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渝池一說完, 不僅林殊覺得驚愕,陶芓湉也被這陰森的語氣嚇著了,臉色發白。
林殊和秦渝池坐得近, 被秦渝池直直盯著, 受的衝擊更大, 心頭驚得發慌。
秦渝池有病。
林殊收緊手指,倏地一拳捶在秦渝池額頭上, 將人打得遠一些, 別離自己那麽近。
“嘶......”秦渝池捂住額頭,微蹙起眉, 對自己平白受打非常不滿。
林殊打過之後就轉過頭, 看向陶芓湉,安撫著說:“你別管他,他現在有病。”
陶芓湉勉強笑笑, 不敢看秦渝池, 朝林殊問:“林哥, 現在該怎麽辦?這樣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陶芓湉也知道林殊和陶濯的承諾。
與陶家斷絕關係後, 陶濯數次給自己道歉,還準備將幾處房產和療養院劃給他作為補償, 但陶芓湉不想再與陶家有瓜葛, 統統拒絕了。
可現在承諾被打破, 陶芓湉怕林殊受到牽連, 免不住擔心。
林殊微勾起嘴角, 拍著陶芓湉的手背,溫聲安撫, “沒事, 我會解決, 邊星瀾也會妥善處理網上那些消息,你不用害怕。”
指尖才觸了兩下手背,林殊的手腕就被秦渝池攥住,快速往後拉,兩人接觸的手就這麽分開了。
心頭火氣上湧。
林殊轉過頭去,橫眉瞪眼,威脅地瞪著秦渝池。
“林先生,請您自重,不要摸我老板的男朋友的手。”秦渝池不理會林殊眼裏的火氣,冷聲提醒。
這人有病!
林殊懷疑秦渝池跟邊星瀾學壞了,重生以來總是犯賤,像隻貓一樣故意撓他,撓得他心煩。
“少碰我!再碰我,我把你手骨頭全都給敲碎!”林殊用力甩開秦渝池的手,抬腳踹在秦渝池膝蓋上,毫不留情。
秦渝池發出一點悶哼,而後咬緊牙關,似是在忍痛。
黑西褲上沾了腳印,秦渝池伸手用力拍掉膝蓋上的灰,仿佛也氣得不輕。
衝動踹過人之後,林殊馬上後悔,可又拉不下麵子道歉,氣鼓鼓看向別處。
秦渝池才受過傷,也不知道身體有沒有恢複好,他這幾日接連揍了秦渝池好幾次,沒有一點成功人士的風範,幼稚極了。
包房中寂靜無比,前不久還有咀嚼和閑聊聲,現在靜得連低分貝的空調聲都清晰可聞。
頭一次見林殊這種炸毛的模樣,陶芓湉直覺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很像是吵架的小情侶。
陶芓湉將上身坐得板正,垂頭看著桌上的菜,盡量放輕呼吸,降低存在感,靜靜等著邊星瀾再聯係自己。
“桃子,你給邊星瀾說過家裏的那些事嗎?”過不久,林殊忽然出聲問。
陶芓湉回過神,搖搖頭,“我大致說了一下,沒有說細節,邊總很尊重我,看我不想說就沒有追問。”
邊星瀾這哪是尊重,分明是不在乎才對。
林殊頷首,本想再和陶芓湉聊聊別的事,卻猛然發現一個問題。
他能發現陶瀲做的那些事,是因為他找了保鏢去跟著陶芓湉。
楓國醫院的病曆也不好拿,保鏢找了他的熟人,動用關係才拿到診斷報告。
可是,秦渝池是怎麽發現的?
秦渝池哪來這麽大的能耐去拿陶芓湉的病曆?
林殊斜過視線,懷疑秦渝池收買了自己的保鏢,半闔著眼睛,盯著秦渝池審視。
秦渝池雖然不知道林殊在看什麽,但還是睜大眼睛,忿忿地對上林殊的視線,還在為平白受打而不悅,跟隻受委屈的貓似的。
須臾間,陶芓湉的手機再度響了,司機已經到達停車場。
陶芓湉和兩人道過別,戴上口罩和帽子,靜悄悄退出包房。
陶芓湉一走,門合上時,林殊迫不及待開口問:“你怎麽知道陶瀲對桃子做的事?”
秦渝池不高興,本想裝作沒聽見,但又覺得不能再犯沉默這種老錯,冷哼著說:“我自有辦法知道。”
“你還自有辦法?”林殊覺得新奇,嘖嘖兩聲,不屑道,“你哪來的辦法?秦先生該不會是從我手下那裏偷來的病曆吧?”
秦渝池倒是沒有找林殊的手下,而是直接找人盯著陶濯。
這一世陶芓湉被林殊解救後,陶濯也和上一世一樣,下意識包庇血親,三番五次去楓國找醫院的醫生,想銷毀病曆。
銷毀病曆本就不合規矩,陶濯在楓國又沒有人脈關係,去醫院找了幾次都無果。
而秦渝池發現後,直接刷臉買通醫院裏的亞裔護士,偷偷複製一份病曆出來。
“用不著從你手下那裏拿消息,我自有知道的途徑。”秦渝池微揚起頭,頗為神氣地說。
真討打。
林殊不知道這魚現在為何如此賤,賤到他手心癢,想直接將秦渝池暴揍一頓。
林殊翻個白眼,夾起一塊盤子裏的魚肉,嘲諷道:“沒想到你死過一回也變了樣。以前你不是最喜歡你那小瀲弟弟,現在竟然長了眼睛,不瞎了,知道幫桃子伸張正義。”
為了彰顯自己的功夫並不比秦渝池差,林殊細致地挑走魚刺,見魚肉裏幹淨了,便神氣地送入口。
林殊大口咀嚼,不屑地瞄一眼秦渝池剔好的魚肉,意在表明就算沒有秦渝池幫他剃刺,他也能自己吃魚肉。
秦渝池沉默片刻,而後語氣正經地解釋:“我不喜歡陶瀲。”
林殊倒也不認為秦渝池喜歡陶瀲,隻是找個借口嘲諷。
他又不是瞎子,看過秦渝池那些夢境記錄,知道秦渝池曾經也對他動過心,隻是後來才恨他了而已。
林殊撇撇嘴,並不在意這解釋,耳邊卻又傳來一句“我喜歡你”。
林殊繼續嚼著魚肉,腦子反應了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秦渝池剛才說了什麽。
秦渝池說什麽?說喜歡他?!
林殊慢慢停下咀嚼,將魚肉吞下腹,緩慢地偏過頭,正好對上秦渝池的眼睛。
“秦渝池,你腦子出問題了?”林殊懷疑秦渝池做多了春夢,還困在那些夢裏出不來。
秦渝池輕嘖一聲,驀然湊近,鼻尖還差一厘就碰上林殊的臉,一字一句道:“我喜歡你。我說得夠清楚了嗎?林先生。”
兩人挨得很近。
林殊甚至能看清楚秦渝池睫毛的光影,那些光影搭在眼瞼下,縱橫交錯,似是根根分明的黑色羽毛。
心髒怦怦跳,像是有小錘在心頭快速敲,將耳膜充斥著咚咚聲。
林殊慌忙地站起身,急急往後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大聲罵一句“你有病吧!”,而後快步往包房外走。
林殊不敢回頭,越走越快,行到停車場時仍心慌意亂。
坐上車後,林殊如同驚弓之鳥,也不敢將車子的敞篷打開,躲在密閉的空間裏發愣。
臉頰越來越燙。
這好像是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聽見秦渝池說這種話。
林殊自動忽略了秦渝池缺失記憶時的告白,耳邊不停回響剛才那句“我喜歡你”。
秦渝池真的瘋了!
林殊思來想去,隻能想出這麽一個結論。
背後傳來油門的轟鳴聲,一輛跑車緩緩駛到林殊的車後,林殊往後視鏡裏一看,發現那正是秦渝池的布加迪。
林殊更加慌亂,趕緊發動車子,轟著油門往停車場外衝。
秦渝池的車技明顯不敵他,林殊很快甩開後麵的車,心跳慢慢緩下來。
不過甩開車也無用,林殊前腳剛到家,秦渝池後腳開上山,林殊從車庫裏出來,秦渝池也將車停在路邊。
秦渝池正戴著墨鏡,從車裏下來,雙臂環抱,整個人斜靠在車門上,隨性恣意,莫名有種紈絝子弟的意味。
這是曾經的秦渝池從未有過的氣質。
這魚長這麽帥作什麽?
林殊眼皮一跳,心裏又慌了,沒敢多看,佯裝生氣地往家裏走,還重重關上門,砸得門發出巨響。
進家後,林殊站在門口,背靠在門上,心慌得不行。
他得搬家!
忽然間,林殊腦海裏迸出這麽個決定。
住在這裏已不安全,他得搬家,不,他得換一個城市生活!
林殊覺得自己一開始想錯了,比起看見秦渝池恨他,或者看見那雙眼裏的痛苦,還是現在這樣更恐怖一些。
秦渝池會喜歡他嗎?
林殊根本不信,橫在他們之間的苦痛太多,林殊想都不敢想這種可能,越想越覺得秦渝池是想報複他。
可他這輩子什麽都沒做,就算前段時間去招惹了秦渝池,那也隻是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況且那是因為秦渝池窮追不舍,他才試著答應相處。
難道秦渝池還想著上一世的事?
他都死過一回了,秦渝池還要報複他?
怎麽這麽小氣!
心頭的慌亂逐漸減少,心髒靜了,林殊漸漸說服自己,耳邊再也沒有重複回響那句告白。
打定主意,為了躲過秦渝池,林殊立刻定了張晚上飛S市的機票,準備夜深時再行動,趁著秦渝池睡覺逃出湖光山。
林殊走上樓,忙著收拾行李。
秦渝池則像往常一樣,站在二樓,拿望遠鏡觀察林殊家,勘探四周,非常警惕。
夜幕降臨,馬路邊的路燈逐個亮起,昏黃的燈光照著整個山頭。
林殊家的每層樓都亮著燈,燈光明亮,看著就很溫暖。
看著那燈,秦渝池心裏驀然有種孤寂感。
他的房子裏什麽都沒有,空空****,而他曾經的家明明就在眼前,現在卻不歡迎他,主人都不願意讓他進門。
算了,慢慢來,反正他也不接戲了,現在有的是時間和林殊耗。
秦渝池隨手拿了塊餅幹,正準備送入口中,卻發現一個鬼祟的人影,正勾著身子接近林殊家。
將望遠鏡調到夜視狀態,秦渝池拉近距離,在看清那人的麵孔時,忍不住嗤笑一聲。
秦渝池放下望遠鏡,走到廚房裏拿了把西式料理刀,將刀舉在手間晃一晃,熟悉手感,疾步出了門。
盡管春天已至,B市夜晚的溫度仍舊不高,不超過五攝氏度。
月亮隱在雲間,夜風呼嘯,將湖光山上的樹吹得婆娑作響,莫名有種月黑風高的意味。
那人影緩慢行進,繞著林殊家行走一圈,而後停在大門口,像是準備摁門鈴。
在那人的指尖觸上門鈴時,秦渝池一腳踹在那人後腰上,將人一下踹倒在地。
“啊——!”
陶瀲趴在地上,因為腰上的劇痛而大聲尖叫,蜷起身子,捂著受傷處打滾。
秦渝池一言不發,俯下身,拽住陶瀲的頭發往外拖行,走兩步歇一步,邊走邊喘氣,拖到離門兩米遠處才鬆開手。
“渝池哥......?”陶瀲見是秦渝池,眼裏立刻暈滿淚水,剛想委屈地哭訴,卻見秦渝池從身後拿出一把刀子,立刻嚇得白了臉。
“小瀲,驚不驚喜?是我啊,秦渝池。”秦渝池勾起誇張的笑,單手箍住陶瀲的脖子,將陶瀲固在地上。
“渝......渝池哥,你怎麽在這裏?”陶瀲被嚇得把淚逼了回去,抖著聲音問。
“我怎麽在這裏?”秦渝池不解地反問,“我的家就在這裏啊。倒是你,你來這裏作什麽?想找殊兒的麻煩?”
“我......我是來找林先生道歉,他誤會我了,我想和他解除誤會!”陶瀲急忙解釋道。
“他會誤會你......”秦渝池點點頭,手上的力道鬆了一點,嘴裏訥訥重複。
以為秦渝池信了解釋,陶瀲鬆一口氣,剛想露出一點笑,卻見秦渝池舉著刀的手越來越近。
“渝池哥?!”陶瀲心裏一驚,想掙開秦渝池的手,急忙往後退。
秦渝池卻直接將刀尖抵在陶瀲臉上,笑著說:“別動,如果你敢動一下,我就在你臉上劃一刀。”
聞言,陶瀲不敢掙紮了,視線往右斜,眼睛死死盯著刀,冰冷的刀尖在臉上滑動,映出一條條淡紅的凹痕。
秦渝池笑了笑,用刀尖輕戳陶瀲的臉,問道:“你是不是有想過拿刀去劃桃子的臉,就像現在這樣?”
陶瀲微抖著不出聲,秦渝池的耐心到達極限,他目眥欲裂地喊:“說話!”
“沒有!我沒有!”陶瀲顫著聲音否認。
“你沒有?我不信,”秦渝池舉起刀,將刀尖懸在陶瀲的眼上五厘米,繼續問,“你是不是想把桃子的臉劃得麵目全非?說實話!”
“我沒有......”刀尖離眼睛越來越近,陶瀲哭著改口道,“有有有!我有這樣想過!”
得了回答,秦渝池輕嘖一聲,又問道:“那你今天來這裏,是想幹什麽?又想誣陷殊兒?”
“我沒有!我真的隻想來找林先生道歉而已!”
陶瀲尖叫著解釋,但秦渝池卻像是聽不見一般,雙眼失神,自言自語。
“我就知道,你這種壞東西,不知悔改的。”
“做了錯事就要受到懲罰,上天會公平地懲戒每個人。”
“但如果上天不懲罰你,那就由我來懲罰你。”
說完,秦渝池露出笑,高舉起刀,懸在陶瀲額頭上,猛地往下紮。
“啊——!啊——!救命!誰來救救我!”
陶瀲拚命掙紮,閉著眼睛尖叫,語無倫次,這驚恐的叫聲在夜裏尤為突出。
叫聲過於慘烈,林殊很快聽見屋外的動靜,以為外麵出了事,急忙打開門出去看。
秦渝池手裏的刀正在往下落,林殊一開門就見到這驚駭的場麵,嚇得他急忙跑過去,一腳踢開秦渝池的刀。
哐當——
刀落在遠處。
秦渝池抬眸,見是林殊來了,不滿地解釋:“你慌什麽?我隻是嚇唬他而已,又不會真的殺了他,連一點傷痕都不會留。”
“秦渝池,你瘋了吧!”
林殊一把推開秦渝池,動作比思緒還快,立刻將自己浴袍上的腰帶解下來,將陶瀲的兩隻手捆緊。
陶瀲想哭著開口說話,雙臂也不安分地扭動。
林殊嫌煩,冷聲威脅道:“閉嘴,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找我幹什麽,在這裏乖乖等著你哥來接你,不然我把你打包去國外,送進紅燈區裏當一輩子鴨子。”
陶瀲立刻噤了聲,乖乖點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林殊處理了陶瀲,該去處理秦渝池。
一想到秦渝池準備拿刀傷人,林殊裹緊浴袍,再忍不住火氣,一腳踹在秦渝池腿上,心有餘悸地罵:“你再發瘋試試?”
秦渝池冷哼一聲,不答話,往自己家裏走,隻留給林殊一瘸一拐的背影。
不過秦渝池很快折返,手裏拿著一捆麻繩,麵無表情地往兩人這裏走。
屋外的燈光很昏暗,秦渝池的眼睛卻發光,整個人走得趔趄,活像是個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手裏的麻繩則是索命的鐵鏈。
陶瀲本來靜靜躺著,聽見腳步聲,見是秦渝池走近,又開始大聲尖叫,拚命在地上蠕動,想要逃離此處。
林殊被吵得耳朵疼,冷聲警告:“安靜!”
可陶瀲早被嚇得失了智,不停往前拱,在秦渝池拿繩子往自己的腳腕上捆時忽然發瘋,卯足了勁往秦渝池右胸口踢。
秦渝池被踹得退後兩步,而後就不動了,垂著頭定定站著。
“你怎麽了?”林殊察覺有異,走到秦渝池麵前,揮著手問。
“我......”秦渝池抬起頭,麵色已蒼白,剛開口說了一個字,便全身脫離,直直往林殊身上倒去。
林殊下意識伸出雙臂,抱著接住秦渝池。
“秦渝池?秦渝池!”林殊拍拍秦渝池的背,急聲地喚,卻得不到任何一點回應。
地上的人還在尖叫,吵得不行。
林殊抱緊秦渝池,摸出手機撥通急救電話,眼神狠惡地對陶瀲說:“閉嘴!要是他今天出了任何事情,我讓你和你哥一起陪葬!”
作者有話要說:
林殊:好累【點煙】
主角的行為不可取,切莫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