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死死捂著秦渝池的嘴, 隻差要捏著秦渝池的鼻子,不讓人呼吸。
秦渝池趕緊舉手投降,保證不再說了, 林殊才鬆開手。
見兩人都冷靜下來, 高靜歌又催促道:“林殊, 時間來不及了,你先帶秦先生轉院也行。”
林殊不明白, 高靜歌怎麽如此忌憚林港。
林港不過是個看起來凶悍的流氓, 實際早已被日新月異的社會淘汰,什麽年代了還看紙媒, 還做傳統的人情生意, 保留那些舊社會的陋習。
別的長輩都學會用智能手機看新聞,林港還抱著他那鑲金的板磚機,沾沾自喜。
林殊一直是看不起林港的, 甚至嫌棄這人怎麽會是自己的父親, 當然林殊也看不起林家的其他人, 因為那些人都有一股高傲又土氣的舊貴族味。
不過林殊也能理解高靜歌的擔心, 畢竟上次他被捉走,就被踢成胃出血, 高靜歌會忌憚林港也是正常的。
“沒事, 我有保鏢, 大不了就醫院火拚, 灑灑水的事啦。”林殊學著秦渝池電影裏的神態, 用不正經的港台腔說話,意在安慰高靜歌。
見林殊這麽悠閑, 高靜歌覺得自己更像個熱鍋上的螞蟻, 皇上不急宮女急。
“真的不走?”高靜歌擔憂地問。
“不走, ”林殊擺擺手,“你放心,林港算不上什麽,我幾下就打發了,你先回去吧,別讓林港看見你。”
高靜歌想了想,仍是不放心,“我在外麵等著,有任何不對勁你就給我發消息,我找人來幫你。”
21世紀玩什麽對打?又不是舊社會的黑老大。
林殊將高靜歌推出門,“你別管了,趕緊回家去休息。我會報警,你別瞎操心。”
將高靜歌趕走,林殊出門通知保鏢,等林港到時,再讓醫院的醫生報警,而後又去食堂借了把西式料理刀別在身後,才又返回病房靜靜地等。
“一會兒別亂說話,你就裝作睡著了。”林殊朝秦渝池警告。
秦渝池撇撇嘴,沒答話,將被子拉到頸部,打了個哈欠,緩緩閉上眼。
不久後,病房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門外的人發生爭執,有保鏢的推搡聲,也有醫生的質問。
許是林港太過流氓,沒過多久病房就被破了門。
林殊雙臂環抱,冷眼看著走廊裏烏煙瘴氣的場麵。
醫生護士橫眉瞪眼地阻攔入侵者,保鏢相互壓製,其他病房的病人站在門口看熱鬧,而林港還是那副自得自負的蠢樣。
林殊實在覺得丟臉,翻個白眼,朝林港道:“你一個人進來,趕緊把門關上!”
林港以為林殊怕了,推門而入,很是神氣。
不過林港本身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自在,幾月不見,頭發白了許多,法令紋和魚尾紋都深了不少。
看來集團的情況很棘手,謝琦君也不好對付,林港應是忙得焦頭爛額。
思及此,林殊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而林港見他笑,非常不滿,諷刺道:“醜得跟個餓死鬼一樣,看來離了林氏,你也沒有過上好日子。”
聽見“餓死鬼”一詞,秦渝池也沒忍住低笑幾聲,怪不得林殊罵人時是那種樣子,原來是和林港學的。
聽見笑聲,林殊移過視線,瞪了眼秦渝池,秦渝池才消停,但眼睛已經睜開,無論林殊怎麽用眼神警告,秦渝池都不閉上眼裝睡。
火上澆油。
林殊懶得管這瘋子魚,朝林港道:“我瘦是因為這樣壽命長。人一輩子就隻能吃那麽多飯,誰先吃完誰就先走,可不像你,逮著大魚大肉就往肚子裏塞,搶著要做短命鬼。”
林殊例行胡謅,專門逮人痛處罵,忽視任何一點血親關係,越把對方罵得生氣就越高興。
果然,林港聽到林殊罵自己短命,難以置信,氣得快步走到林殊麵前,要收拾林殊。
可林殊的眼裏充滿不屑,根本不怕林港,甚至雙拳蠢蠢欲動,仿佛要做打長輩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林港有一絲忌憚,畢竟自己現在是一把老骨頭,而林殊還是個年輕人,便把視線落到秦渝池這病號身上。
秦渝池不足為懼,不過是個破舊世家的小輩,林港轉過身,越過林殊,滿臉陰森地朝秦渝池走去。
林殊皺起眉,為林港的卑劣而感到惡心,去欺辱半殘的病號,也就林港這種人做得出來。
“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林殊抽出後腰上的刀,對準林港。
林港沒想到林殊還敢拿刀威脅,正要不顧一切發火,卻聽見林殊陰蟄地說:“你信不信我拿刀把你和你那蠢兒子的臉都劃爛?一刀刀劃,直到看不出人樣?”
林殊怎麽還抄襲他的台詞?
秦渝池聽著這話覺得耳熟,視線往林殊那瞟,用眼神詢問。
林殊沒管秦渝池,死死盯著林港,刀也越舉越近,還差幾厘就要杵在林港臉上。
林港赤手空拳,沒帶任何武器,被尖銳的刀尖指著威脅,不自覺退後幾步。
“林殊,你就這麽幫著一個外人?他要把你弟弟送進監獄,你還要幫著他,你去問問別人,看看有哪家兒子會做這種事。”硬來打不過林殊,林港又開始打感情牌。
林殊聽著覺得惡心,輕嗤道:“林祈芯自己做錯事,本該就要進監獄,什麽叫他送進去的?沒有他舉報,別人也會舉報。”
“還有,他也不是外人,他是內人,歸我保護,懂嗎?”林殊一字一句道。
內人......
聞言,秦渝池忍不住翹起嘴角,心裏泛甜意,頗有些自得,對這稱呼很是滿意。
林港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林殊話裏的意思,抬手指著兩人,氣得說不出話。
看見秦渝池笑,林港更氣了,剛要辱罵,卻聽見秦渝池開口說:“林叔叔,您記得蘇清敏嗎?我前幾日還見過她。”
蘇清敏......?
林殊聽見這熟悉的名字,仔細思索,才堪堪想起,秦渝池說的是他的母親。
秦渝池提他母親作什麽?
但見林港忽然臉色慘白,甚至還有些心虛,林殊一下就知道答案,八成是這老東西以前做過什麽虧心事,被瘋子魚找著了把柄。
被林港這幅啞口無言的模樣取悅,秦渝池笑得更高興,“反正您做過偽造精神分裂診斷書這種事,這一回,您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把林祈芯撈出來,畢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林殊沒出聲,暗自捋了捋秦渝池的話。
林港以前做過這種事,很大可能是對他母親做的,那他母親現在在哪裏?難道在精神療養院裏?
林殊心裏一驚,憶起被困在安寧療養院的那一個月,倒沒有想嘔吐,隻是下意識不舒服,心悸心慌。
林殊無聲地深呼吸,調整情緒,手上的刀也沒抖,仍直直指著林港,沒有泄露一絲異樣。
“你在哪裏見過她?”林港沉默半晌,盯著秦渝池問。
秦渝池挑挑眉,笑著說:“當然是在蘇家啊,她前不久剛回家,我還帶著禮物去問好。蘇阿姨可喜歡我了,還念叨著要讓我做兒婿。”
病房裏站著的兩人都失神著沒說話,各自想自己的事,而躺著的病號格外安逸,最為自得。
“林先生,警察到樓下了!”寂靜不久後,門外傳來高聲的提醒。
林港回過神,來著一趟一無所獲,反而還被雙人混罵一頓,實在咽不下心裏的氣。
“林叔叔,您再不走,就要和你兒子一起去蹲監獄咯。”秦渝池雙臂撐在腦後,頗為悠閑。
被秦渝池賤兮兮的態度噎得語塞,林港沒再說什麽,隻留下一句毫無威脅力的“你等著”,便急匆匆離開。
林港走後,病房外很快響起敲門聲,警察到了。
但林殊現在沒心思應付,就讓保鏢去做筆錄,自己則坐在病**,默然失神。
屋內很安靜,連走廊裏細小的說話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林殊不敢細想,怕自己想的就是事實和真相。
如果林港真的把他母親送進了療養院,那他這二十幾年不聞不問,他豈不是也成為了加害者的幫凶?
林殊根本不記得蘇清敏的容貌,隻隱隱記得這個人的名字。
許是因為共情,他又膽怯了,根本不敢想象蘇清敏被關在療養院裏這個可能,更不敢細問秦渝池。
林殊試圖放空自己,什麽都不思考,耳邊卻傳來低沉的笑聲,打斷他的出神。
這瘋子魚笑什麽?
林殊微蹙起眉,轉過頭朝秦渝池望去。
秦渝池正在看手機,像是瞧見了無比高興的事,咯咯直笑,雙眼放光,滲人得很。
林殊長歎口氣,對這場麵已習以為常,環抱雙臂側靠床邊,疲乏地看著秦渝池,準備等秦渝池瘋夠了再問。
秦渝池的指尖不停滑動屏幕,燈光照在臉上,頗有電影裏鬼魂出世的意味。
察覺身旁的目光,秦渝池後知後覺抬起頭,對上林殊的視線,“怎麽了?”
“你在看什麽?笑成這樣。”林殊抬抬下巴問。
“我在看熱搜,林叔叔上熱搜了,好——多人罵他啊。”秦渝池語氣誇張地說。
一見秦渝池這浮誇的模樣,林殊就知道,秦渝池又偷偷幹了些事。
但熱搜上沒有掛林港的名字,而是【秦渝池被黑惡勢力毆打致重傷】,網友都在問黑惡勢力是誰,最後“扒出”是林氏的董事會主席林港。
這完全就是個假新聞,但秦渝池重傷進醫院是真,林港帶人衝進醫院引來警察也是真。
可消息發出來時,林港還沒到醫院,這一看就是秦渝池的手筆。
林殊瞧了瞧罵林港的評論,心裏沒什麽觸動,隻感歎秦渝池詭計多端,重活一世竟然狡詐不少。
“網上罵他有什麽用?那老古董連微信都沒有,根本看不見這些話。”林殊撇撇嘴說。
“我又不是想讓他看見,我隻是讓大家先認識一下林叔叔,預熱而已。”秦渝池自得地說。
這話聽著不對勁,林殊有種不祥預感,沉聲問道:“秦渝池,你想幹什麽?”
“我沒想幹什麽,”秦渝池聳聳肩,“等林叔叔把林祈芯撈出來,輿論就會變成‘心理疾病真好用,無論什麽罪都能逃脫’,‘黑惡勢力枉顧法律’。”
秦渝池說得起勁,也不管林殊驚愕的眼神。
“接下來,曉柏控訴林祈芯下藥迷.奸,林叔叔為了給林祈芯脫罪,把他送到陶家的精神療養院,陶瀲知道他是你弟弟,惡其餘胥,於是暗自讓醫生折磨他,把他折磨成傻子。”
林殊越聽越心驚,甚至覺得秦渝池可怕,比他還可怕。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這麽做?你又不是預言家。”林殊掙紮著問。
“我不知道啊,我稍稍提點一下曉柏,其他人要做什麽選擇,那是他們的自由,我又沒有逼迫他們這樣做。我隻是買買水軍,控一下輿論,他們做的事和我有什麽關係?”
秦渝池事不關己,嘴角暈著笑意,似是掌控全局的人正悄無聲息地控製他人,非常喜悅。
林殊愣著無言,因為這樣的秦渝池太過陌生,讓他心驚,他更不敢想秦渝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秦渝池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蘇阿姨也會出來指證林叔叔,控訴他非法限製人身自由。”
聽到母親,林殊更是心慌,訥訥地問:“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你要見她嗎?她倒是很想見你。”秦渝池問。
“過得好就行,我就......先不見她了。”林殊現在什麽都怕,縮在龜殼裏,不僅怕問秦渝池過去,更怕去麵對他人。
秦渝池點點頭表示理解,問道:“那等林叔叔和林祈芯都完蛋了,你能和我和好嗎?”
這人怎麽還想著這事?
林殊失笑,搖著頭說:“林港才不會完蛋,他有的是關係可以揮霍,你別太過分,小心他發瘋,真的拿刀來砍你。”
“是嗎?這樣都不會完蛋?”秦渝池蹙起眉,嘀咕著說,“那我再想想,該怎麽才能讓他死......”
秦渝池安靜了,也不笑了,表情嚴肅,似是在認真思考到底怎麽才能讓林港死。
林殊沒想到,秦渝池冷靜時竟然比咯咯笑時還要滲人。
外表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內裏卻已經崩壞到極點,隱隱透出的瘋意實在讓他恐慌。
林殊長歎一口氣,忽然往病房外走。
身後傳來秦渝池不滿的詢問,“你以後出去之前,就不能先告訴我一聲你要去哪裏嗎?”
林殊乏了,回過頭勾起淡笑,聲音溫和,“秦渝池,我去給你轉院,你現在得去精神科治病。”
作者有話要說:
秦渝池:我沒病![從**跳起]
林殊:閉嘴。[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