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邑王都。
放在墨衍肩上的蔥白手指停下了按捏,黎清走到墨衍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
“現在我是你的女奴,能去的地方隻有這小小的後宮,你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想法被我暴露出去。我想知道,你的根本目的,究竟是什麽?”
“嗬嗬。”墨衍點了點肩膀,黎清不情不願的將手放上去。
為了解開心中的疑惑,給他按兩下肩膀也不算什麽。
“女帝給捏肩這種享受還真是難得一見啊!”墨衍刺了一句。
黎清閉口不言。
墨衍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心中所想的,並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你說出去活著不說出去,都沒有任何影響。”
“我並不喜歡搞政治,權力這種東西對我來說有意義嗎?沒有,權力會影響人修煉的心境,影響一個人進步的決心,是扭曲實力至上觀念的產物。在這種強權觀念下,個人修為是很難突破階級製度的,一個人除非擁有遠遠超越國家的力量才有可能真正為自己而活,如果你不相信這一點,可以拿秦國對待稷下學宮和我不同的態度感受一下。”
黎清不知道秦國是怎麽對待兩者的,但是想一下也知道,稷下學宮作為大周標誌下的產物,不論是他們的觀念還是他們的底蘊,都是秦國所垂涎的,一定會不擇手段想要將其掌握在自己手裏。
這和她當初看稷下學宮這根刺不順眼想要鏟除是一樣的道理。
至於對墨衍的態度,當舉國之力都無法誅滅一個人,這個人反過來還可以隨時要了君主的命時,這個人就不可能不被認真對待。帝國是一定會對這個人妥協的,因為帝國是掌握在一個人手裏的,他為了自己的性命,也一定會讓整個國家對其妥協。
隻有達到這種層次,才算能夠超越階級製度的自由,否則再怎麽強,帝國軍隊一過來就把你滅了,強也隻能做帝國的仆人。
墨衍接著說道:“我要做的,就是在國家掌控秩序的同時,賦予他們最大的自由,讓他們不必以突破階級限製為畢生目標。讓他們可以自由的追尋自己道,這就是我所求的帝國,天空之國。”
黎清不敢置信的看著墨衍,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瘋子!”
任何一個帝王都是竭盡全力將帝國的權力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以此來滿足自己的掌控欲和安全感。
否則就會如同大周國一樣,名為臣屬,實則諸侯並立,相互傾軋,最終導致皇權旁落,落得國不像國,被崛起的秦國全部吞下。
“你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你還是沒有說,我不相信你建立一個自由的國度,隻是為了親眼看著它亂起來!”
“隻要秩序還掌握在我的手裏,就亂不起來,即便亂,也隻是小範圍的亂,這種混亂未必是壞事。和我留下你組建的軍隊,卻又不招攬進來是一個道理。”
墨衍懶洋洋說道。
這些想法在他的腦海中盤桓許久了,直到現在他才說出來,沒想到第一個聽他說這些的人,居然是黎清這個女人。
墨衍也懶得聽她一點點盤問,直接將自己所想的東西說了出來。
“一個自由的帝國,絕對不能以數量來決定權力,這也是我不組建軍隊的原因,但是我收下了兩萬名好苗子親自教導,讓他們能夠得到最好的成長條件,他們就是未來秩序的保障。”
其實不隻是墨衍收下了兩萬人,稷下學宮在成為帝國最榮耀的學院之後,也開始大肆招收學子,和墨衍的要求一樣,都是隻要求天賦和人品,對於世家背景沒有任何限製。
“許多小地方沒有什麽修士,但是總會有些強大的人,他們或許不代表正義,不代表黑暗,但是代表了權威,這種人被人敬畏,但是又不會幹涉別人合理的自由,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有這兩萬名精銳在,帝國就亂不起來,那些自持有些實力就想要作亂的人,隻要一想到頭頂上有一支實力恐怖的軍隊在盯著他們,就不會出亂子。”
“但是這支實力恐怖的軍隊隻是基本秩序的維護者,並不會對他們的生活進行任何幹涉,我要他們自己形成一個完整的生態鏈。”
“我知道你想的是諸侯並立之時大陸上的混亂,但是你想過沒有,諸侯並立的時候,也是大陸上最為強大的時候,秦國統一的過程雖然折損了很多的強者,但是在秦國統一之後這種狀態並沒有緩解,就是因為階級的僵化。人活著沒有了希望,就不會去奮鬥,修士就不會想著千方百計去突破,所有人都想著投靠一個明智的主子,想辦法混些權力,然後去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感,這是扭曲的。”
“你建立的大新國,一定程度上也是秦國製度的延續。因為你的突然出現,讓秦國各地反叛的火焰熄滅了下去,這些想要為自己奮鬥拚搏的人,徹底失去了信心。這就是為什麽你的統治明明沒有什麽政策變動,卻是沒有人起來反抗你,因為他們都已經成為了麻木的木偶,在這種國家稱王稱霸,沒有任何意義。”
當人連基本的生存需求都做不到的時候,也就不會想著如何突破自我,這就是那些潰敗的軍隊,無主的軍隊會去屠戮村莊,會去搶奪城鎮,或是歸隱山林的原因。
都隻是因為他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光,在黑暗裏行走,很容易便會失足落水,僅此而已。
那些一聽到墨衍得勢,便望風來投的人,也是一樣的心理。
“我就是要弱化權力,弱化束縛,讓他們為了自己而活!”
天空之國成立的第一個法則便是,沿用秦國實行的郡縣製,隻不過郡縣製不再是以控製為目的,而是成為了一個掌管公平正義的機構,由洛邑委派人員和地方有威望人員兩部分組成。
不再對人口進行嚴密的監控,也不再在城市之間設立嚴格的人口製度,整個國家好像一瞬間進入到了一個無主的狀態,但是郡縣的理事衙門又是懸在所有人頭上的一把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