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放下了筷子,似是已然肚飽。
對於楊蛟而言,飽似乎已然是個遺忘在記憶深處的事情。
但在這一刻,真的已經飽了。
若是二弟身旁的那頭哮天犬在,感觸應該更深才是。
“這事兒,我已然知曉,便不必太過憂心。”
“正如你之所言,緣分二字的成就,實在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有過親身實際經曆,七公主自然有發言權。
若非有許多的前提因素,也未必會有三世情緣,永久相守。
一見鍾情的緣分,自然是有的。
可對於這些不知道活了多久,見識多了滾滾紅塵的女仙而言,這事兒實在幾分扯淡。
就在楊蛟難得享受幾分家庭安樂之時,西方大雷音寺,迎來四道身影。
天地間無數的目光,或明或暗,皆在注意。
“佛之成就自然可喜。”
“卻又如何能歡喜得過再入一重天?”
青草碧水悠悠,清風吹拂,實在是少有清閑自在。
一身青衣,仿若與整片天地融為一體。
而在眸中,則穿透了時光歲月,映出了大雷音寺,此刻切實景象。
隨手一點,一枚舍利悄然鑽入虛無,直奔大雷音寺。
“安能如此?”
本來盡是和善笑意,看著登入靈山雷音寺師徒四人的如來,眸中一陣兒明顯怒火燒灼。
探出手來,佛國無量似要將整個西方天地涵蓋。
哼!
無任何言語,冷哼同樣自西方起。
這西方是你佛門的地盤不假,可莫要忘了還有個西極天皇大帝。
再大威風,也休想耍到本帝麵前。
出手探拿,威能涵蓋西方。
卻是攔不住那一道自虛無而至的金光。
那一道自虛無而至的金光,伴隨著西行成就的無量功德,絕大多數灌入了唐三藏體內。
弱和尚,周身爆發出了一股及其強悍的威勢。
“諸多往事皆夢幻,今日方知我是我!”
一聲言語自西方而來,浩**天地。
佛光漫天,襯托一道盤膝安坐蓮花寶座身影。
“金蟬子”
“不對,是唐三藏完成了西行路,已然成佛了?”
目光自然落在那道佛影身上,七公主又豈能不認識唐三藏。
莫言現如今的唐三藏,就是原本的金蟬子,也是識得的。
“不,不是簡單成佛,而是已然成就佛祖。”
楊蛟神色幾分肅然搖頭。
“佛祖?”
七公主跟董永,皆在刹那幾分擰眉。
大多數常識或許會認為,佛祖隻有一位,那便是安坐靈山的如來,釋迦牟尼。
其實佛門可稱為佛祖的,並不隻有如來。
燃燈古佛掌管過去,亦可稱之為燃燈佛祖。
彌勒掌管未來,亦有東來佛祖之稱。
相對於佛,佛祖自然更勝一籌。
佛盡是佛,佛祖層次,隻要有足夠的修為,便有了與如來掰手腕的資本。
唐三藏修成佛祖層次,便是有了自己的法,自己的理。
一步已然登臨這個世界極限的天花板所在。
更為重要的是,成就佛祖之位,便可組建屬於自己的班底。
“一路西行,多虧幾位守護!”
一路守護是付出,此刻自然還報。
雖然絕大多數歸於唐三藏,三位所得,卻也不在少數。
“你我之間,自是不必如此!”
一些先天條件的因素改變,影響的自然是結局。
師徒四人走十萬裏西行路,此自然為事實。
然因為起始因素的改變,自然並無所謂師徒名分。
西行十萬裏陪伴,倒像是一種付出報酬的有償服務。
踏步行十萬裏,穩定了心性,得修為更進一步,甚至更進幾步的增長。
“這靈山聖地,極盡莊嚴,倒不是我這滿是癡念之人該待的地方。”
完成了任務,獲得了報酬,再無半點兒留戀,天蓬轉身就走。
“這靈山聖地,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
一聲龍吟,十八羅漢首位,擋在了天蓬麵前。
“降龍可是要攔我?”
眸間幾分冷淡,耙子已然提在手中。
“天蓬,有什麽話好好說,切莫衝動!”
勸慰冷靜言語,自不太可能出自猴子之口。
昔日天庭卷簾天將,如今是拜在唐三藏門下的弟子。
天蓬無言,看著降龍,眸色依然冰冷。
晃眼間,十多年歲月。
可他這日子,卻是每一刻清晰數過來的。
如今既然功成,自不該耽誤片刻時光。
誰敢耽誤他的時間,就是他的仇人。
“往昔便曾聽聞西方靈山玄妙,一直未曾得見。”
“如今倒是幾分福源,該是弱水之幸!”
無形之水化有型之身,一身紫衣顯化巍峨大殿。
“這靈山聖地,豈能容得爾等放肆?”
弱水現身,靈山雷音寺盡皆無聲。
一聲喝,隨著虎聲咆哮響徹。
十八羅漢較之天庭,便有些類似於護法靈官。
守護不受攪擾,便是職責所在。
如今弱水無聲而入,還弄得這般動靜兒。
豈不是讓他們有虧職守。
虎聲咆哮,一隻凶猛利爪直襲弱水。
“嗬嗬,這一手,較之那位府君,倒是差了幾分火候。”
隨手一點,猛虎便受困水流當中。
此刻弱水並無殺戮之心,否則弱水之威,刹那間便要肉骨侵蝕,盡數消亡。
“老僧向來敬重弱水,不知是何緣故,令弱水踏足靈山?”
如來依舊安然坐蓮台。
真要說淡定對弱水,卻也不至於。
弱水之威,三界盡知。
萬一出了差錯,可不是尷尬所能掩蓋的。
“我男人想回家,我來接他,請問有什麽問題嗎?”
弱水淡然言道。
如來刹那沉默無言,這事兒實在不是那麽容易決斷的。
拿了好處就想跑路,自沒有那麽容易的事兒。
可弱水
不得不承認,實在是一個難纏的家夥。
“讓你歸雲棧洞自在,倒也無不可。”
唐三藏此言一出,滿殿盡是無言看著他。
唐三藏也好,金蟬子也罷,都莫要忘了你是什麽出身!
“隻是一路走來,終究情義。”
“不知你可有心思,做我門下的一尊常樂佛?”
一番所言,自是針對此事的最好解決辦法。
無論如何,天蓬也是跟隨唐三藏入了靈山。
歸於其班底,這是任誰都說不出多言之語的。
一片默然,自然還是出自對弱水的莫大忌憚。啟銀
往昔神威可言無量,如今自然更勝往昔。
一番動靜兒,即便最終平定安寧,怕也是多有損傷。
何況除了弱水,那天蓬也不是弱手。
便是三藏與沙悟淨不出手,猴子怕也是難耐。
“既言常樂,便該自在。”
一片默然間,弱水與天蓬悄然退出。
“既是如此,老孫也告辭了。”
“天地縱然曠闊,卻還是未曾及得花果山。”
一個跟頭祥雲湧動,下一秒歸於本源所地。
“既是自南瞻而來,自該是南瞻而去。”
目光悠悠平靜,掃過這個記憶中的熟悉大殿,尤其是那個空閑的熟悉之地。
一步邁出,周身氣霧繚繞。
一尊與唐三藏一般無二身影,邁步而出。
“弟子金蟬子,叩見如來!”
一步踏出,便是四大皆空。
沙悟淨沒有任何猶豫,隨著師父踏出了靈山。
看著轉眼間的歸於寂靜,如來平靜如常。
一處青青芳草地,某個已然融於自然的身影,停止了手指彈動。
兜率宮,老君浮塵一甩,似乎快要熄滅的爐火,熊熊點燃。
而在天庭,那位天地大主宰,幾分無言含笑。
一聲長鷹呼嘯,安居於如來肩膀的金翅大鵬鳥高飛。
“心意難修,終究是緣。”
“十八羅漢,將其捉拿回來。”
一聲如來法旨,十八羅漢傾巢而出。
一場大戰,終究結局卻是降龍入世,凡塵靈隱寺,多了一個道濟和尚。
“西行之數,大局未變,結局卻是不如意。”
“現如今翻手來這麽一招,也是夠可以。”
“有緣也好,無心也好,反正我之無意。”
一番悠然,仿佛那得自西方的氣運,沒有一絲反應值得。
“竟然有如此之事。”
就在天地間的目光,為此件大事吸引之時,一則消息悄無聲息入了天庭司法天神府。
眉頭一擰,楊戩起身便要前往華山。
“以三妹個性,此事還是莫要如此所為才好。”
想起了楊嬋性子,邁步而出的楊戩,卻又停止了步伐。
“不過這事兒似乎透著一股子不尋常,倒要看看,究竟有什麽貓膩可言?”
眉心天眼轉動,運轉幾分天條神威,更看清了幾分迷霧之下的景象。
麵色冰寒,眸中幾分冷意。
楊戩悄然下了天庭,直奔劉家村。
“問罪的來了,不知可否要擋在村外?”
一身俠氣,此刻倒是不覺多了幾分戰意。
對於那楊戩,天底下真正本事有成的,哪一個不曾想過要挑戰。
“算了,能攔得住一時,卻攔不住一世。”
搖搖頭,清脆言語自書本下傳出。
“嗯?”
方一踏入劉家村,楊戩便不禁幾分挑眉。
不過普通尋常的村落,卻有幾分不尋常的氣息環繞。
目光悠悠落在那大槐樹下安然悠閑身影,眸中閃過一抹複雜。
終究還是默默走過去,以大禮相見。
“年輕人又何必如此見我這個土都埋到眉毛的老頭子?”
書本自臉部花落,聲音盡是曆過歲月的滄桑。
“師父,雖然眼前僅是您留下一點兒念頭,一口氣,楊戩卻也終究不至於認錯。”
大禮在地,楊戩肯定道。
言語間的倔強,僅用耳朵便可以聽出來。
“師父,徒兒不明白,為什麽非得是嬋兒?”
在此地見到師父留存的一個念頭一口氣,事情還用得著多說嗎?
“我倒是想把此事交給你,你覺得可以嗎?”
隨手一點,一副光影圖成就。
“若師父有命”
抬頭看見那一副光影圖,楊戩瞬時無言。
便是為了妹妹,可以放棄自尊驕傲。
這陰陽逆亂之事,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萬一出了岔子,不陰不陽,徒留笑柄倒在其次,怕的是迷失本性。
“為何非得是嬋兒不可?”
楊戩繼續不甘問道。
這天地間,女修數量雖然稀少,卻也自然不止楊嬋。
真要有這個需求,現如今培養一個,也是來得及的。
楊戩可沒有忘記,眼前的師父有一項本事,傳自兜率宮太上老君。
一枚金丹,雖斷絕了希望。
成就不死,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你應該清楚那是什麽,你覺得什麽樣的緣分修為,足以承載?”
楊戩再次無言。
這天地間,有這份兒緣分的,應該隻有三指之數。
王母,母親,以及妹妹。
讓王母承擔此事,能否實現倒是另說。
關鍵現如今的王母,已然有孕在身。
讓母親承擔
楊戩心裏的那道關,就有些過不去。
“師父麵前說此話,自然不敬。”
“可師父應該明白楊戩,所以也就沒所謂了。”
“此刻的楊戩,很想殺個天翻地覆,殺個痛快。”
發泄般的言語,沒說目標是誰。
或許是秉承司法天神職責,誅滅霍亂天地的妖孽。
或許依舊是秉承司法天神職責,滅除那膽敢勾引仙子動凡心的窮酸書生。
再或許
“我並沒有阻止你的意思,但你要明白的是,這件事情終究要有承擔。”
一句話,堵得楊戩再次無言。
先前已然說過,他無能承擔此事。
若是麵前而為,怕是禍亂三界眾生。
“行了,你起來吧!”
“嬋兒向來乖巧,且心有仁慈。”
“再怎麽樣,我也不會害她的。”
隨手一點,一道光隨著眉心縫隙,化為一副圖形,於腦海中顯現。
“新天條成就?”
“華山之心?”
“萬民眾生之力?”
“還有那書生劉彥昌,一條幻影蜃龍?”
一幅幅畫麵,讓楊戩明悟了一切。
“不過徒兒還有一事不明,為何非得走這麽一遭?”
那團氣,自有陰陽成就之能,何必非得多這麽一道程序。
“你覺得一個女子,憑空而孕,是什麽好事兒嗎?”
“若時光倒退,倒是可如此所為。”
楊戩腦海中浮現一卷古籍所在,昔年有女華胥,踏雷澤腳印
“既然師父已然安排一切,接下來的事情,便由徒兒所為吧。”
說來,這也算是為了三妹好。
“你要擔的話,有些事兒怕是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