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陽選擇的餐廳，距離清北大學很近。

鑒於雙方的隊員都需要準備訓練，盡可能地避免生活節奏和規律被打破。因此，商量之後，褚謀單獨赴約。邀請由代表戰隊轉變為代表個人。

於是約餐的地點也直接改到了清北大學校園內。

褚謀早早赴約。

作為全國最頂級的學府，清北大學的校園中，總是有那樣一種令人說不清道不明的莊嚴感。

踏進校園，熟悉的景致逐一從身邊經過。盡管褚澤玉剛剛從這所學校畢業，而褚謀來接她的時候，也不止一次走進來過。但此時受邀前來，感覺卻是大不一樣。

盡管從這裏退學，但，褚謀從沒有對清北大學產生過任何不滿或者是褻瀆的念頭。

為什麽有那麽多人會想要考進好大學去讀書？

同樣是學校，能夠教授給學生的知識大同小異。好的學校，教學水平當然會更高一些。但，再好的學校也有教學水平不出色的老師，而再差的學校也有非常受歡迎的老師。對於努力的學生，學校的好壞並沒有明顯的分別。

但，不同學校更大分別是，氛圍。

清北大學之所以是中國最優秀的大學，也是世界排名前列的學校，更重要的原因是，在這裏，所有的學生，都是全中國最優秀的。而這裏的學術氛圍，也能夠讓每一個人耳濡目染，得到大大的熏陶。思維模式和為人處世方式的改變，往往是在不經意間，潛移默化地進行著的。

如果有機會，褚謀很希望自己還能回到這裏來讀書。

那海陽選定的地方是一個幽靜的竹林旁邊的小餐廳。

“那老師。”褚謀在那海陽對麵坐下。

這位那海陽老師，今年三十多歲。褚謀讀書的時候，他便是清北大學物理學院的輔導員。他今天的裝束，還是和褚謀記憶中相同，喜歡穿一件貼身的淺色西裝，但卻不扣扣子。

“聽說，你親妹妹也是咱們學校的？”那海陽問。

褚澤玉的專業並不在物理學院內。她一直也很難跟那海陽有什麽交集。

兩人閑聊了幾句家常。

外麵天色並不太好。明明正值盛夏，帝京的天色卻是驟變烏黑，陰雲密布。來的時候褚謀沒帶雨傘。今天被淋成落湯雞的命運，多半是逃不掉了。

“…在想什麽？”那海陽注意到褚謀的出神。

“沒想什麽。對了，那老師。咱們學校，現在怎麽也開始組織電競比賽了？清北大學隊的隊員，都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嗎？”

那海陽笑道：“覺得很稀奇是不是？”

何止是稀奇。

盡管隨著時代的發展，電競已經越來越為大眾所接受，所認可。也有越來越多的學校，開始開設與電競和遊戲行業相關的課程。但，在清北大學內部，發展得卻是很緩慢。

從某種意義上講，清北大學是中國所有高等學府的標杆。

說到底，遊戲的消極意義，和它的受歡迎程度，總是相互伴隨著發展的。越受歡迎的遊戲，也就越容易為人詬病。正因如此，如果清北大學都開始培養遊戲行業的從業者，那麽，可能對社會而言，也是一種不良的信號。

那海陽端起桌上的咖啡，輕輕呷了一口：“其實，咱們學校早就有行動了。”

“參加次級聯賽的這些隊員，都是咱們學校電競社的成員。我呢，正好又是電競社的負責人。事實上，來參加次級聯賽，一方麵是鍛煉學員們，另一方麵，也是一個項目的要求。”

褚謀疑惑：“項目？”

“學術項目。現在國內的遊戲產業發展地如火如荼。我們清北，既然是中國最好的學校，那麽，就不可能讓這一個行業的研究成為真空。我們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

褚謀依然不解其意：“可是，難道沒有人覺得，遊戲行業的社會意義，隻有創造經濟產能這一項上嗎？”

那海陽搖頭：“當然不是。”

兩人用這麽短的時間談到關鍵處，讓那海陽顯得興致異常濃厚：“王者榮耀隻是一款遊戲嗎？它當然是遊戲。可是，為什麽它就能風靡全世界，成為最受玩家追捧的選擇？除了moba遊戲本身的魅力，以及大家都知道的，手遊的便利性，社交性等等，難道就沒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當然有。就是因為文化。因為中華文化的獨特魅力。因為通過遊戲，響應了全世界年輕人的一種普適的價值觀。與其說王者榮耀是一款遊戲，倒不如說，這是一個，中國近十年來相當成功的，文化產品。”

除了喚起國內年輕人對於傳統文化的興趣，更能夠將中國文化以更加溫和而又堅實地傳遞出去。褚謀清楚。這一點，實際上，很多歐美的優秀遊戲公司都在這麽做了。

不過哪怕是褚謀自己，以前也沒有想到這麽深。

“所以，你明白嗎？傳統媒體的文化輸出形式，在提升我們國家軟實力方麵，還不夠。遊戲，是一個新的，補足點。這個行業，這個領域將會在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處在持續崛起的狀態。王者榮耀隻是一個標兵。”那海陽下結論道。

明明是來敘舊，順便聊比賽的事情，結果卻是扯到了那麽偏離主題的方向。不過，褚謀並沒有為此感到厭倦。直到那海陽似乎意識到，自己扯得遠了，自己聊回到比賽的事情上：“你們想好怎麽對付我們了嗎？”

聊到自己最熟悉的領域，褚謀當然不會假客套：“辦法是有的。不過，能不能奏效，倒還不一定呢。”

飯菜上桌。兩人邊吃邊聊。

“你對現在的生活滿意嗎？”那海陽突然問。

“嗯？”

那海陽笑著搖了搖頭：“算了。就當我沒問吧。什麽時候把顧默帶回來？她在怎麽學校裏，人氣可也是很高啊。”

褚謀隻覺得自己的思維在擰巴。年輕人喜歡打遊戲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在一個學術氛圍如此之濃鬱的學校，他們這些職業玩家居然也擁有大批粉絲。

而那海陽的下一句話，更是讓褚謀心頭一緊：

“我說。要不要考慮一下來我們隊？我讓你帶隊。打進kpl的話，學校可以考慮給你特別設一個補錄，讓你重新變成清北的學生。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