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救護車一起到達的, 還有一車保鏢,林殊坐上救護車,保鏢壓著陶瀲一起跟去醫院。
秦渝池進了急救室, 醫生大致了解過情況, 才向林殊匯報病情。
“秦先生受傷後休養不佳, 剛才又受了外力衝擊,肋骨二次骨裂, 所以才會暈厥。”
醫生望著急救室外的一群人, 態度拘謹:“不過您不必擔心,隻要這一次秦先生好好休養, 就不會留下後遺症。”
休養不佳, 外力衝擊。
林殊蹙緊眉頭,視線一斜,冷冷朝陶瀲瞪去。
陶瀲自知闖了禍, 盡管被保鏢抵在牆上, 也不敢吵鬧, 垂著視線沉默, 降低存在感。
醫生再進急救室後,為首的保鏢湊上前, 朝林殊匯報:“陶先生那邊已經發了聲明。”
說著, 保鏢把平板遞到林殊麵前。
陶芓湉的聲明很簡單, 就是幾份脫離陶家的文件證明, 再配上一行冷酷的【已斷絕關係。】
林殊翻了翻評論, 也不知從哪冒出來那麽多牛鬼蛇神,紛紛湧進陶芓湉的聲明微博。
【嗚嗚嗚我可憐桃子, 以後好好搞事業, 給媽媽火!】
【陶芓湉是誰?陶瀲又是誰?】
【南影不搞富二代人設, 要開始炒作美強慘人設了?】
【炒作個屁!黑紙白字全寫在文件裏,陶瀲以前的朋友也出來證實了好吧!】
邊星瀾的動作還挺快,居然找到陶瀲青少年時的玩伴出來證明。
熱搜前幾條全被陶芓湉和陶家占領,全都在扒陶濯和陶瀲是何許人也,家裏有哪些資本版圖。
陶瀲的微博早被攻陷,評論裏全是辱罵。
陶瀲連學生時期的成績單都被扒得一幹二淨,還有音樂生認為其沒有資格拿到學位證書,要去音協請願,要求開除陶瀲。
而陶芓湉的混剪和安利混在廣場中,超話忽然熱鬧起來,多了好些“粉絲”宣傳。
林殊一看就知道這是邊星瀾的手筆,想趁著這次熱度捧陶芓湉。
邊星瀾處理得還算及時。
林殊撇撇嘴,不分神看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急救室。
大半夜時,秦渝池終於從急救室裏出來,轉到普通病房,人已經清醒。
航空公司早就發來短信,提醒林殊登機。
林殊歎口氣,放不下心,忽視了登機短信,走進病房裏,靠在門邊。
秦渝池躺在病**,身上纏著肋骨帶,聽見動靜還想坐起身,極不安分。
內心火氣上湧。
林殊不明白秦渝池為什麽總不安分,甚至不拿自己的身體健康當回事,冷聲警告:“你再動,我就告訴希沫你不要命了,要開車衝下懸崖自殺。”
聞言,秦渝池終於不動了,隻是投降似的舉起手,朝林殊招了招,示意他過去。
他不過去,秦渝池就抬起頭,直直盯著他,眼神裏莫名有幾分委屈。
麻煩精。
林殊煩躁地嘖一聲,走到病床邊,垂下視線冷聲問:“叫我過來幹什麽?”
秦渝池聽了這冷硬的語氣,似是很失落,可憐地吸了吸鼻子,輕輕握住林殊的手。
秦渝池的手很冰,比他的手還要涼,明明在以前時非常溫熱,握著他時很有安全感,現在卻要靠著他的體溫捂熱。
秦渝池明顯是在演戲,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在裝可憐。
但秦渝池的傷是真的,人也瘦了不少,所以林殊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心軟,沒有甩開手。
不過心軟歸心軟,林殊倒沒忘記教訓秦渝池,“你別給我裝。醫生讓你臥床靜養,你一出院就到處亂跑,你這麽作踐自己,還是個成年人嗎?”
秦渝池沉默片刻,嘀咕著說:“你不也作踐自己?不好好吃飯,現在瘦得跟個骷髏似的......”
秦渝池竟然敢說他像骷髏?!
他從前怎麽不知道秦渝池的嘴能這麽賤?
剛被秦渝池裝可憐澆滅的火氣又湧起來。
林殊忍住揍人的衝動,咬著牙嘲諷:“我又不當明星,想瘦想胖都是我的自由。倒是你,現在醜得和餓死鬼一樣,以後誰還來找你演戲?”
這話純屬是林殊胡謅,秦渝池就算瘦了也比他壯,依舊是光鮮亮麗的。
林殊竟然覺得他醜......?
聽到林殊說自己醜,秦渝池抿緊唇,氣得轉頭望向另一邊,隻留一個後腦勺給林殊。
以為秦渝池是在為接不到戲而難過,林殊自覺說重了話,又道:“所以你從現在起就該安分一點,好好養傷,爭取早日重新開機。”
秦渝池沉默著沒答話,似是很難受。
這人現在怎麽脆弱得這點話都不能聽?
林殊有些尷尬,在心裏組織語言,想說一些好話,準備安慰秦渝池。
“我以後都不接戲了,”秦渝池忽然出聲,語氣不自然地問,“你......真的覺得我醜?”
秦渝池怎麽能不接戲了?!
林殊的注意力全被前一句話吸引,一股氣急的憤怒湧起,質問道:“秦渝池,你不演戲你要幹什麽?”
秦渝池對林殊的火氣很不解,轉過頭解釋道:“我要轉幕後做製片,公司已經注冊好,劇本也已經買了。”
林殊一時反應不過來,在他的認知裏,秦渝池就該站在幕前,在聚光燈下熠熠生輝,朝觀眾展現那張臉,而不是做什麽幕後工作。
“你瘋了?”林殊又一次問,已數不清這是幾日來的第幾次質問。
“我沒有瘋,”秦渝池認真解釋道,“我要多賺錢,投資藍海市場,從現在起開始積累人脈關係,爭取五年內達到百億的年收入,十年內超過邊星瀾。”
秦渝池說得一本正經,聽起來頭頭是道,但林殊就是覺得怪,怪異得駭人。
林殊知道,秦渝池最愛演戲,那對秦渝池意味著自由,怎麽能從今以後都不接戲?!
慌亂之間,林殊問:“邊星瀾能同意你不接戲?”
“他同意啊,他還給我的公司注資,相信我能製作出摘獎的優秀電影。”秦渝池道。
林殊被一句句認真的解釋堵得啞口無言,除了語塞,還感到非常荒謬。
秦渝池不準備演戲了。
林殊相當於秦渝池的半個影迷,平日裏就隻看秦渝池電影,現在聽到這一決定,根本無法接受。
“你為什麽不接戲了?”林殊低下聲音問。
秦渝池靜默一瞬,雙目稍稍失神,“因為演戲沒有用,我什麽都無法掌控,就像洪流裏的飄葉,被裹挾在漩渦裏,連呼吸都是一種奢侈。”
秦渝池像是說了段台詞,而後搖搖頭,回過神說:“總之,我再也不做葉子了,我從現在起要做洪流。”
林殊在心裏消化良久,終於聽懂秦渝池的意思。
秦渝池不願意再演戲,是因為覺得會受到掣肘,並且決定以後做個掣肘他人的資本家。
可是他這輩子明明不再束縛秦渝池,秦渝池為什麽會做這個決定?
所以秦渝池還念著前世的事,這幾日瘋了一般的行為也是因為前世?
他怎麽會把秦渝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林殊受了衝擊,愣著發懵,第無數次後悔他曾經做過的錯事。
好好一個青年演員,光輝耀目的大明星,怎麽會變成現在這種瘋樣?
林殊無力地垂下肩,不知該說些什麽,也沒心思管秦渝池用指尖戳自己手心的幼稚行為。
見林殊不說話,秦渝池靜了靜,又問了那個令人在意的問題,“你剛才還沒有回答我,你真的覺得我現在很醜?”
林殊根本沒聽清秦渝池在說什麽,愣愣地答道:“嗯。”
聽了回答,秦渝池瞪著眼睛,難以置信,“你真的覺得我醜?!”
林殊沉浸在自責中,抬眸失神地瞄一眼秦渝池,長歎口氣,無力地說:“你不醜,我醜,行了嗎?”
秦渝池被林殊的不耐噎得不出聲了,轉過頭不讓林殊看自己的臉,暗自決定從今天起多吃,早日恢複到原本的模樣。
篤篤篤。
寂靜之時,門被敲響。
“林先生,陶濯先生來了。”保鏢在門外提醒。
林殊深呼吸一口氣,站起身,想走出病房,秦渝池卻拉著他的手不放。
“放手,”林殊輕嘖一聲,不耐道,“我還得出去收拾你弄的爛攤子。”
秦渝池不放手,握得更緊,“你讓他進來,我親自和他說,不用你替我背鍋。”
林殊翻個白眼,“不用我幫你?你有什麽資本和陶濯談?你不要自己的名聲了?”
“不要,反正我不演戲了,你直接讓他進來。”秦渝池無所謂道。
聞言,林殊更是煩悶,朝外麵喊:“進來。”
門打開,陶濯仍穿得幹練整潔,彬彬有禮地朝林殊和秦渝池頷首打招呼。
“渝池,你的傷怎麽樣?”陶濯走到床邊,關切地問。
秦渝池搖搖頭,微勾起嘴角,語氣溫和,“我沒事,就是剛才被小瀲踢斷了肋骨,要住院休息幾周而已。”
這人又開始演了。
林殊無聲地歎口氣,感到疲乏,看向別處放空。
陶濯麵色一僵,還未說話,秦渝池又道:“小瀲太衝動了,怎麽會在大半夜找去殊兒家呢?如果他覺得是殊兒曝光了事實,所以就想報複殊兒,那他就誤會了。”
“小瀲”兩字喊得親昵,秦渝池說的話卻陰陽怪氣。
“渝池,小瀲剛才同我解釋過,他隻是想去找林先生道歉,不是你想的那樣。”陶濯明顯比上次有了進步,沒有被秦渝池噎得無言。
秦渝池輕笑,“不必辯解,你自己清楚他想幹什麽。我隻提醒你,你今天能包庇他,以後他如果殺了人,你依舊會選擇包庇。陶濯,別再繼續錯下去。”
“還有,”秦渝池不給陶濯說話的機會,“病曆是我曝光的,和殊兒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們陶家想報複,那就衝我來。”
陶濯愣住,不明白秦渝池為什麽插手。
“你和陶瀲同樣可以在網上杜撰我的黑料,我不在乎,但別再像今天這樣,跑到殊兒麵前鬼鬼祟祟,企圖做任何壞事。”秦渝池道。
上次在H市,秦渝池就很怪異,現在再被秦渝池這樣說,陶濯察覺這段友誼可能走到了盡頭,無奈道:“渝池,我不可能做這種事。”
這一世也許不會,但上一世,陶濯卻是任由他的那些黑料散播。
“你不必向我保證,”
秦渝池輕嗤,眯眼笑著警告,“但我能向你承諾,如果他再擅自來找殊兒,我就不是隻拿刀嚇唬他,而是要把他的臉劃得麵目全非,看不出人樣,記住了嗎?”
林殊聽了,發現秦渝池根本就沒在談判,而是在威脅。
簡直是火上澆油。
林殊趕緊朝陶濯說:“他還受著傷,需要休息。你先帶陶瀲走吧,今天的事我既往不咎,但別再有下次。”
陶濯勉強勾起公式笑,朝林殊鞠躬道謝,“好,感謝林先生原諒,我保證以後好好管束小瀲。”
分明是秦渝池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承諾,但陶濯卻要向他鞠躬道謝。
陶濯這幅模樣,林殊看著都覺得別扭,提醒道:“陶先生,就算是血親,你也要有基本的辨別能力,不該每件事都選擇庇護。”
“是,謝謝林先生提醒。”
也不知道陶濯是否聽進去,等陶濯離開,門一合上,林殊就一把甩開秦渝池的手,有點生氣。
秦渝池不解,微蹙起眉,耍無賴般說:“我的胸口很疼,我要牽手。”
胸口疼和牽手到底有什麽因果關係?
林殊不聽,挑釁地將手揣進衣兜,冷笑道:“我還以為你手裏有籌碼,會談判,結果你隻是在威脅人家而已。”
秦渝池眨眨眼,語氣頗為認真地解釋:“我沒有威脅他,那就是我真誠的承諾。”
真誠的承諾?
秦渝池真要拿刀劃別人的臉?
林殊盯著秦渝池,很想從那雙眼裏看出玩笑的意味,左看右看,竟然隻發現了認真。
秦渝池真的瘋了,還是一種披著理智皮的發瘋。
雖然林殊不久前剛接受,秦渝池瘋了的事實,但真感受到那種瘋意時,林殊仍舊忍不住心驚。
“你......”林殊欲言又止。
林殊想問,他死以後,秦渝池到底出了什麽事。
可他又怕聽見秦渝池說自己沒有出事,就是因為他的迫害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林殊發愣之間,秦渝池試探著問:“我幫你收拾陶瀲,你沒有什麽想答謝我的嗎?”
就算沒有秦渝池,他也能自己製伏陶瀲。
林殊回過神,沒想到秦渝池能這麽不要臉,差點以為自己聽錯,“答謝你什麽?”
秦渝池輕咳,似是難以啟齒,“你......能把我的好友加回去嗎?”
聞言,林殊徹底語塞,對秦渝池感到極度無奈,說不出話。
秦渝池沒有得到回應,感到些許丟臉,又道:“你要是實在不想加回來,那就算了吧。”
這瘋子,真的有病。
林殊長歎口氣,拿出自己的手機,重重丟在秦渝池手背上。
“嘶......”秦渝池被砸了手,也沒多說什麽,熟練地輸入密碼,給自己的賬號發送好友申請。
嗡——
手機震了震,秦渝池掙紮著伸出手,想去拿床頭櫃上的手機,可惜上身無力,指尖都觸不上目標。
林殊無奈地搖搖頭,自己拿起秦渝池的手機,輸入密碼,準備幫忙通過好友申請。
但其實根本不用通過申請,因為秦渝池並沒有刪掉他,他們的對話還保留在秦渝池恢複記憶前,上一次的互道晚安。
“把手機給我,我要檢查一下。”秦渝池伸出手。
這有什麽好檢查的?
林殊將手機重重放在秦渝池手心,環抱雙臂,逐漸炸毛,雖然他也說不清自己在不耐什麽。
秦渝池一手拿一個手機,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很高興,提議道:“能把頭像也換了嗎?換成我們以前用的那種。”
他們以前用的......
情侶頭像?!
林殊終於炸毛,一把搶回自己的手機,念在秦渝池受傷,隻揪下來幾根秦渝池的頭發,“秦渝池,你別太得寸進尺!”
作者有話要說:
秦渝池:加回好友了(蕪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