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雲湧（8）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蘭英免不了又哭了一陣，蘭滄海卻一直矢口否認蘭英不是自己的女兒，說肯定是蘭英的母親吳菊仙害怕蘭英傷心，故意騙蘭英的，說來說去，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了，倒把王清華要問的話也給耽擱了。眼看快四點了，帶車從X市到省城起碼需要三個多小時的時間，再耽擱免不了裘學敏打電話過來詢問。王清華隻好勸解了兩句，帶著蘭英出來了。檢察院派車把蘭英送回了家，又要派車送王清華，王清華說還是免了吧，打的方便，就匆忙跟關鳳鳴和韓淑靜告了別。
路上，王清華用公用電話，給首都打了個電話，告訴爺爺自己可能要遲兩天才能到，要先去省城一趟。
剛到辦公室門口，常剛就過來道：“王市長，你去哪兒了。裘市長一直催我們走呢。”常剛已經換好了衣服，一身淺灰色的西裝，還是拋光的，穿在常剛身上總感覺有幾分燒包，不像個市委秘書長，倒有幾分電影明星的氣質。王清華就對常剛道：“衣服換了吧，咱們這次去一律夾克。你給駐省辦打個電話，也讓他們準備一下。”
常剛站在那裏半天不說話，想問又不敢問，隻好道：“好吧，我馬上安排。”
去省裏拜訪領導，穿什麽樣的衣服一般都沒有什麽講究，過去人穿衣服都跟著領導走，領導穿什麽衣服，下麵的領導也馬上跟著換成什麽樣的衣服。比如上任省委書記的身材比較勻稱，出來就喜歡穿三粒扣子的西裝和中山服，下麵人就跟著穿三粒扣子的西裝和中山服。這兩樣衣服幾乎就成了官服。王大成書記因為身體偏胖，肚子也大，就喜歡穿一粒扣子的西裝，結果下麵又跟著換成了一粒扣子的西裝。這幾年這一套講究不是很多了，但從某種意義上還能代表了一個人的政治倒向問題，就是我們通俗所說的站隊。站誰的隊，就穿誰喜歡穿的衣服，起碼在形象上跟領導保持高度一致。
王清華之所以這次讓大家都穿上夾克，是因為王清華見過幾次顧梁，總是一件夾克衫，冬天還要扣一頂帽子保暖。君子易交，小人難纏。王大成書記可能不會在乎這些，顧梁就不一定了。跟顧梁穿一樣的衣服，一方麵是給顧梁看的，另一方麵也是給裘學敏看的。裘學敏的黑夾克衫，從王清華進市委就見裘學敏穿著，直到現在一直都是黑夾克衫，從來都沒有換過別的樣式。夏天則是格格短袖襯衫。據說裘學敏的父親裘元博過去也總是一身夾克衫。這就有點意思了，也不知道是顧梁學的裘學敏，還是裘學敏學的顧梁，誰也說不清楚。總之都是夾克衫。
臨近四點鍾的時候，裘學敏又過來一趟，見王清華穿了一件夾克衫，裏麵穿著格格的襯衫，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微笑道：“王市長這麽一捯飭，就精神多了。前途無量啊，不錯，不錯。”說著還在王清華的衣服上拽了拽。言外之意，就是在說，王清華過去並不精神，也沒有什麽前途。換了夾克衫和格格短袖就精神了，前途也光明了。
王清華豈能聽不出裘學敏的意思，覺得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跟裘學敏計較，就笑道：“裘市長過獎了，以後還要請裘市長提拔哩。”裘學敏就“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地應了兩句。
雖然臨近端午節了，晚上和早上還是有些寒意，準備意見衣服，也能防備萬一個雨。
去的人並不多，王清華和秘書燕妮，常剛和秘書小馬。小馬據說是馬安民的親侄子，大學畢業後就安置在了常剛身邊當秘書。小馬人很機靈，隻不過色膽太大，眼睛總是停留在燕妮的身上，上下打量，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或許是燕妮那一雙有些藝術效果的酥胸引起了他的某些興趣。
快到省城的時候，忽然起了霧，天氣就變得涼深深的，前麵又堵了車。王清華說大家出來活動活動吧，還不知道堵到什麽時候呢。帶的衣服也派上了用場，都把衣服穿上了。燕妮沒有帶衣服，王清華道：“你穿我的吧。我不冷。”其實也是一種對女同誌的照顧。不過燕妮畢竟是下級，不好接王清華的衣服，謙讓著不穿。
小馬的衣服已經穿上了，見這種情況，又從身上脫下來道：“怎麽能讓領導受冷呢，穿我的衣服吧。我大小夥子抗寒。”常剛也看出了點意思，不過也弄不明白燕妮和王清華是不是單純的秘書關係，隻好開玩笑道：“小馬是從北極回來的，跟北極熊有一樣的特質，不怕冷，就讓燕妮穿小馬的衣服吧。”燕妮的眼睛就朝王清華看了過來。王清華心想，既然你想挨凍，那就讓你挨凍吧，也沒有說什麽。燕妮就把小馬的衣服披在了身上。
大家就站在公路邊上抽煙。一根煙沒有抽完，小馬就有些頂不住了，冷的渾身發抖，嘴巴都有些青紫了，又不能說出來，也不能回車裏麵，站在那裏硬頂著。
王清華玩笑道：“看來北極熊也有怕冷的時候，或許是北極熊離開了北極也蛻變了。”大家就笑了一陣。這時前麵的車也開始挪動了。
夜幕漸漸籠罩了大地，再加上越來越濃的霧氣，能見度不足百米了。來的時候帶了兩部車，常剛一輛，王清華一輛。而且都是不用司機，由秘書開車。
坐在車裏麵悶的厲害，王清華就有些奇怪地問燕妮：“為什麽常秘書長也沒有司機呢。”燕妮就婉兒一笑道：“你都沒有司機了，常秘書長那裏敢要司機呢。不光是常秘書長，現在市委除了裘書記、閻書記和王書記有司機之外，出來幾乎都不帶司機。”王清華就覺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司機是太不懂事了，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司機，暫時讓燕妮替自己開車，那些人難道都是司機不懂事嗎。看來權力的光環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無限擴張的。
由於路上堵了一會車，本來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一下多走了一個多小時，到省城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八點多鍾了。省城已經完全籠罩在了夜色之中，沿路的霓虹燈閃耀著一個大都會的風采。
到了駐省辦，駐省辦主任荊天虎早就在那裏迎侯了，遠遠地見車過來，就把手遮在眼睛上，跟猴王一樣貓著腰看車牌號，一見X市的車過來，急忙往前走了兩步，上去開了車門，見是秘書長常剛，招呼了一聲，知道開錯門了，又急忙往後麵跑，給王清華開車。
“王市長一路辛苦了。一切按你的指示，都安排好了。吃飯了嗎？肯定沒有吃吧。先到豪都吃點便飯吧。”荊天虎隻顧著熱情招呼，見燕妮從司機的位置走了出來，瞟了一眼，知道王市長是市裏唯一配了女秘書的市長，就對燕妮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市廳級領導過來，一般是不住在駐省辦的，都在外麵另找地方。荊天虎也知道這個規矩，就沒有把王清華硬把王清華往裏麵領。王清華本來不打算到駐省辦來的，後來想了想，覺得第一次過來，還是聯絡一下感情比較好，以後讓駐省辦的人辦點什麽事情，也好開口。另外也好弄清楚駐省辦都是些人，那些人可靠，那些人不可靠。
“同誌們都還在嗎？”王清華便往裏麵走，便問道。
“都在，都在，聽說王市長要來，就都沒有走，都想一睹王市長的風采。”荊天虎一味奉承，王清華那裏能聽不出來。
“這樣吧，吃飯先不著急。咱們先上去，讓常秘書長把這幾天的工作給大家安排一下。”王清華說著已經進了大門。
常剛跟在王清華身後，荊天虎跟在常剛身後，燕妮和小馬走在最後麵。駐省辦其實隻是租用了幾間寫字樓，一間主任辦公室，兩間辦公室，還有幾間房子都是安排省裏辦事的人，臨時住的。
王清華進了辦公室，馬上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王清華和常剛也跟著迎合著拍了拍手。王清華就伸手做了一個按壓動作，笑了笑，坐下來道：“同誌們都辛苦了，這麽晚了打攪大家，真是不好意思。”這都是場麵話，就跟領導見麵說你好一樣，其實你好不好，管他鳥事，或許他還恨不得你不好了，他心裏才痛快。
不過大家心裏還是感覺暖洋洋的，畢竟以前市裏的領導過來，別說是說這麽一句話了，就是連來駐省辦都不來。大家臉上馬上洋溢起暖暖的笑容。
王清華又象征性地說了幾句話，就讓常剛開始安排工作了，具體誰負責那塊，那些事項需要大家注意，一一做了交代。不過具體拜訪那些領導，怎麽個拜訪法，是不能在這個會上說的，隻是讓大家各負其責、隨時待命。
出了駐省辦，常剛就問王清華：“住哪兒呢？是不是讓小荊同誌安排？”王清華道：“怎麽都行，隻要有個住的地方就可以。隻是咱們這個隊伍雖然不龐大，卻要安排四間房子，有點浪費。”
荊主任就奉承道：“王市長廉潔清正。”其實住的地方早就安排好了，就在駐省半斜對麵不遠處的豪都大酒店。總共開了四間房，王清華住一間總統套房，常剛的規格稍次一些，算是豪華套房，燕妮和小馬都是豪華標間。
進了房子，王清華就直說：“太奢侈，太奢侈了，下次不許這樣了。這樣的房子四個人擠一擠都住下了。怎麽能讓一個人住呢。”也不能說的太多了，說的太多了顯得自己老土。其實這種總統套間，王清華以前還真沒有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