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青州一別,雲迦藍就變得沉穩內斂,仿佛從那個性格活潑火辣的郡主,一夕之間就長大了。

但她看容驚鴻的眼神,卻是暗沉而幽怨的。

夜色寂寥。

雲迦藍在邊關的古寺裏約見容驚鴻。

她換下了那豔麗的大紅長裙,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青色衣裙,依舊沒施粉黛,所以人看起來有些憔悴。

夜間的古寺更是清靜。

柳樹下,雲迦藍的身影幾乎要和這夜融為一體。

一青一白的身影已經在此對峙良久,前不久兩人的談話並不算順利,所以如今氣氛很緊張。

“雲迦藍,你以為你說了這麽多,本官便會怕了楚天息麽?今夜來見你,並不是畏懼楚天息,也不是怕你會把消息傳得人盡皆知。”容驚鴻坐在矮幾前,十分具有閑情逸致的飲茶。

他才是被雲迦藍威脅的那個人。

可看起來,雲迦藍才是身處劣勢的人。

雲迦藍握緊拳頭,眸子陰暗,“容大人,你既然不懼消息遍布天下,那你為何要來呢?我實在是很不解,還請容大人解惑。”

雲迦藍看著眼前這個容色無雙的男人,當初被他遺棄,被他傷害的種種記憶又浮現到心頭。

她當初為了他,所以豁出命去救莫如九平安。

可是他卻為了不讓人知道他和莫如九的關係,他居然把她丟在那裏,讓身受重傷的她自生自滅。

雲迦藍想不通,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冷血的男人呢?

她一點都不明白,所以哪怕是後麵他脅迫她,不允許說出那些事,她也還是沒有死心,反而是不甘心的追到了邊關。

她也不知道自己追來是想幹什麽,拿出這些千方百計調查到的消息威脅他又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還能指望這樣一個冷酷的人喜歡她嗎?

她不敢求,也不敢忘,同樣也不舍放下。

容驚鴻放下茶杯,看向她。

“郡主覺得什麽事都需要一個解釋麽?都需要一個答案嗎?郡主莫非不知道,一個人若是太過好奇了,小心會害死自己。”

“嗬。”雲迦藍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好奇心?”

“聰明人從來不問為什麽,不過本官既然敢來,那就不怕任何的威脅。倒是郡主你,如此輕易的就為這麽一點消息,而暴露了南靖王留在京城保護你的勢力,你就不擔心你會給他們帶去殺身之禍麽?”容驚鴻又道。

愚蠢!

雲迦藍這女人當真是愚蠢,就為了那麽所謂的**,從青州追到邊關。

她可真的是蠢笨如豬啊。

聽出了容驚鴻話裏的另外一層意思,雲迦藍的臉有些緊繃,“你想說什麽?”

她來之前都還信誓旦旦的,可容驚鴻這麽淡定的麵對她的威脅,她的心裏一下就沒底了。

容驚鴻也沒打算隱藏自己的心思,繼續道:“本官不知道你拿莫如九在本官手裏的消息來威脅本官是什麽意思,也不知道你所求是什麽。但是本官卻很明白,本官要的是什麽。”

“你自以為宣皇帝不會容忍本官和堂堂的秦王妃有任何的關係,本官當然比你更明白,所以你以為本官沒做任何的準備麽?一旦這消息傳出去,那可就是皇家醜聞了。宣皇帝即便是再如何討厭楚天息這個兒子,也得為了皇室的尊嚴而除掉本官和莫如九。”

他一字一句地,就那麽輕易的說中了雲迦藍所有的想法。

雲迦藍沒真的想過把消息弄得人盡皆知,她不知道莫如九是怎麽看容驚鴻的,但是,她和莫如九是朋友,她就不會害死莫如九。

她不過是想逼容驚鴻一把而已,看看容驚鴻可以為了莫如九做到什麽樣的地步。

沒想到,她所有的計劃都被容驚鴻看破,她還被反將了一軍。

雲迦藍的指尖微微顫抖,“沒錯……所以你為何不怕……”

容驚鴻的眼睫動了動,音調還和以前一樣緩慢細致。

“為何不怕?本官已經說過了,本官比你更有把握,即便是這樣對我們不利的消息傳得滿天下都知道,本官也還是有辦法維護住她。即便是宣皇帝,他說不定也會看在本官立功的份上,睜一隻眼閉隻一眼呢?又或許,他會把秦王妃賜給本官呢?”

雲迦藍神色大變,“宣皇帝最重視皇室的顏麵,你能出什麽樣豐厚的東西,平息帝王之怒?”

容驚鴻微笑,“也不是什麽豐厚的東西,不過就是幾顆人頭而已。比起殺一個莫如九維護皇室顏麵,本官相信宣皇帝會更想,把南靖王在京城的勢力連根拔起,那些人頭,足夠讓宣皇帝的皇位穩固,也足夠抵消宣皇帝心頭的震怒。”

“郡主,技不如人,就不要輕易的亮出自己的底牌。你知道麽?你來威脅本官,這就是你最愚蠢的地方。本官這麽多年部署,豈能輕易被擊潰呢?”

雲迦藍難以置信的瞪大眼,趔趄地後退一步。

“怎麽會……你怎麽可能知道我們王府的勢力分布,你怎麽會知道?”

雲迦藍的眼睛充血,聲音都尖銳至極。

王府的確有大批勢力潛伏在京城,以及各個重要的城鎮要塞,但是這些據點,有些連她都不知道。

容驚鴻怎麽可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呢?

難道他是在騙她嗎?

容驚鴻緩緩起身,衣擺輕輕地掃過矮幾。

“等你死的那一天,本官會告訴你答案。”

因為,我是重生而來的。

前世的事,我怎麽會不清楚呢?

別說南靖王府的據點,就連楚天息的勢力,他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