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是非（3）
沉默了一會，還是燕妮首先打破了僵局道：“其實我不說也知道是誰讓我來的。不過我來不來，誰也左右不了。我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包括你在內。”燕妮的口氣倔倔的，好像還在跟誰生著氣。
王清華就笑了笑道：“按照你的意思，是你主動要來的了？”說完，看著正在一拖把一拖把地拖地的燕妮。燕妮的身高當模特都有富餘。不過在那裏拖地，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誰見過如此漂亮的模特這麽賣力的拖地呢。
“是我主動要來的！”燕妮回答道。
王清華忽然想起自己上次離開警察局的時候，燕妮送了自己一個包裹。包裹很精致，王清華卻一直沒有拆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東西，現在還在抽屜裏躺著，就從抽屜裏拿出來，舉在手裏問燕妮：“能告訴我這裏麵是什麽東西嗎？”
燕妮正拖著地，猛然看見王清華手中的包裹，而且完好無損，一抹緋紅馬上從燕妮的臉上飄過，愣了一下，沒好氣地對王清華道：“你可千萬不要拆，裏麵是炸彈，小心把你炸死了。”說完又自顧自地拖地去了。
王清華這才將包裹拆開，裏麵竟然是一個非常漂亮的粉紅色八音盒。八音盒的玻璃裏麵是一男一女，兩個互相親吻的小人。王清華擰了幾圈發條，八音盒裏麵的兩人小人立刻分開了慢慢旋轉，越轉離的越近，最後兩張小嘴又貼在了一起。同時八音盒裏發出叮叮咚咚的美妙音樂。
“怎麽會想起送我這個東西呢？”王清華擺弄了一下，放在桌子上問道。
“不想要就還給我。”燕妮放下拖把走到王清華跟前，伸手準備拿走八音盒。王清華的手也伸了過去，提前按在了八音盒上。燕妮的手遲了一步，按在了王清華的手上。
遲疑了一下，燕妮的臉上又是紅紅的，一下子紅到了脖子跟上，急忙低頭將手抽了回去。
“既然是你自己想要來的，為什麽剛才不給我明說呢？”停頓了一會，王清華繼續問道。
王清華和燕妮的關係並不算熟悉，隻是見過兩次麵，突然之間在一起工作，而且燕妮成了王清華的秘書，作為上位者的王清華能夠理解，此時的燕妮心裏肯定還有幾分別扭，並不是特別自然，就想多跟燕妮說說話，以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麵。
“如果我說是我自己想來的，你會接受我嗎？”燕妮坐在沙發裏，看著王清華，“你和常秘書長的談話我都聽到了。你們市委市政府，從來都就沒有給領導配過女秘書。我是一個女孩子，你肯定不能接受。”燕妮有些語無倫次地給王清華解釋。當然了，燕妮這是抓住了王清華想要了解內情的弱點。
“其實給你說了也不要緊，反正你心裏也清楚。”燕妮沉默了一下接著道，“是趙局長讓我主動要求給你當秘書的。趙局長說我主動要求給你當秘書，你肯定不會拒絕。趙金明是刑警出身，那次見你跟我……他就……”
燕妮說了半截不說了，停頓了繼續道：“他說我給你當了秘書之後，警察局就是我的娘……家了，以後市裏有什麽事兒，局裏麵就能提前知道了，也好有個準備，能更好地促進局裏的工作。其實我也知道，他這是想讓我監視你。可我還是答應了。我……”
燕妮說到這裏又突然停了下來不說了，低頭停頓了一會接著道：“事實就是這個樣子。不過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把你的事兒告訴趙金明的。”
王清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又惹來了這麽一個麻煩。從燕妮送自己的八音盒，到燕妮說話的口氣，王清華就是再不解風情，也能明白燕妮的意思和此來的目的。然而，如果自己馬山讓燕妮回警察局，趙金明一夥人肯定還會相出別的辦法來對付自己。
譚明月平白無故地死了，趙金明無動於衷。這就說明自己之前的判斷是錯誤的，起碼不是完全正確的，肯定有些地方被自己忽視了，或者遺漏了一些重要的人物和環節。
然而將趙金明和裘學敏的做法前後比照一下，就不難發現，其實趙金明是繼裘學敏在自己身邊安插秘書不成之後，再次想到給自己身邊安插秘書的。這就不難看出，裘學敏和趙金明的招數同出一轍。那麽會不會是趙金明受裘學敏的指示，將燕妮安插在自己身邊的呢？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是很大。
譚明月的死不僅驚動了省委，也驚動了中央。顧梁書記雖然已經回省城去了，但是省委政法委書記嚴誌學和省公安廳廳長楊澤勇都還留在X市，專案調查譚明月的死因。作為省部級高級領導的突然死亡，中央和省委要求嚴格保密，內部隻定了一個3.21事故這樣的模糊的名字，連具體參與調查人員的名字都沒有公布一個。可以說這是一次絕密行動。
省委的要求是不外傳、不議論、不猜測，一旦發現有人違反，馬上就地免職。中央方麵也做了明確指示，嚴令任何媒體對譚明月的死因進行任何方麵的報道，一旦發現，就地取消報道記者的記者資格，並追究媒體相關領導的責任，同時交司法機關按照破壞社會安定團結罪論處。破壞社會安定雖然是一個相對模糊的概念，但是內部人都知道，這是按照違憲處罰。
然而如此嚴格的命令，其作用還是非常有限，也隻能體現於官方報道，下麵該議論的還是在議論，該猜測的還是在猜測。甚至民間已經已經開始謠傳，譚明月是政治鬥爭的犧牲品。其中的是非曲折，可能隻有少數人知道。
王清華對燕妮笑了笑道：“你不用再解釋了。你有如此誠意，我怎麽能不相信你呢？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我這個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隻是臨時的，就是以後也給不了你什麽。你可要想清楚了，弄不好還會給你帶來很多麻煩。”
王清華這樣給燕妮說，算是已經非常坦誠了。他不願意看到再有一個人，卷進這場政治鬥爭的大漩渦中。更何況還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女孩子。
燕妮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道：“既然敢來給你當秘書，就不怕有麻煩。本來你就是一個麻煩市長嗎。”燕妮說著婉兒笑了一下。
麻煩市長，這個名詞還真有點意思。王清華想不到自己進入官場還沒有一年的時間，竟然就被人扣了這麽一個綽號。
之後，王清華出入任何場合，身邊又多了一個有著模特一樣身材，和天使一般臉龐的女孩子。女孩子經常一身深藍色的套裝，站在任何地方都是雙手插在口袋，表情嚴肅，目光剛毅，儼然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關鳳鳴就戲稱王清華不是找了一個女秘書，而是找了一個女保鏢。不過對於王清華而言，雖然燕妮從各個方麵看都跟保鏢非常相似，但本身跟欣欣還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燕妮是警校畢業，會幾手拳腳功夫，不過在王清華看來，那些三腳貓的功夫，就算十個八個估計都不是欣欣的對手。
晚上八點整，市委常委會正式開始。蘭滄海主持會議，裘學敏和第一副書記閻紅學分別坐在蘭滄海的兩旁。蘭新天作為事故的善後負責人列席會議，就坐在王清華的旁邊。蘭滄海首先拿出早上報紙上報道的情況，通報了一下具體情況，然後提出要盡快落實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的善後問題。
蘭滄海說完看了一下身邊的閻紅學和裘學敏。閻紅學隻是對蘭滄海笑了一下，擺了擺手，意思是說自己並沒有什麽需要說的。
裘學敏停頓了一下，將手裏拿的鋼筆嘭一聲撂在桌子上道：“對於南方日報所報道的嚴重失實的情況，我想大家心裏也非常清楚。這是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對這次幹部調整不滿，故意製造出來的緊張空氣。這件事情到底是誰幹的，我想在座的各位心中也有個數，在這裏我就不說了。不過我還是希望，那些別有用心的人，最好把自己的心放到正經位置上，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不要沒事搞一些小動作，就企圖破壞我市好不容易剛剛建立起來的安定團結的局麵……”
裘學敏一開口就點到了正題上，而且措辭非常嚴厲。
裘學敏的話大致有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明確指出了發表這篇報道的目的，就是對這次X市的幹部調整不滿，第二層意思，這種行為屬於挑撥X市的幹部關係。挑撥X市的幹部關係，挑撥誰和誰之間的關係呢，裘學敏沒有明說，但隻要看過那篇報道，就知道，這是在用一種極不高明的手段，破壞裘學敏跟王清華的關係。
裘學敏說完，給蘭滄海示意了一下。蘭滄海看了一下王清華，意思是問王清華讓蘭新天準備的材料怎麽樣了？王清華點了點頭，同時轉臉暗示了一下蘭新天。蘭新天就將已經準備好的匯報材料和解決方案拿出來，擺在了桌子上。同時讓辦公室的人將材料給每個人發了一份。
根據蘭新天的匯報情況和解決方案，清水鎮遭小王莊水庫潰壩損毀的耕地總麵積為三千五百餘畝，其中空地三百餘畝，冬小麥三千二百餘畝，幾乎相當於清水鎮六分之一的耕地。損毀的房屋，不算已經被完全衝毀的小王莊，總共是三十餘間。當然這些房屋大多數是作為農業輔助房沒有住人的，結構也非常簡單……所以小王莊水庫潰壩事故善後的主要工作有兩個，一是給被泥石流衝毀冬小麥的農戶方法救濟款糧，二是恢複被泥石流衝毀的耕地。總計預算為一千一百萬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