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含著容太師的狂怒狠狠的劈在容夫人的頭上。

頓時,容夫人如遭雷劈,整個人都呆滯的愣在那裏,連呼吸都忘記了,隻是木楞的看著容太師。

她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容太師說了什麽,又或許,是因為那些話太讓人不可思議了,所以她的思緒還有些茫然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一個父親嘴巴裏說出來的。

所以她才會那麽的震驚,那麽的痛苦,那麽的難受。

她的兒子,他居然拿她的兒子來威脅他。

那他知道不知道,她的兒子也是他的兒子啊!

為什麽他可以這麽的冷酷殘忍,說得好像是這是她一個人的兒子,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所以他可以說但凡是容驚鴻那個孽種出事,這都會算在她的頭上。

他不會動她,他隻會動她的兒子。

憑什麽?

為什麽?

這怎麽可以!

誰敢動她的兒子,她就要誰死!

而且,容驚鴻出事,憑什麽都算在她的頭上?

這不公平,真的一點都不公平。

容夫人呆滯的臉上,劃過一抹沉痛。

她的嘴唇哆嗦著,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

容夫人本就心痛難耐,如今聽到容太師居然拿驚影來威脅她停手。

容夫人已經是盛怒之極,原本冰冷陰暗的眼底,現在漸漸地生出了猩紅的怒火顏色。

她盡力壓製著情緒,額頭的傷口又滲出了血,沿著鼻梁不斷的往下滲。

容夫人端坐在椅子上,身體本是疲軟的,她卻坐得筆直端正,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像。

過了許久。

就在容太師以為容夫人不會說話的時候,她卻啞著聲音,沒有任何表情地道:“我見過那麽多心狠手辣的人,今天我總算是見識到了,這世上所有的人都不及你沒良心,都不及你一個人心狠。”

“我們母子什麽都沒做,我們受害者,你卻要我們為了容驚鴻而付出代價。這對我們公平嗎?老爺,你的心是不是都偏到天邊去了?你怎麽可以如此的無情無義?你不拿我當作你的妻子,這也就罷了。可你,怎麽能這樣對驚影?他已經斷臂了,你還想要怎麽不放過他呢?你是不是真的要逼死我們母子呢?”

容夫人怨毒的眼神看著他,“老爺,你若是真的這麽恨我,那你殺了我吧。我願意用我一條命去換我兒子,我隻恨我自己瞎了眼睛,當初為什麽要以郡主的身份下嫁給你這樣的狀元郎。”

“世間男人多是薄情負心之人,我不怪誰,我隻怪我自己瞎了眼睛。”

容夫人最後,眼底的狠辣之色散去,她如同泄氣的皮球一樣,無力的彎下腰,背靠著椅子的靠墊,神色頹廢而灰暗。

容太師冷冷地道:“夫人,你是什麽人,我比你還清楚。你也用不著在我麵前說你有多無辜,任你說得多動情,多好聽,我便知道你這人的心有多毒。”

“我不會信你的鬼話連篇,我隻是在警告你,這一次是因為我沒有證據,下一次,若是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不會手下留情。”

“而且,夫人你也用不著這麽哭訴,隻要你安分守己的,驚影就照樣還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會傷害他。我隻是想讓夫人你明白一個道理,你在乎驚影,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是在乎驚鴻的。”

容夫人蒼白的唇瓣冷冷的勾起,淡冷的神色凝望著窗外的濃濃的夜色。

她緊緊咬著牙關,口腔裏都彌漫著血腥氣,她依舊死死的咬著。

說得多好聽。

這男人的話啊,說得比唱的都好聽。

但她絕不會再信。

一個字都不會信。

他既然這麽維護容驚鴻,她就更不能讓容驚鴻動搖到她兒子的地位。

隻要這個野種不在了,到時候容家無後,她的驚影就還是容家唯一的繼承人。

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踩在她兒子的頭上往上爬。

“老爺你不必再說了,總之我什麽都沒做,我不會承認的。你可以回去了,今夜是驚鴻的大喜之日,我想老爺你一定還忙著要給驚鴻的母親上香,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

容夫人已是極致的心灰意冷。

說完這些話,她就扶著椅子,慢慢地站了起來,沒有任何的停留,腳步虛浮的走向內室裏,隻留給容太師一抹單薄的背影。

容太師冷冽的目光盯著她的背影。

他甩袖而去。

“你最好是安分守己的。”

“如此,我們才能相安無事,我對不對驚影動手,取決你是否安分。”

“驚影是否安好這不是握在我的手裏,而是握在你的手裏。”

走到門口的時候,容太師又停下來,說出了這一番話。

他也不管容夫人有沒有聽到,但這都是他的底線。

他說這些話,心底也是很難受的。

他是一個父親,他更是容家的太師,他一人身係著容家榮辱。

他承認自己是更偏愛驚鴻,因為那是可憐驚鴻從小就要在太師府裏低眉順眼的討生活,還有便是他對不起驚鴻的娘,所以他對驚鴻也就多了那麽幾分疼愛的心思。

他對驚影也沒差多少,哪怕這個兒子做出那麽多荒唐可笑的事情,他也從來沒放棄過驚影。

要不是被容夫人逼得沒有辦法了,他也不會走這一步的。

夫妻早已經情薄,他們都不再是當初的彼此了。

若是她溫柔賢淑,對待驚鴻視如己出,表裏如一。

他也不至於這麽頭疼了。

但是現在還有一件更頭疼的事情,分明他已經和驚鴻說了他的計劃,驚鴻卻擅自改變計劃。

他真的是讓他失望至極。

他到底明白他在做什麽嗎?知不知道娶了一個司徒鴛,以後就得遠赴南疆,成為宣皇帝放在南疆的一枚棋子,一雙眼睛。

誰都知道宣皇帝要收複南疆,這個節骨眼上,他作為女婿去南疆,他知道他的路會有多難走嗎?

一個人身處異地,步步難行。

而且,他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還能見到他一麵。

這可是他最喜歡的兒子,他曾經在他娘親的靈位前發誓,要讓驚鴻娶他喜歡的女人為妻,一生都過得平安喜樂的。

現在,這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最初的預想,背道而馳了。

想到容驚鴻接下來的路,容太師愁的一夜頭發都白了不少。

以至於,容太師第二天早上接受新人敬茶的時候,他的神色還是恍惚的。

容太師和容夫人都來了,不過敬茶的新人卻隻有容驚鴻一個人。

司徒鴛稱病不來,這相當於是狠狠地打了容驚鴻的臉。

容夫人從來就樂意看容驚鴻的笑話,自然也是不會缺席的。

如果司徒鴛來敬茶了,那麽她還不想喝這杯茶了。

現在隻有容驚鴻一個人來,可見司徒鴛根本不把他當作一回事,這兩人的關係跌到了冰點。

“驚鴻……”容太師百般擔憂,昨晚想了一整夜,本是要嚴厲的斥責他的。

如今看他一個人形單影隻的,容太師如何還忍心嗬斥他半分呢?

容驚鴻倒是沒有什麽變換,裝束一如往日,隻不過今天因為是新婚,所以他特意穿了一件紫紅色的錦緞,模樣愈發的俊美妖冶,活脫脫的一位貴公子。

容驚鴻跪下去,率先給容太師敬茶。

“父親,請喝茶。”他的態度很恭順。

容太師歎息一聲,“你起來吧。”

“若是新媳婦真的不舒服,父親讓人去傳大夫進來給她看病,這才新婚就病了……”

“傳出去不太好聽,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太師府虧待她了。”

容太師眼底已經有了濃濃的不滿之色。

司徒鴛不來敬茶,這已經不是不給容驚鴻麵子了,而是連帶著整個太師府都得罪了。

這麽粗俗無禮的婦人,居然就嫁給了他文武雙全的兒子,他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容太師心理落差還真的挺大的。

他昨晚也曾怪過容驚鴻的自作主張,但現在也就隻剩下濃濃的心疼了。

是司徒鴛不識好歹,不知道他的兒子有多麽的好。

“父親不必擔心,想必是昨天的婚禮太過繁瑣,所以她累壞了,讓她多休息一會就好。”容驚鴻從容道,“連累父親為我們擔心了,這是我們的錯。”

容太師按照習俗給了一個大大的紅包給他。

“你不要把自己的錯攬在自己的身上,為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容驚鴻不語,又起身,走到容夫人的麵前。

他給容夫人下跪,敬茶。

“我還以為可以見見新媳婦了,沒想到新媳婦的身體這麽柔弱,不過是一場婚禮就累病了,真是難為驚鴻你這麽心疼妻子了,嫁給我們驚鴻的女子可真的是有福氣。”

容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老爺你說是不是?果然要先成家立業,驚鴻往日裏那麽**不羈的一個人,才成親都知道心疼妻子了,這份福氣,也隻能是驚鴻的妻子才有的。”

容夫人明裏暗裏的一番貶低,生怕別人聽不出來。

她就是在幸災樂禍。

容驚鴻疼妻子,疼這麽一個不給他臉麵的妻子。

這分明就是懦弱無用。

反正容夫人也樂意見到他們夫妻交惡。

容太師的臉色冷下去,警告地看了一眼容夫人。

“夫人,你的話太多了。”

“再不喝茶,茶就涼了。”

容夫人表情一僵,唇角繼而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