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如何,敗又如何?
此言出自陰蝕王,似是太過無言的荒誕。
勝則生,得無窮勝利果實。
天地雖大,萬靈眾多。
卻是至高無上,唯一權主宰。
敗則更不必說。
成王敗寇,自古的道理。
然此事真這麽簡單嗎?
若非為這至高無上的權柄,若非陰蝕王。
成王敗寇的道理,自然無差。
生死除外,名聲自無多言。
然現實終究是陰蝕王。
旁的沒要多言,就一個現實便已然足夠了。
先天而生,實不是那麽好殺。
若非如此,玉帝又何必非得留著這個冤家對頭。
真以為玉帝心慈,不忍殺之嗎?
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狠心滅殺,心慈手軟,自無跟玉帝半分幹係。
非心慈手軟,自有不可自為的緣故。
此番道理,莫說已然經曆一次。
便是無經曆,也該自明。
此刻既有此言,自有道理所在。
說白了,無非一個態度的表明而已。
也可以看做是一種試探。
一種針對衛無忌,甚至於太上的底線試探。
正如陰蝕王脫身後,求見太上是一個道理。
“其實你都明白,又何必心急。”
“此事終究到底,是你跟玉帝的一番爭奪。”
“無論終究結局如何,此番過程,終究是要經曆的。”
隨手一點,風雲四起,一方朦朧大世,自地水風火之間演化。
“這算是一局棋嗎?”
雖未曾帝位安坐,九龍真氣歸身,卻也激發了屬於玉帝的記憶。
故而麵向衛無忌,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無論何等緣故,被當做拿捏的棋子,自是不舒服,不樂意。
一番經曆,終究還是有所影響。
若是往昔的玉帝,此刻怕是已然動手。
三界主宰的權柄與威嚴,終究看得太重。
“若是為天地眾生,就算是一局棋,又當如何?”
衛無忌神色說不出的平靜。
“是啊!”
“就算是一局棋,又當如何?”
“未曾安坐帝位,終究不是那天地間,至尊無上的主宰!”
神色幾分變幻之後,一口氣吐盡,說不盡的釋然坦然。
九龍真氣承托,步步安然,踏入那一方最終命運的世界。
“妹妹,對不起!”
腳步至大界邊沿停頓,回過頭深深看了眼默然而立的瑤姬,嘴唇兒無言輕動。
三界至尊,永不會錯。
此刻卻非那至高無上的主宰。
有些話,也唯有此刻方能傾吐。
神色漠然的瑤姬,身軀極為明顯一顫。
眼眸幾分深然,似要將這無限美好的天地,深刻記憶當中。
坦然邁入了那命運抉擇所在。
“一番曆世,雖有你的算計謀劃,”
“但我也不得不承認,的確大有改變。”
“似是那最為初始的狀態。”
“既然他都有一番心意勇氣,本座又豈能弱於他。”
眸中幾分詫異,陰蝕王亦是坦然踏入那一方命運抉擇所在。
一切仿佛又歸到了那最初的開始,唯一可惜的,就是再無有那麽一個女人,無怨無悔。
“就這麽看著,靜待最終命運的抉擇?”
一片默然,盡是複雜神色中,瑤姬向衛無忌言道。
“此劫本為浩大,一旦開啟,天地皆不得安寧。”
“太上與吾,西方大佛一番出手,才使因果凝聚。”
“若是再出手,凝聚的因果怕是要消散崩潰。”
“屆時,怕是吾與太上,老佛聯手,也無回天之力。”
吸了一口氣,衛無忌與瑤姬,亦是與這滿天庭的眾神解釋道。
“終究坐的至尊位,陛下也曾悍勇。”
“三界大亂,多番爭奪,唯剩玉帝跟陰蝕王,抉擇最後的無上至尊。”
“玉帝多番出手,將作亂與一切不順服的,盡皆鎮壓,方才有了無上至尊的安坐。”
天蓬一番所言,所不足以描述那一場爭奪的血雨腥風。
字裏行間,卻也深深體會,這無上至尊位,實在沒那麽好坐。
因維護天規,維護帝王尊嚴而無情的玉帝,往昔也曾仁愛,也曾熱血。
隻不過這份仁愛,這份兒熱血,終究沉溺在了三界主宰的無上權柄中。
一番曆世,既是因果之劫,何嚐不是想令玉帝找回最初的真心。
是非也好,功過也罷。
最初的真心,若能牢記心間,許多的事兒,自有意義。
“盡可安心,便是有不測之局,也不至於出現大問題。”
感知瑤姬憂心,楊天佑出言勸慰道。
往昔玉帝無能滅殺陰蝕王,僅能將其囚禁。
如今即便敗落,最壞的結果,也非如此。
若非正邪之論,以本質而言,兩者並未差別。
一番決定了最終宿命的終極決戰,動靜兒自然是不俗的。
衛無忌已然有所預料,故而地水風火湧動,造就一方大界。
實際所行凶險,卻還是非一番大界所能承受。
交手餘波似狂風吹拂,一眾天神,雖不至於狼狽倒地,卻也是衣襟飄零。
“嬋兒,借寶蓮燈一用。”
“昔年女媧娘娘用此燈為三界帶來了光明。”
“如今這盞唯有仁慈和愛方能點亮的燈,當更為三界做些什麽。”
聽得衛無忌之言,楊禪沒有任何的猶豫,抬手便將寶蓮燈送至衛無忌麵前。
握著寶蓮燈的刹那,修為大半兒似奔騰河流湧入。
七彩耀眼光輝,照亮了天地間任何一個角落。
哪怕長久歲月不得光明,此刻也是明亮如堂。
無窮光輝驟然而聚,一道仁慈和善的身影顯現。
“吾等參見女媧娘娘!”
身影顯現,天庭眾神以及天地間無數生靈,皆拜之。
未曾想,一盞寶蓮燈,居然召喚出了已然歸隱的女媧娘娘。
“都起來吧!”
隨手一揮,仁慈力量席卷無量。
眾生雖沉,卻也輕柔托起。
“一番事態,變之如此,你難道不想解釋點兒什麽嗎?”
“或者說因果牽扯?”
女媧凝眸盯著衛無忌,輕柔言道。
此言聽得天地間,皆是一片動然。
一身青衣,居然跟女媧娘娘如此幹係莫測。
“縱有因果,也非有意而為。”
“若是畏懼,自不該有修行,以得長生不朽之念。”
聽得女媧之言,衛無忌心頭亦是一片動然。
不過是一方世界的糾纏,特殊的因果輻射,卻是有幾分不俗影響。
若非終究顧忌安然混沌中,幾位踏入巔峰的大佬,又有這最不太好惹的女人。
一方代表著天命的印鑒,怕是已經砸了下來。
因果倒是無畏可言。
行之於世,終究要經曆一番。
否則因果也無資格,稱之為天地大道。
然憑白扯上了一條因果線,另外一頭,還是個較為麻煩的頭疼所在。
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一番言語,也明白了衛無忌的態度。
他不想折騰,更不想惹事兒。
可事態已然於此,有些選擇,自一開始,便已然注定。
要算賬,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
話又說回來,即便是要算賬,也不至於在乎片刻之間。
“不算出乎預料,也不算枉費本座一番情麵。”
女媧點頭,並無意外神色。
至於情麵,自有其中一份兒。
“一場爭奪,一番因果,終究有落幕定局之時。”
“前路多艱,非生死所願,倒是幾分期盼,你我再見之時。”
隨手一揮,無窮威能輻射整個天地。
疾病消散,死亡逆轉。
也算是大劫之後的一番福利吧。
女媧身影愈發虛幻,崩裂聲響中,玉帝與陰蝕王現身。
無明顯傷勢,前後所行位置,卻也幾番說明了。
“臣等恭請玉帝登位!”
互相對視,盡是喜悅,隸屬天庭眾臣以及兵將,盡皆跪拜,齊聲呐喊。
“這一次,你又贏了。”
“不過隻要我還在,機會總歸還是有的。”
玉帝未曾急著踏步那熟悉無比的至尊位,而是與陰蝕王平靜對視。
而在這平靜對視之間,陰蝕王亦是平靜言道。
除正邪之分外,其實未曾有多麽清楚的是非深惡。
不死不滅,生命永恒。
若是無一番所念,怕是比枯井還要無味。
“上一次敗,無能滅你,隻能關你。”
“這一次敗,亦無能滅你,卻也不再打算關你。”
凝眸對視,便是陰蝕王何等的執念不死心,玉帝依舊平靜相待。
一番平靜之言,卻是驚雷一般。
剛剛經曆一番動**凶險,如此魔頭,便是關押不得動彈,都未必能得心安。
玉帝卻是連關都不關了。
天地之間,任其自在所為?
怕是用不了多長時間,比此刻還要凶險十倍的大亂,怕是要爆發。
“不知老師可否介意,多一個麻煩在身邊?”
將目光落在衛無忌身上,玉帝平靜言道。
“一身福運修為,皆來自天地。”
“非是不願以父而稱,僅是有所敬畏罷了。”
老師與師父,雖然都是授業解客,傳授本事的職責。
然老師與師父,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做天地主宰的師,自無不可。
做父,卻是福緣太大,因果太深。
“左右也閑著無事,自無介意與否。”
衛無忌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
看玉帝的意思,更看陰蝕王自己的意思。
“以他的修為,讓我跟著他,似乎也足夠可以了。”
“可這天地間,終究沒有這麽便宜的事兒。”
眸中一抹冷然落在衛無忌身上,心念動然間,魔意威重。
“你想做什麽?”
一番舉動,自引來了無數警惕。
看結果,這魔頭已然敗落。
看似也接受了這個事實。
但有話所言,人心難測,魔心更是狡詐異常。
得女媧娘娘慈愛,一切因災禍而生的苦難,已然消散。
若是再來這麽一手,必然多費一番手腳。
“想讓我心服口服,無非一事而已。”
魔意深重,勾連無窮之地。
一尊麵色冰寒的大將,頃刻間踏步而至。
“護法將軍?”
“你這個魔頭做了什麽?”
“怎可引動護法將軍?”
見此大將身影,天庭眾臣皆是震動。
雖然護法將軍不得多數待見,好歹也是同殿為臣。
“此事想要明了,做一個小小試驗如何?”
衛無忌淡然所言。
“不知何等試驗?”
當即有聲音出言問道。
說來也是一番好心。
無論何等緣故,與魔頭牽扯,終究不是什麽好事兒。
“試驗自然也簡單。”
“護法將軍護衛天庭,自以玉帝為尊崇。”
“借助修為也罷,斧鑿石刻也許。”
“雕一座玉帝塑像即可。”
隨手一揮,一塊兒大石以及一應工具,已然準備妥當。
“護法神,你便雕刻吧。”
玉帝亦有幾分興趣,看看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陛下,既是如此,微臣遵旨便是。”
寒冰麵龐**,護法將軍拿起了一應工具。
既有修為成就,又有耐心研磨。
一尊惟妙惟肖的塑像,立於天庭眾臣眼前。
“不知你如何看?”
衛無忌未曾評價,而是看了看陰蝕王,又對玉帝言道。
玉帝無言,僅是一番歎息。
隨手一點,玉帝身像崩然碎裂。
石衣掉落,一尊被陰蝕王本身,更得三分真意的身影,惟妙惟肖聳立。
“陛下,敢問這是何意?”
不僅天庭一應眾臣看得有些呆然,護法將軍自身更是焦急,不顧禮儀直接出言。
“正道其外,魔心其中,這是一目了然的事兒,還需多言嗎?”
玉帝無言,赤腳大仙卻是出言接受道。
此言入耳,皆是恍然讚同。
唯一不太滿意的,便是陰蝕王。
而留給護法將軍的,唯有惶然與焦急。
“陛下,臣絕無此意,還請陛下明鑒!”
撩袍跪倒,護法將軍頭觸地,咚咚聲響。
“陛下,護法將軍向來忠心耿耿”
王母鳳目向上一挑。
僅有一事,便值得王母深刻記憶護法將軍。
不過就局勢而言,護法將軍之位,怕是還不得擅動。
一場爭奪,勝負結果,決定了那無上至尊位。
玉帝能勝出,自是無上喜事兒。
然就此便可高枕無憂了嗎?
卻也未必。
於至高無上的主宰麵前恭敬順服,內心還不知有多少不為人知的隱秘。
護法將軍於天庭,除了依靠玉帝王母的無上權柄,再無其他依靠可言。
若是動了他,好不容易出現的平衡狀態,怕是要被打破。
僅此一點緣故,便是心中想法再多,也不能動護法將軍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