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婆婆笑道:“姑娘,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這天地萬物,都是平等無差。我眼中隻有病人,沒有族類之分。隻是我納悶,你們看起來著實不像是來看病的樣子。”

那碧玉見殷婆婆這樣說,心中的一塊石頭便落了地。

她覺得殷婆婆著實和藹可親,便將自己想參加紙鳶會的事情,一股腦地都告訴了殷婆婆。

說罷,碧玉還從手中拿出了那個紙鳶的竹骨。

殷婆婆聽聞事情的原委,長歎一口氣道:“姑娘的心思,我老婆子是十分讚成。憑什麽那些達官貴人才能穿得光鮮亮麗,我們這些百姓就隻能粗布衣裳裹身?我就算衝著這燒刀子,也得幫你。”

碧玉心中十分高興,對殷婆婆道:“那婆婆就告訴我,這紙鳶竹骨是怎麽製成的罷。我也好回去依葫蘆畫瓢,仿製一個。”

那殷婆婆搖頭道:“姑娘,你這可是難為我老婆子了。我並不會做紙鳶,但是我能告訴一件事情,可能和這紙鳶相關。”

碧玉道:“多謝婆婆了,等我製成了紙鳶,請您去燒酒店喝個夠!”

殷婆婆笑道合不攏嘴,對碧玉道:“你這姑娘,我一看就十分喜歡。我所說的事,就是我接骨一般用我們家祖傳一個方子,叫做‘沁芳膏’,這‘沁芳膏’的效力驚人,隻要塗抹在我接好的患處,很快就能將斷裂的骨頭愈合。而且能將骨頭接的天衣無縫,就好像從來沒有斷過一樣!”

碧玉道:“這麽好的方子,真是世間難得!”

殷婆婆道:“其實這骨頭還是要憑著經驗去接,這沁芳膏不過是起個愈合的作用罷了。我一般都會送病人一些沁芳膏,讓他們回去自己塗抹。除了上次,老七被打的太狠,是我幫著上藥以外,其他的病人都是自己上的。我想告訴你的事情是,每年這紙鳶會之前,都會有很多人上門和我討要這沁芳膏。我想多是家中有人有跌打損傷,才來要此物。從來沒忘這紙鳶上想。可是你今日一說,我倒是恍惚記起來,這些討要的人都是外鄉人。想必是請到各個達官貴人府上,製作紙鳶的師傅。”

碧玉道:“婆婆的意思是,這些師傅討要了沁芳膏回去,是為了製作這紙鳶的竹骨麽?”

殷婆婆點頭道:“必然是這樣。我看了這竹子,因為沁芳膏的滲透,才會變得這樣經營澄澈。所以我想他們別無二法了。”

碧玉道:“這沁芳膏有這麽大的效力,婆婆不怕這它引來一些麻煩嗎?”

殷婆婆道:“能有什麽麻煩。若是我的手法不到,塗抹上再多的沁芳膏也是無用的。”

碧玉道:“看來這沁芳膏用來做這竹骨,是大材小用了。”

殷婆婆道:“反正我也配了許多,留著也是無用。現在我便取了給你。隻是這竹骨,怕還是要姑娘自己去琢磨了。”

碧玉點頭道:“這是自然了。殷婆婆,您既然看透了世間之事,什麽都逃不過您的眼睛,您為何還在這農舍中度日呢?這麽大的天下,您為何不找一清靜去處,潛心修行呢?”

殷婆婆笑道:“姑娘可曾聽說過,大隱隱於市呢?我的心清淨,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更何況,我在這裏還能幫到很多的人。”

碧玉點頭道:“原來婆婆的心胸,不是我等小輩能比擬的。”

殷婆婆笑道:“姑娘謙虛了。姑娘雖然正值青春,但是你們這一族的青春年歲,至少也是幾千年的修為了。不過,這方外的歲月,不可與人間相提並論。姑娘冰雪聰明,應該懂得山間歲月容易過,世上繁華已千年的道理。

這繁華俗世催人老,一年能頂上山間好幾百年。”

碧玉若有所思道:“婆婆的意思是,我的心智還是與地界的少女沒有什麽區別罷?”

殷婆婆點頭道:“所以你在地界,一定要處處留心,時時謹慎。這地界的人心凶險,想必你已經是見識過了吧。”

碧玉點頭道:“多謝婆婆教誨,我一定會銘記在心。”

殷婆婆還想和碧玉多說一會,但是梁一儒已經捧著一些瓜果走了進來。

殷婆婆連忙收住話頭,大家一起吃起瓜果來。

回到了品翠軒,那碧玉便從院子裏的竹子上取了幾根竹子枝。

碧玉照著那紙鳶的竹骨,一點點地仿製起來。

遇到需要彎曲的地方,碧玉就抹上一點殷婆婆給的沁芳膏。

說來也奇怪,這竹子一沾上沁芳膏,馬上就變得柔弱無骨,容易彎曲。

碧玉找到了一個需要接頭的地方,用手將兩處捏在一起,然後抹上沁芳膏。

奇跡出現了,這和接頭竟然接駁得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看來,這殷婆婆的推測是正確的!

這確實是沁芳膏的功勞!

碧玉心中十分高興,很快便依照原樣,仿製出了一個新的紙鳶竹骨!

而此時,碧玉發現那竹子的顏色也在慢慢變得透明,和原樣的竹骨一模一樣!

那碧玉滿心歡喜,連忙將這竹子骨頭拿給那梁一儒觀看。

梁一儒看了,也是滿心歡喜。

碧玉胸有成竹地對梁一儒說道:“我看這紙鳶會,我們定然是能參加了。公子,可知道,這紙鳶的線可有什麽講究麽?”

梁一儒道:“其實就是普通的線,沒有什麽稀奇之處。我們去集市上買些就可以了。”

碧玉道:“那就有勞公子走一趟了。我對這城中的地勢還是不熟。”

梁一儒笑道:“你我為何還要這麽客氣。”

說罷便獨自出門而去。

碧玉見梁一儒出去,便拿出魚骨哨來,吹了三聲。

那老鷹急急忙忙地趕來,嘴裏已經銜著幾塊熒光石了。

這些熒光石的顏色,和碧玉說的分毫不差。碧玉看了之後十分滿意。

老鷹見碧玉已經將紙鳶的竹骨製成,十分吃驚地說道:“碧玉,你真的完成了!你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姑娘!”

碧玉淡然一笑道:“正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這其中原是有訣竅的。”

於是,碧玉便將殷婆婆的事情,告訴了老鷹。老鷹一聽碧玉的說法,便有些吃驚地歎道:“這殷婆婆,我們鷹族都很熟悉。有時候摔斷了腿腳,都是這位老婆婆給我們救治。而且她慈祥善良,善解人意,我們都有喜歡她。她用的這個香香的藥膏,我們也曾用過,但是我就沒忘這上麵想呢。”

碧玉道:“若是她自己不說,誰又能想到,這治療骨折的沁芳膏,盡然能幫助我們製作紙鳶呢。不過,我的手藝到底是有些生疏,這竹骨製得有些粗糙。”

老鷹道:“這也是難為你了,碧玉。這幾塊熒光石磨成粉,應該夠你使用了。我家中還在孩子還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碧玉送走老鷹之後,那梁一儒也回來了。

碧玉有了所有的工具,很快就製作成了一隻美麗扥蝴蝶紙鳶。

這隻紙鳶比其原樣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它美麗的翅膀上,閃爍著好幾重碧色的熒光,柔軟的觸角仿佛有生命一般,輕輕地顫動著。

是放在空中飛行的話,怕是很多人認為這是真的蝴蝶。

碧玉對梁一儒說道:“隻是第一隻,難免手生一些。我現在要是再做一隻的話,應該會好很多。尤其是這竹骨,會流暢圓潤一些。”

梁一儒驚喜地說道:“怎麽,姑娘還要再做一隻麽?”

碧玉笑道:“那當然了。這隻碧色的是我用的。你也要有一隻紙鳶啊。免得到時候看上哪個富人家的小姐,卻苦於手上沒有紙鳶,這便失去看了機會。”

碧玉這麽一說,梁一儒竟然漲紅了臉,有些認真地說道:“姑娘休要取笑我,若是這樣的話,這紙鳶我也不要了。我也不去和姑娘參加什麽紙鳶會了。”

說罷,梁一儒走到一邊,生氣悶起來了。

那碧玉沒想到,這梁一儒竟然能當真,連忙上前說道:“梁公子,我是和你開玩笑的。你可莫要生氣啊!氣壞了身子,沒法去紙鳶會了!”

沒想到那梁一儒也“噗嗤”一聲笑起來,對碧玉說道:“姑娘,我也是和你開玩笑的。我哪有那麽容易生氣呢!”

梁一儒這麽一說,反而輪到碧玉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很快便做好了那隻粉紅色的熒光紙鳶,把它放在了梁一儒手中:“梁公子,這隻紙鳶比我的那隻要好些,送給你了。”

梁一儒拿著風箏端詳了一會,說道:“我看這風箏做得精巧絕倫,竟有些社舍不得將它放掉了。若是留著細細賞玩,也是一件樂事。”

碧玉笑道:“梁公子,你難道不明白,很多事情是必須要撒手的麽?就像人來到這個世上,什麽也帶不來,什麽也帶不走。”

梁一儒點頭道:“這個道理其實我也懂,但是,我總是希望能將美好的東西留得時間更長一些。這也可能是我們這些傻書生的可笑心思罷。”

碧玉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其實她自己又何嚐不明白,這地界的繁華與美好,對碧眼狐族來說,也隻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就像眼前這個英俊挺拔的梁一儒,過不了多長時間,他也會變得白發蒼蒼,身軀傴僂。

這人族不過是匆匆百年,哪能比得了自己,這與天氣齊壽的修為。

想到這裏,一陣莫名的憂傷湧上了碧玉的心頭。

梁一儒看見碧玉的神色不對,連忙問道:“姑娘,你怎麽了?是不是那裏不舒服。”

一陣暖流湧進了碧玉的心間。她深情地看著梁一儒道:“如果我能在這品翠軒中,一直住下去就好了。”

梁一儒笑道:“好好的,姑娘怎麽說起這樣的話來。我們不是一直在這裏住的好好的麽?”

碧玉知道,這個地界的後生,根本就不理解自己的憂慮。

她終究還是要回到雲霄山去的。這時間被定住,是要遭到天譴的。盡管是什麽樣的後果,碧玉還不知道。

這時候,梁一儒突然叫起來道:“姑娘,你看,這兩隻蝴蝶在一起,像不像是一對比翼鳥?”

碧玉被梁一儒的叫聲驚醒,也看了一眼自己仿製的蝴蝶。

還別說,這對蝴蝶看起來,真像一對神仙眷侶。

碧玉的心,又在瞬間融化了。

很快,紙鳶會的日子就到了。梁一儒比以往任何一年的紙鳶會,都要高興。

因為他十分渴望,能進到那些達官貴人放紙鳶的場地,看看那些精妙絕倫的紙鳶!

他的骨子裏,是渴望自由的。他有時候十分羨慕那些能展翅飛翔的紙鳶。他甚至想攀上紙鳶的翅膀,去自由翱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