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窮途末路

這時,肖老丈看到馬廄裏那匹“照夜獅子馬”拉下了一堆馬糞。這匹寶馬是徐天監的坐騎,一直跟著徐天監南征北戰,徐天監珍逾性命,所以交由肖老丈單獨精心飼養。肖老丈上前察看馬糞,以判斷寶馬的健康狀況。忽然,他發現馬糞裏裹著一顆石子,大概是馬在吃草料時不小心咽下去的,石子不能消化,又排泄了出來。肖老丈愣了半晌,眼睛突地一亮,一條計策暗暗在他心裏盤算著。

到了次日,徐天監來取馬去校場操練,見“照夜獅子馬”無精打采地立在馬槽前,他把肖老丈叫來,問:“這是怎麽回事?”

肖老丈誠惶誠恐地回答:“這兩天關了城門,沒有新鮮的草料送進來,隻好用陳年的草料,寶馬可能因此吃壞了肚子。大人請看,昨天還拉了一夜的稀。”

徐天監心急如焚,眼看著後天就要舉兵起事,沒有馬他怎麽帶兵打仗,更重要的是這匹馬是西域良種,日行千裏,他是準備將馬獻給譙王的。

徐天監見狀恨恨地說:“快去叫獸醫來。”

肖老丈亦步亦趨走上前,說:“如叫獸醫診治,恐不是三五日的事。小人祖上曾在民間偶得一良方,專治馬拉稀,立竿見影。”

“哦?”徐天監聞言精神一振,說:“你有什麽辦法?治好了此馬我有重賞。”

肖老丈笑著說:“城外有一處溫水潭,一年四季潭水不冷,潭邊生長著一種燈籠草,草質綿軟,馬吃了能除百疾。”

“那我即刻命人多割點來。”徐天監正欲招呼跟隨的親兵傳話。

“大人,聽小人把話說完。燈籠草隻在潭水附近生長。借用的是潭水的溫度,一旦離了潭水馬上就會枯死。枯草是沒有任何效果的,必須將馬牽到那裏啃吃鮮草。”肖老丈平靜地說。

徐天監此時一心隻想著這匹“照夜獅子馬”,哪裏顧慮到其他。說:“你帶著出城的手令立即去。越快越好。”

肖老丈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禁心裏暗喜。( 平南)剛轉過身去牽馬。

“等等。”徐天監手一擺,說:“我派兩個人保護你去。”

肖老丈當然明白徐天監仍是不太放心,明為保護,實則監視。他唯恐露出了馬腳。連忙神色自若地點點頭。

肖老丈牽著馬來到城門口,李五正帶著一群兵士嚴密地搜查過往的行人。

肖老丈把出城手令交到李五手中,李五蹙著眉頭問:“什麽事?”

一名跟隨在肖老丈身後的兵士附在李五的耳邊說了幾句,李五“哼”了一聲:“現在是多事之秋,徐都尉怎麽還有這種逸致,居然給馬治病。”

他一雙鷹目緊緊地盯視著肖老丈,朝那名兵士一揮手。對肖老丈問道:“燈籠草能治馬疾,我好像從未聽說過,你是不是別有居心?”

肖老丈神色不變,淡淡地說:“這是民間的土偏方。您是貴人,哪裏會知道。要是大人覺得不妥,我去回複都尉大人,反正是都尉大人的愛馬。”

李五疑心雖重,但徐天監畢竟是一方豪強,況且譙王這次舉兵多有倚重的地方。李五是聰明人,當然不好忤逆徐天監的意思。他冷笑一聲:“給我仔細地搜。”

話聲剛落,兵士們已開始搜查肖老丈的身上,連馬都細細看過一遍。李五見什麽東西也沒有發現,方才說:“快去快回,申時就得關城門。”

肖老丈點了點頭,接過韁繩朝城門外走去。

走出一段路程後,肖老丈暗窺跟隨的兩名兵士不留神,猛地躍上馬背,用手重重地擊在馬臀上,馬頓時如箭一般向前躥去。等兩名兵士發覺時,隻剩下一縷塵煙。

肖老丈騎著馬徑奔廣安寺,他找到住持大師,說明了來意。

住持大師訝然問:“那封密信呢?”

肖老丈笑了笑,一指“照夜獅子馬”,說:“在它的身上。”

住持大師不明所以,走上前瞧了瞧說:“在哪裏?”

肖老丈又指著馬腹,主持大師恍然大悟,稱讚道:“果然好計!”

……

“什麽?鄭廣暴死,徐天監舉兵前被擒,李五也被殺?” 譙王聽罷,重重坐了下來。

當年,譙王李重福被韋後趕出長安,任均州刺史,悶悶不樂地過日子時,倒也沒想著要反叛。但是洛陽出身的張靈均卻勸他舉兵:“天下人皆已背離韋氏,若是舉兵討伐,一定會有許多人呼應的。”

譙王雖然有些心動,可還是多少有些猶豫。就在此時,被韋皇後由吏部侍郎貶為江州司馬而正在赴任途中的鄭愔,也促請重福崛起。鄭愔的動機是因為憎恨韋氏,而張靈均所持的是皇帝長子成為天下之主乃理所當然。

好一會,譙王才喃喃自語道:“又是李陶,這難道是天意嗎?”

三年來,譙王在張靈均的輔佐之下,暗中做了無數準備。無論是京城長安,還是各州縣,無論是朝廷官員,還是江湖異士,他網羅了許多人,財物兵器也積累了不少。就在一切有條不紊按部就班之時,李陶卻似從天而降一般出現在了長安。

譙王的這個親侄子似乎天生就是他的克星,李陶抽繭剝絲順藤摸瓜,使得譙王暗中隱藏的勢力一一浮出水麵,而後一網打盡,僅僅數月時光,竟將譙王逼到了現在這般走投無路的地步。

張靈均勸道,“譙王萬萬莫要氣餒,最為逆賊韋氏所憎恨、連在國都居住都不被準許的是譙王殿下你,相信天下的人都期待殿下即位才對。如今形勢雖對我們不利,但也不應該放棄,在下認為,現在最好的途徑是舉兵進入洛陽,占領此城。”

洛陽有根深蒂固的反長安情結,太古時代,洛水之北的這座城是聖天子的國都,現在雖然被稱為“東都”,但此地的住民都有曆史較長安悠久的自負情結。正由於國都地位被奪,因而反長安的情結愈強。長安決定的任何事情都與洛陽無關,絕不承認,張靈均期待的是這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