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自稱青岫道人,看起來道骨仙風,頗有世外高人之像。

他坦言自己遊走四方,探遍了奇山異水,也結識了許多方外之人。

他將扶桑山和雲霄山的事情,悉數告知了思釅的父親,並且談及,有一處黃翎族的領地,盛產黃金,自己也經常去交換文物金器。如果去那裏互市貿易,可能會大賺一筆。

沒想到,思釅一聽,立馬來了精神,竟然當天就要帶著茶葉,跟隨老者去互市貿易。

更沒想到的是,思釅這一去一回,竟然賺取了十分豐厚的酬勞,樂的老爺夫人簡直合不攏嘴。

而且,黃翎族綺麗的風光和淳樸的人情,深深地吸引住了思釅的心。

不僅僅是這些,還有一個叫香茗的姑娘,美麗端莊,雍容華貴,幾乎不食人間煙火。

這就是一異族女子和地界女子的不同罷。

香茗的父母也十分喜歡這個年輕人,而香茗,似乎也是對他頗有好感。

漸漸地,互市貿易變成了禮尚往來。

他總是贈給香茗名貴的茶葉,後來還有胭脂水粉、荷包、古玩和字畫。

而香茗呢,也將黃翎族的黃金,製成各種金器,贈與思釅和他的父母。

而有時候天氣不佳,思釅一連好長時間都無法來到黃翎族,此時兩人就思念彼此。真個是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

一來二去,雙方老人都看出了端倪。

隻是,香茗有一個極大的問題無法解決,就是以她的體質,是無法到地界去生活的。黃翎族的人,隻能留在自己的領地上。

與地界的人不同,他們對水土的依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但是思釅對香茗的情誼,已經讓他難以自拔了。

思釅從地界帶來了一些茶樹,給香茗的庭院裝點得精致優雅。

更重要的是,這茶樹散發出來的幽香,令整個黃翎族的都羨慕不已。

終於,思釅忍不住向父母,提出了自己和香茗的婚事。

沒想到,這父母竟然極力地反對這門婚事。

想來這也是情理之中,這思釅也算是世代商賈,怎麽可能允許兒子迎娶一個二老都難見上一麵的兒媳?

更何況二老年事已高,去到扶桑已然是不可能,在上雲霄山,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但是,香茗的父母卻熱情地答應了思釅的求婚。

他們認為,隻要思釅可以來回行走於雲霄山,這門親事就沒什麽不好。

這真是地界與黃翎族的差異。

黃翎族之人,骨子中都有一種淳樸天真的性子。他們那裏知道,這地界中人的諸多繁文縟節。

一向慣著兒子的老夫人,此時也亮明了自己的立場。她態度明確地和老爺說道:“這位香茗姑娘,雖然出身富庶,和我們也算的是門當戶對。可是這此去雲霄山,搭上你我兩把老骨頭,也未必能走到路途的千萬分之一。我們家隻有迎娶新婦的規矩,沒有兒子給別人倒插門的道理,這門親事,我是斷然不能同意的。”

老爺也點頭附和道:“這香茗姑娘如果能來到地界,也不是沒有促成的可能,隻怕是……”

老夫人點頭道:“不如

讓思釅給香茗的父母傳個信兒,就說如果香茗能來地界成婚,我們就讚同此門婚事,而且以後香茗可以娘家婆家任意走動,我做婆婆的絕不多說一句。”

按地界的常理說來,老夫人也算是一個同情答禮的人。

可是這話被思釅傳到香茗哪裏,卻換來了激烈的反對。

香茗的父母道:“我們黃翎族人體質與你們地界人完全不同,如若下山去,小女肯定會身染沉屙,性命不保。如此說來,這門親事就作罷。”

沒想到,這話被躲在簾子後麵的香茗聽見了。

這思釅一回去,香茗就茶飯不思,竟然一病不起了。

母親看著麵色慘白如紙的香茗,對香茗之父道:“你看,你一句話把女兒折騰成了這般光景。我看,還是依了他們罷。”

父親道:“無論如何,不能讓香茗離開黃翎族,否則,後果不堪想象!”

可是香茗沒有想到,在思釅的府上,上門說親的媒婆已經踏破了門檻。

要說思釅的人品,也真是方圓十裏都有所耳聞的。所以前來的提親的小姐家中,也是非富即貴。

這一來二去的,老夫人的心思也開始活動了。若說是地界中的姑娘,自有好處。一來是知書達理,比不得那蠻夷未開化之地。二來親家距離不遠,時常走動,互相幫襯,以後有個可愛的孫兒,一起享受天倫之樂,這不是很好麽。

於是,老夫人就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老爺。老爺一聽也是心花怒放,基本上再也不考慮迎娶香茗了。

於是,經過商議之後,二老將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即將上雲霄山的思釅。

思釅畢竟也是地界中人,深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厲害,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嘴上亦唯唯諾諾地答應了。

沒想到,思釅一到黃翎族,就看見了病入膏肓的,深思恍惚的香茗。

一時間,過去的種種美好都浮現在思釅麵前。父母親叮囑的話,此時再也難以說出口來。

那香茗的父母,都已經束手無策。他們老淚縱橫地歎道:“我們兩把老骨頭,隻有這一個女兒。她若是去了,我們倆也不想苟活在這世間了……”

思釅畢竟是心底純良之人,他此時已經明白,自己斷不能聽從父母的,在此逗留一日便離開,更不能告訴香茗,家裏已經為自己的親事開始張羅。

於是,思釅留了下來,心無旁騖地照顧香茗。

思釅在地界中,也粗略地學習了一些岐黃之術,他便按自己的想法,給香茗調理。

解鈴還須係鈴人,這香茗本來就是思念過度,導致五內鬱結,才一病不起。這思釅一回來,病就好了一半。再加上他的悉心照料,臉上就漸漸地泛起了久違的紅潤。

在照料香茗的這段時間,琦泫就按照地界的園林格局,將香茗家的後院布置成了一個幽靜的世外桃源。

其實,思釅也想念家中的父母,還有地界的繁華如錦。

在照顧香茗的這段時間,思釅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他遊走名山大川,不過是為了短暫地釋放自己渴求自由的心靈。若真讓他隱居山林,恐怕他還是會耐不住寂寞。

他想念地界那喧鬧的人群,一

個接一個節日,那種充滿了瑣碎又有煙火氣的世俗人生,才是每一個地界人的一生。

漸漸地,他有感覺黃翎族太單調乏味了。

再多的金子,也買不來地界那種熱鬧的踏實。

可是,香茗已經漸漸地離不開他了,而且,香茗的父母也說過,隻要是香茗大病痊愈,就為兩人舉辦婚禮。

二老為了女兒,已經顧不得地界的規矩了。

思釅自然知道,這麽做有失妥當,但是也無可奈何。

終於,香茗完全恢複了之前的風姿。紅潤的臉上兩汪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看誰都是飽含友善。嫣然一笑的時候,宛如盛開的茶花,令人心搖神**。

思釅看著如此佳人,實在不忍心再說父母的意思。

於是,他便按照黃翎族的儀式,和香茗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那個時候,黃翎族並沒有祖訓,禁止和外族人通婚。

所以香茗的婚事,收到了族長和各位長老的一致祝福。

那一天,香茗和思釅都穿著黃翎族的金色禮物,渾身山下佩戴著精妙無雙的首飾。

香茗和思釅坐在黃翎族的四峰駝上,所有的族人都向他們拋灑芬芳的鮮花。

而思釅也拿出來最好的茶,招待到場的每一位族人。一時間香氣四溢,笑語歡聲,幸福的氛圍溢滿了黃翎族的整個領地。

但是思釅卻不知道,在自己的家中,夫人和老爺已經為自己定下了一門親事。那是同城傅員外的女兒,佳偶萬貫之財,良田萬頃。

二老在家中望穿秋水,就等著思釅回家,與這傅小姐完婚大吉。

可是,一晃數月有餘,這思釅還是杳無音訊。夫人就開始擔憂,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在路上出了意外?

這老爺本以為雲霄山路途遙遠,路上耽擱一些也是情有可原。可是思釅自從上山互市貿易以來,從未這麽長時間未返。不由得也是心神不定。

再加上那傅員外已然和自家定下了婚約,可是這新郎官遲遲不歸,街坊四鄰難免有蜚短流長。

這老夫人本就是性格剛強之人,偶爾聽得一言半語,更是氣的渾身打顫。

老爺無法,就隻得派家丁去雲霄山尋找思釅。

可是家丁比不得思釅,他雲遊四海慣了,並且結交方外之人,些許的也有些功夫在身。加之常年來往於雲霄、扶桑之間,身輕體健,自是與普通常人不同。

這家丁一去又是月餘,人影也不見。老夫人年事已高,哪裏受得了此等煎熬,急的一夜之間,烏發如銀,並且很快便病的臥床不起。

老爺無法,隻得再派人去尋找。可是,此時傅員外那邊以為自己找到更為富貴的親家,責備思釅有悔婚之意,便派家人來告知,一月之內,再不完婚,傅家絕不善罷甘休!

這內憂外患,令老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不巧的是,就在此時,那派出去的家人又回到了府上,支支吾吾地說道:“老爺,我一進山就迷路了,走了好長時間也沒找到雲霄山的入口,最後幹糧吃盡,隻好回來了。”

老爺一聽,急火攻心,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此時,一隻蒼老的手,穩穩地扶住了老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