的。

納馮家幼女，毛子安也勉強能接受。

在京城裏，馮家幼女還是有幾分名聲的。

是前幾年，馮家少有的低調之人。

可是現在皇帝居然要納一個青樓女子，毛子安便有意見了。

作為一個最講究氣節的儒生，毛子安對那些青樓女子，自是很有意見的。

諸葛優不應聲，是覺得皇帝此舉，未免做得有些過分。

在諸葛優這些人心裏，他們和馮嚴其實是一個階層的，互相爭鬥也好，結盟也好，都沒問題。

但是真要自降身份和青樓出身的周雲姬為伍，那便是有些難以接受了。

何況……

諸葛優想女兒到諸葛鈺對皇帝的一番心思。

將來要是女兒也入了後宮，自己的處境豈不是和馮嚴一樣了，自家女兒要和一個青樓女子稱姐妹。

因為上麵兩個理由，諸葛優也沒有表示同意。

馮嚴見諸葛優和毛子安都沒應聲，趁機道：“陛下乃是一國的君主，天下好女子多如牛毛，怎可納一個青樓女子？天下百姓要是知道了，朝廷威嚴何在？”

毛子安也站出來道：“此事請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