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斕道:“怪不得我感覺您說話行事,不像一般的家人。原來是您和墨玉朝夕相處,也沾染了書卷氣息的緣故。”

老管家歎了一口氣道:“新主人莫要取笑。我那裏看得懂什麽詩書,隻是那墨玉經常給我講述書中的一些故事,我漸漸地也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可是我明白了之後,反而更加疑惑了。”

羽斕道:“此話怎講呢?”

老管家道:“那書中將的禮義廉恥,孝道、婦道,我為何在我們府中完全找不到呢?隻有墨玉一個人,真正像從書中走出來的大家小姐。這是什麽原因呢?”

羽斕被老管家問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老管家道:“其實我們這些下人,並不像新夫人想的那樣,什麽都不懂。我們雖然沒有讀過詩書,也沒有見過什麽世麵,但是我們知道,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管作什麽事情,都要問問自己,我們昧了良心做這件事了嗎?”

羽斕慚愧地說道:“想來我們地界中人,現在最缺的就是良心了。看來這良心已經成了稀罕之物。”

鬆媛姬不解地看著這架子上的擺設,問那老管家道:“老人家,既然這些東西,那墨玉小姐這麽喜歡,為何她不將這些擺設全都帶走呢?難道這新夫人連這些東西也要留下麽?”

老管家道:“這些東西中,根本就沒有能如得了新夫人眼鏡的器物。她怎麽會留下呢。唉,這些東西都是我從墨玉那裏取回來的……”

羽斕三人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難道這墨玉小姐已經……”

那老管家連忙解釋:“不不,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那新夫人要將小姐嫁給那財主,墨玉小姐倒也沒有十分哀傷。隻是默默地收拾好了這些東西,安靜地等待出嫁。”

那鬆媛姬道:“這小姐的性格倒也算是豁達。但是為何不奮力一搏,或許會有轉機呢?”

那老管家搖頭道:“新主,你們都是武林中人,不知道這閨中小姐的難處。這一介女流,又沒有什麽功夫,那什麽和那些強壯的家丁們抗爭?”

羽斕現在知道,娘親讓自己習武是多麽正確的一個決定。

老管家繼續說道:“成親的那天,那財主家派了很多人來抬花轎。那新夫人收了豐厚的彩禮,自然是樂的合不攏嘴巴。一切看起來喜氣洋洋,隻有我一個老頭子,知道這小姐受了多大的委屈。”

羽斕和鬆媛姬、雲翼,此時和那老管家一樣,十分關心那墨玉小姐的命運。

老管家說道:“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必然讓那新夫人的計策不能得逞。我們小姐收拾了東西上轎以後,就被一夥強盜盯上了。他們一直盯著小姐到那僻靜之處,將所有的家丁都趕走,同時也將那小姐擄走了。看得出來,這些強盜們十分失望。他們本以為這小姐身上,會有十分豐厚的嫁妝。但是沒想到,這小姐身上隻有這幾件不起眼的東西。他們一怒之下燒了花轎,這些東西也散落了一地。那財主聽說此事之後,上門來討要彩禮,鬧得不可開交。我們碧侯君老爺為了此事,也十分埋怨自己的新夫人。整個碧侯府上下亂作一團。可是令我寒心的是,竟然沒有一個人去問問這墨玉的下落。這人情冷漠,世態

炎涼,由此可見一斑。還是我自己到那轎子的周圍,將這些器物撿了回來,偷偷地收藏起來。當然,這些是不能讓我們新夫人和碧侯君老爺看見的東西。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會拿出這些東西來仔細端詳,回憶我和墨玉小姐在一起的日子。”

羽斕問道:“那後來,那個新夫人怎麽樣了?她還在府上麽?”

那老管家道:“因為那財主終日來鬧事,所以我們碧侯君老爺也漸漸地不怎麽喜歡她了。加上我們這裏鬧過一陣子時疫,新夫人也染上了此病,加之自己的心火鬱結,漸漸地十分難以調理。過了殘冬之後便過世了。而我們的碧侯君老爺,也就斷了續弦的念頭,終日求仙問藥,遊走四方,最終,將我們整個碧侯府弄成了現在的這般樣子。”

羽斕道:“真是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人生短短幾十年,還是要多做一些善事。那這墨玉小姐,從此就下落不明了嗎?”

那老管家說道:“我也曾四處打聽這貨強盜的來曆,可是每次都是無功而返。畢竟這些人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和我們平常人不同。我感覺,這墨玉回來的希望已經十分渺茫了。”

說罷,這老者又滴下來淚來。

那鬆媛姬反複地端詳這手中的水晶鎮紙,感覺它有一種神秘的力量。

它似乎是一塊礦靈,但是似乎又不是。鬆媛姬拿著手中那塊尚未成型的水晶,心中一片茫然。

那羽斕問這老管家道:“老人家,您現在若是回到了地界之中,會不會繼續去尋找墨玉小姐呢?”

那老者一直暗淡的眼神中,此時燃氣了熱烈的光芒。他對羽斕說道:“我這一把年紀了,在哪裏過活其實都是一樣的。若是沒有墨玉,就讓我留在這個被遺忘的地方,也沒有什麽不好。畢竟這裏與世無爭,也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但是一想到墨玉,她可能還在這個世上的某個地方受苦,我的心就像刀割一般地疼痛。說句老實話,現在支撐我活下的去的唯一勇氣,就是墨玉了。若是三位能將我送回地界,和墨玉再見上一麵的話,我真是……”

說罷,這老管家就要作勢給眼前的三個人跪下。

那鬆媛姬連忙扶起了這位老人家,安慰他道:“我們現在不是正在想辦法麽?您就不要太著急了。”

老管家這才起來,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塊墨玉硯台,反複地端詳起來。

一邊端詳,一邊喃喃地說道:“當年我請人來雕刻這片硯台的時候,那匠人請墨玉想一個姿勢。那孩子十分聰慧,便將眼前的這個姿勢做給了那晶石園的匠人。那匠人見了這個想法之後,感覺十分巧妙,便連夜加工,雕刻成了這方硯台。我現在一見到這墨玉硯台,心裏就會莫名地刺痛一下!”

鬆媛姬道:“我也看出來,這硯台上女子的神態栩栩如生,非同一般。我知道,這並不僅僅是那匠人的功勞!一個匠人能用盡自己的本事,刻畫出人的神態,但是卻刻畫不出人的靈魂。這方硯台,必然是被這墨玉小姐反複賞玩,自己的心智和靈氣都漸漸地滲入到這硯台當中之後,才會出現這樣不可思議的感覺!”

那老管家歎了一口氣道:“再怎麽像,也不過是一個硯台。我若是能再見

到真人一麵,該多好……”

這一句話,仿佛點醒了鬆媛姬!

她突然想到,這些礦靈們還有一個本領,就是可以將一個人的容貌,從千裏之外傳到眼前!

鬆媛姬回想到自己在那綠翎族的時候,曾經聽那些長老說過,誰若是十分想念某一個人的話,就可以用他隨身攜帶的物件來構成一個磁場。

這個磁場,會和千裏之外的人產生感應。也就是說,通過這個磁場,就能看見這個人在千裏之外狀態。

隻是,構成這磁場的物件,必須是此人經常使用的一個物件。如果這個物件離開這個人時間太長,是行不通的。

想到這裏,鬆媛姬有些失望,因為這墨玉小姐已經離開這裏很長時間了。

可是,鬆媛姬又突然想到,這裏的時間原本是停滯的!

也就是說,她離開這裏之後,到這整個碧侯府飛到此處的時間,才是真正她離開這些物件的時間!

鬆媛姬連忙問這老管家道:“老人家,你可能記得,這墨玉小姐離開這裏大約多長時間?”

這老管家道:“我最近記性越來越差,不過這個要緊的時間我還是能夠記得的。大約就是大半年的樣子。因為我記得那年殘冬的時疫。”

鬆媛姬送了一口氣。因為這半年的時間,終究是不算太長的。

這些物件上,應該還殘留著墨玉小姐的一些磁場。

她對那老管家說道:“老人家,墨玉小姐隻留下了這些物件麽?還有別的您沒拿出來嗎?”

那老管家道:“隻有這些了,不知道主人要用它們做什麽?”

鬆媛姬看著那晶瑩剔透的水晶鎮紙,說道:“我這裏有個辦法,或許能讓你看到墨玉姑娘。不僅能看見她,或許還能找到她。隻不過……”

那老管家聽見此話,滿心歡喜地說道:“隻要能見到墨玉,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那鬆媛姬道:“老人家,您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這種法術可以看到墨玉,但是前提是,墨玉必須還在人間!”

老管家聽到鬆媛姬這麽一說,神色旋即暗淡下來,不再說話了。

羽斕對鬆媛姬道:“老人家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就拿這件事情來說。雖然他眼下見不到這墨玉姑娘,但是他心中還有希望,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可是,一旦這墨玉姑娘真的已經不再人世了,這老人家的後半生,隻能在哀傷中度過了!”

沒想到,那老管家十分勇敢地說道:“沒關係,主人們不必擔心我,我能夠承受。與其是這樣不清不楚,不如痛痛快快地。再說,一切還沒有見分曉,我不會隻向壞的地方去想的!”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連雲翼都向著老人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那鬆媛姬說道:“要想磁力比較強大,我必須將這些東西全都放在一起。或許這法術失敗,會損壞到它們,老人家,你可否在意?”

那老管家道:“隻要是能找到墨玉小姐,我還整天看著這些做什麽?!這些東西就是再好,也不比不上真人!”

鬆媛姬道:“既然您同意了,我就要開始施展我的心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