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琦泫竟然定定地看著女子的眼睛,無動於衷。

火熱熾烈的砂子,竟然停滯在原地,不再向前噴湧了!

羽斕和雲翼都感覺不可理解,遂站在原地。

那女子停下了撥弄箏弦的手,頹然無力地垂下修長的臂膀。

琦泫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表情,走向了這神秘的女子。

而她,竟然毫無動作。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出招,隻是頹然地坐著。

她抬起頭,兩行清澈的淚水劃過精致的臉頰。

她緩緩吐出兩個字:“抱歉……”

其實,方才雲翼亦感覺出來,她沒有拚盡全力。所有的招數,都帶著一種不舍的慈悲。

仿佛隻是在傾訴,而並非在作戰。

琦泫伸出手來,微笑地撫了一下這把精致的箏。

他輕輕地道:“我知道,你不想傷害我們。”

女子驀地抬起頭,雙眼盈盈如秋水。

“你有話要說,是嗎?”琦泫溫柔又高貴地問道。

女子痛苦地說道:“無極場的人,抓走了我娘。我娘就是……玉箏婆。”

羽斕和雲翼明白了。

想是無極場的人控製住了玉箏婆,然後要挾她女兒,來抓捕羽斕。

“我是玉如瑟。”女子幽幽說道。

羽斕抱拳行禮道:“玉姑娘,我是白羽斕。”

雲翼也柔聲道:“我是雲翼,有何委屈,可以和我們說!我們都恨透了無極場的人!”

玉如瑟一一還禮。黑色的裘皮剛才看起來華麗不可方物。但是現在看起來,它和這玉如瑟絲毫不相匹配。

玉如瑟的冷傲與倔強,似乎隻有梅花可以形容。

她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對著三人到:“我也是走投無路。無極場的人讓人扮作街邊乞討之人,誆騙我娘說家中有人重病,並在危在旦夕急需醫治。我娘就走入了圈套……”

琦泫皺眉道:“這無極場,看來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玉如瑟道:“我娘決不妥協,自斷全身經絡,自廢武功。並告訴我,絕對不可以助紂為虐。但是,他們給我娘喂食了蠱毒,並且要挾我……”

玉如瑟泣不成聲。

羽斕思索了一會,詢問道:“伯母現在人在何處?我們或者可設法營救。”

玉如瑟雙眼中透出無限的茫然,悲切道:“我們被他們用掛雲梯送到了這裏。薑鎮巡視地形,發現了一處水潭。白天水潭裏是水,到了晚上,就變成了冰。薑鎮派人用避水珠潛到潭底,發現了一處地下宮殿,於是將部下安頓好,我母親亦囚禁在哪裏。”

琦泫長吸了一口,向三人道:“這原是我們廢棄的宮殿。因為哪裏曾經發生過流沙坍塌的事情,所以我們族人亦不再居住。”

羽斕道:“當務之急,就是要抓緊救出玉伯母。”

玉如瑟歎氣道:“談何容易,那水潭已經被薑鎮布滿了毒蒺藜,白天凶險萬分,晚上則變成堅冰。而且我如果不回去複命,恐怕母親她……”

說罷,玉如瑟臉上愁雲密布。

琦泫道:“玉姑娘,我是黃翎族的族長。那個水潭,本是我們的淬煉金器的地方,我們喚作煉金池。水潭地形複雜,但是倒也難不住我。那薑鎮再厲害,也未必熟悉本族的地形……隻是,要穿過這毒蒺藜,隻怕是要有一件衣服才行……”

“衣服?”羽斕和雲翼異口同聲問道。

“不是普通的衣服,而是我們黃翎族的一件聖器,名為金狻猊。”

“金狻猊?”雲翼愣住了。

琦泫道:“這金狻猊非是萬不得已不得動用。它被深鎖在我們金鎖宮的金珠簾後。我們先祖用咒語封住了金珠簾,非到萬不得已,不能打開。”

羽斕不解道:“何為萬不得已?”

琦泫說道:“萬不得已,就是你的心已經決然,不再回頭。你穿上金狻猊,就有了不再回還的決心!”

雲翼對琦泫道:“那我即刻就去找金狻猊!”

琦泫看著玉如瑟,不忍道:“玉姑娘大義凜然,沒有加害於我們,隻是,我怕你就這樣回去,他們會對伯母不利……”

說罷,轉身問羽斕和雲翼:“你們在橙翎族可否遇到這樣的情形,無極場如何處置的?”

羽斕咬緊了嘴唇,憤然道:“上次那琵琶叟心術不正,和他的血琵琶同歸於盡了!”

玉如瑟亦點點頭。

琦泫想了想,對玉如瑟道:“你現在依舊施展箏法,我自有安排。”

玉如瑟不解地看著琦泫的眼睛。那雙眼睛流露出一種不容質疑的自信,她想問什麽,卻終究沒有問出口。

於是,她重做《滿江紅》之磅礴氣勢,翻滾的紅砂立即撲麵而來。

此時,琦泫將手中的金砂緩緩灑向眼前的空地。

這些金沙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在羽斕和雲翼身邊盤旋不止。

少欽,這些沙子漸漸地聚攏為兩個人形!

隻不過,這次不是舞蹈著的美女,而是兩個和羽斕、雲翼一模一樣的人形!

琦泫問玉如瑟道:“薑鎮的人馬腳力如何,大約多長時間來查看你的情形?”

玉如瑟思忖到:“晚上地麵極寒,他們屠戮了不少狐族做禦寒裘皮。我心下十分不忍。但是這裘皮過於厚重,他們趕來尚需一段時間,大約需要一個時辰。”

雲翼看了一下天色道:“離天亮大約也就兩個多時辰,我們若取得金狻猊,正好可以等到煉金池的冰融化為水,解救玉伯母!”

琦泫掐算了一下時間道:“這幻想心法,也就大約能維持兩個時辰。即便是我用盡全力,亦隻能延長半個時辰。可是此沙子做的人形,可能遇水即化。所以你要盡可能地拖延時間。”

雲翼不解道:“琦族長,我們去取黃翎族自己的金狻猊,難道還要費這麽長的時間?”

琦泫麵露難色道:“這金狻猊並不在我們的行宮層。而是還要深入地下數十丈,進入到我的密宮層。下麵的宮殿狀況,隻有金川還算比較熟悉。但是由於太過深遠,地下常有滲水,所以向下到密宮層,也並非有十足把握,而且傳說中,我們族人中隻有一位族長順利拿到金狻猊。”

雲翼問道:“如果我們在找不到它,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琦泫道:“我們會永遠在密宮層中徘徊!”

眾人愣住,呆了半晌。

良久,羽斕下定決心道:“無論如何,我們要救玉伯母,琦族長,我們現在就回金鎖宮!”

玉如瑟萬分感動,飄然下拜。然而卻說不出話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她動人的眸子和鮮紅的嘴唇,在夜色下顯得美豔不可方物。

但是她金子一樣的心,卻更令琦泫感動!

少欽

,三人回到金鎖宮。琦泫連忙招來金川,急促道:“金世伯,請速速拿來通往密宮層的鑰匙,我們要去取金狻猊!”

金川聽後,似乎是吃了一驚!旋即用試探的語氣道:“族長,我們已經有好幾代族人沒有下到密宮層了,更何況這金狻猊,隻是祖上流傳,我們也未曾眼見……”

可是琦泫無比深情地看著金川,柔聲道:“金世伯,我們整個黃翎族的存在,難道不就為了正義和光明麽?”

金川呆在原地,半晌,他走進了內室。

幾人從金川手中接過那把古老的鑰匙,便匆匆向密宮層走去。

金川似乎想說什麽,但是被琦泫的眼神所感動。

當幾人快離開黃金殿的時候,金川突然道:“我對密宮層的情況也隻是知道一個大概,並沒有親身經曆。隻是聽先人留下一句話:‘若是找不到金狻猊,就問問腳下的沙子!’”

琦泫回頭,似懂非懂地衝著金川點了點頭。

從黃金殿出來,三人走進了一個較小的密室。

這密室看起來十分平常,並不是想象中的,會在哪個角落裏有一扇門。

琦泫從腰間拿出鑰匙,在地上劃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圖案。

少欽,那圖案漸漸下沉。竟然出現了一段長的看不見盡頭的沙丘。

琦泫又拿出一個沙漏。對兩人道:“我們要看好時辰,如果到時候我們拿不到金狻猊,就要馬上回去救玉如瑟!因為一旦薑鎮發現她倒戈,後果不堪設想!我們隻能先救一個算一個了!”

羽斕突然感覺,這琦泫根本不是一個養尊處優的王子。他似乎是身經百戰,對任何情況都有胸有成竹的判斷。

琦泫舉著手中的金焰石,一時間漆黑的地道一片光亮。

著金焰石,亦是黃翎族的寶物。不需要明火,就可以發光。

三人順著台階往下走,可是走了沒多遠,這問題就來了。

他們眼前出現了三條方向截然不同的路。除了來時的那個方向,其餘的都有看不見盡頭的台階。

此時雲翼有些納悶,問琦泫道:“我們為何不和金世伯一起來。他或許知道應該往那個方向走。”

琦泫搖頭苦笑道:“他也隻是聽說過當年的路罷了。你們有所不知,我們黃翎族的密宮層,所有的宮殿內室都是可以變動的。當年我們的族人建造它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防禦外敵的問題。我們走的台階、還有每個宮殿,都是隨著日月星辰和霧雨雷電的變化而變化的。金世伯知道的,也不過是這些罷了。”

羽斕道:“也就是說,即便是來過這裏,下一次還是會迷路?”

琦泫點頭稱是,然後思索道:“金世伯說找不到路的話,就問問腳下的沙子。”

於是琦泫開始端詳自己的金絲掐花滾邊鞋。

琦泫對兩人道:“我們看看,那一條路上沙子多。”

一目了然,羽斕答道:“當然是中間的最多,左邊的少些,右邊幾乎沒有沙子。”

琦泫想了想道:“既然是隻有一人順利回來,那麽我一路走來,這腳上就沒有沙子,所以,連著來時道路的,應該就是沒有沙子的路!因為如果回來的族人,腳上有沙子的話,那麽我腳上也應該沾滿沙子才對!”

羽斕和雲翼也感覺大有道理,於是便選擇了右邊的道路。

這漆黑幽暗的盡頭,會是金狻猊的所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