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都高鐵站。
褚謀和花熊帶著口罩,背著包,在候車室的一角坐著。
“要去幹嘛?”花熊忍不住問。
“跟著走就是了。”
這才叫是說走就走的旅行。
一個小時前,葉曦打電話過來說,最近她在學校裏遇到了很大的麻煩。之前試圖下藥霸占她的吳思明對她還不死心,竟然又開始屢屢騷擾。
不知從哪兒得知了褚謀不在夏都的消息,吳思明更加變本加厲。某天晚上,竟然跟蹤葉曦,試圖在校園裏就直接蒙著臉把她帶走,行非禮之事。
幸虧有其他學生路過,把葉曦救了下來。但是,混亂中,吳思明到底還是逃掉了。
葉曦隻有選擇報警。
接到電話的時候,葉曦剛剛下課,並且從警察那裏得知,吳思明已經被抓捕。葉曦感覺害怕,呼叫褚謀,想問問他有沒有條件回來一下。
褚謀答應了。
明天的那一場比賽,對手實力並不強勁。而且,相比於打贏一場比賽,褚謀更需要盡快將花熊的心理狀態調整回來。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將明天的比賽交給四位隊員以及賈北星,自己帶著花熊回一趟夏都。現在就走。
他查了一下高鐵票。很快就有一趟。也不管花熊答不答應,手裏拿著眾人身份證的褚謀法西斯式地直接買了兩張車票,領著花熊直殺高鐵站。
所以現在他們就出現在了候車室裏。
花熊當然與葉曦之間沒有多大的關係。
但是找到一個由頭,讓她離開現在所處的環境,就能夠短暫轉移她輸掉比賽的注意力。另外,一路上,等於給自己和花熊很自然地營造出了兩個人的空間。
有空間就好交流。
“檢票了。走吧。”褚謀說。
“到底要去哪兒?”花熊又一次問。
越好奇,你說的話越多,心情也就自然越能得到緩解。作為一個對心理問題和自閉症一竅不通的外行,褚謀想到的就是這種笨辦法。
好在花熊的自閉症應該不是太嚴重。
至少在自己麵前不是太嚴重。
“救人。”褚謀言簡意賅。
“救誰?”
跟花熊對話,褚謀的話反而比她更少。
“回去就知道了。上車上車。”
褚謀是生怕有一丁點虧待了花熊。
買了兩張一等座,還是僅僅隻有兩個相鄰的位置。上車之後,兩個人什麽行李也沒有帶,直接去位置上左下。花熊坐在窗邊。
“你以前經常出門嗎?”
花熊看了他一眼:“從來不出門。”
“第一次坐高鐵?”
“嗯。”
褚謀伸出手,把花熊的椅背角度往後調了一下:“這樣會舒服一點。”
“謝謝。”
列車緩緩開動,褚謀又打開了話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花熊聊天:“打王者多久了?”
“五六年吧。”
“第一次上王者是哪個賽季?”
“看你第一次奪冠那個賽季。”
有門。這就等於找到了共同話題。褚謀繼續往下問:“用什麽英雄?”
“諸葛亮。”花熊很坦誠地說。
說句實話,在那個時代,用諸葛亮第一次上王者的新玩家,實在是數不勝數。究其原因,便是謀定耳動諸葛亮的霸屏級表現。
僅僅用了一個賽季,褚謀就把版本強勢主流法師諸葛亮打成了“麵對ED無論如何不ban諸葛亮就是bp失誤”的地步。
“最喜歡什麽位置?”褚謀又問。
“上單。”
所以本命上單的玩家,骨子裏都有一種傲氣。這種傲氣,放在花熊身上,就印證為“自閉症”。
而在成熟的玩家中,最不能忍受被噴菜的,也是上單玩家。
褚謀點點頭:“露娜練的怎麽樣?”
她露娜練的怎麽樣,褚謀心裏是有數的。
“隻打出了初級稱號。上手很難。節奏把握不好。”花熊說。
不知不覺間,花熊大概就已經把比賽不順利的事情忘在了腦後。褚謀感到非常好:“不用心急。慢慢練。你能行的。”
“我一直覺得你是咱們隊伍裏最強的。現在是,以後也會是。將來,如果默默來隊裏,你的成就,也決不會比她差。”
花熊一愣:“默默是誰?”
褚謀心裏突然咯噔一下。
糟糕。自己好像說漏嘴了。
他並不是對花熊懷著什麽歹心,也不是害怕花熊將他與顧默之間的關係泄露出去。隻是,客觀上,花熊不知道顧默與LW戰隊的關係。萬一她是懷著什麽特別的感情,才願意跟自己好好說話,自己將顧默的事情告訴她,會不會又把她刺激到?
褚謀趕緊打個哈哈:“沒事沒事。”
兩人聊了這麽多跟遊戲有關的話題,花熊沒有提一句不想打比賽的事情,這讓褚謀心下稍稍安定。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今天的比賽,你怎麽看?”
“我打的不好。”花熊老老實實說道。
還在自責。褚謀道:“不怪你。咱們是被套路了一手。下一次再跟他們打的時候,注意一點提防就好了。相信我。你不比豹牙戰隊的任何人差。”
褚謀越想越覺得後悔。
要知道花熊有自閉症,以前訓練的時候,自己就不應該因為她犯的這樣那樣的錯誤,衝她吹胡子瞪眼。
雖然自己從來不留胡子。
“褚謀,你覺得,我真的適合打職業嗎?”花熊突然問。
褚謀注視著她的眼睛,語氣無比認真:“你很有潛力。你很適合打職業。花熊,沒有再比你更適合打職業的人了。”
“我覺得你能夠成為小冷。你能成為女性職業玩家中,當之無愧的第一上單。甚至,你能夠成為kpl中,最頂級的上單之一。”
花熊望著他。
她忽然問:“我能抱你一下嗎?”
盡管這個要求提得非常突兀,但褚謀還是伸開手臂,跟花熊擁抱了一下。
說來奇怪。
兩人抱了一下之後,花熊眉眼間那種幾乎可以肉眼看見的愁雲,消散掉了不少。
然後她就不說話了。
列車飛馳。花熊麵向窗子。透過玻璃的倒影,褚謀看到,一滴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下,流進了她嘴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