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熬的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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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她變成一個蜷縮在**肌肉萎縮的可怖的女人,如果有一天她被病痛折磨的頭發掉光牙齒掉光,她醜陋不堪的時候,她怎麽麵對他?
其實她最怕的還不是這些,如果他也愛她,那麽不管她是醜陋還是美好,他都會愛她。)
就像是不管他是窮困潦倒還是富可敵國,她都會帶著兒子不離不棄的守著他一樣。
她更在意的是,如果她變成那樣,要怎樣去回應他的愛和關心?她不能像是一個正常的妻子一樣照顧他,她不能帶給他舒心和安逸的生活,她會成為他的拖累,她會整日活在惶恐不安之中,然後一點一點的把他們之間的感情消弭幹淨,到最後,維係著他和她的,就隻剩下一個小小的康寶……
甚至,她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沒辦法給予他,這對湯啟勳來說,公平不公平?
她前些天一直在想,康寶出生的時候,他沒有看到,康寶一天一天長大的樣子,他也不知道,她想再給他生一個孩子,從那個小小的孩子在她的肚子裏安家的那一刻,他們夫妻兩個就一起守護那個小小的生命,直到她出生,一點一點的長大,變成另一個可愛的孩子……
可這一切,再也沒有辦法實現了。
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又下了一場大雪之後,新年就要來臨了。
因為秦慕之的援手,成勳趕在年關來臨之前,終究還是暫時度過了危機。
隻是秦家主要是從政,而秦老爺子秦衡長年都在京裏,整個秦家的重心也已經從A市轉移去了京城,而秦家的實業因為當年秦慕之追尋謝長安去了維也納,已經全部交付秦家二少爺秦謹之的手中。
秦慕之早已決定和長安過隱居一樣的清靜生活,如果不是湯啟勳遇到這樣的困境,他是決計不會再出現在世人麵前的。
隻是秦氏,原本商業這一塊就是家族輔助事業,比不上成勳集團的數年經營,湯啟勳又是經商的一把好手,就算是傾盡全力能幫成勳度過難關,但湯啟勳也不會答應——
沒道理要犧牲掉朋友兄弟的事業,來成全自己的路。
新年將至,湯啟勳也就將手頭的事情暫時推開在了一邊,他身體底子十分的好,因此受了這樣重的傷,倒也趕在除夕來臨的時候基本痊愈了。
早就承諾了新年的時候要帶海遙和康寶出去旅行,因為畢竟是重傷初愈不適於遠行,和海遙商量許久之後,兩人還是決定去A市附近的一個小小古鎮過新年。
臨行之前的那個晚上,海遙正在收拾三個人的行李,湯啟勳卻是站在陽台上,望著整座城市的燈火璀璨,久久沉默。
林山他們打聽來的消息,顧亦殊為了反抗顧老爺子的軟禁,前些天竟然開始絕食,她本來性子就烈,認準的事情就不會再回頭,後來竟是真的不吃不喝,若不是被強製送到醫院,恐怕這條命都要丟了。
他知道顧亦殊之所以選擇這樣激烈的方式,隻是為了能夠早一天回來幫他,畢竟她這些年一直跟在他的身邊,成勳的一些事情,顧亦殊比林山杜峰他們知道的還多。
從一開始遇到到現在,她一直都在為他付出,絲毫不計回報的為他付出,他明知道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回應給她想要的那一份感情,卻仍是欠了她如此的多。
明天就是除夕,萬家團圓的日子,他會和海遙康寶一起去度過一個幸福美滿的新年,可是顧亦殊呢?
他現在連她是在醫院裏還是在顧家的某一座房子裏關著都不清楚。
雖然有時候他也不齒顧亦殊的某些做法,比如在邵佳音的那件事上,但不可否認,她做什麽,都是為了他。
“在想什麽?”海遙輕輕走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腰將臉貼在那寬厚的背上。
靠近他,就覺得心安,靠近他,就覺得難過,每靠近一次,仿佛就少了一次,每靠近一點,仿佛就遠了一點。
她的手臂不由得將他牢牢圈緊,臉頰貼在他的後背上輕輕的蹭:“啟勳,你是不是擔心顧小姐?”
湯啟勳的身子微微一顫,旋即他緩緩轉過身來,將海遙擁在懷裏,兩人就靠在一起,望著窗子外的燈火輝煌,那裏仿佛是另一個世界,離他們的安然幸福,那麽遠。
“是,我擔心亦殊。”湯啟勳沒有否認,在麵對海遙的時候,他從來不願說一個字騙她,除卻那一天晚上的事情。
海遙聽他這樣說,更加抱緊了他一些:“要不然,你想辦法去看看她?”
明天就要走了,讓湯啟勳帶著這一樁心事離開,這個新年也不能過的開心了。
湯啟勳沉默下來,海遙抬頭望著他,他挺直的鼻梁是那麽的好看,就連那微微
擰在一起寫著愁緒的眉,都是那麽的迷人,她覺得有些心疼,他已經好久,沒有開懷大笑過了。
“啟勳,顧小姐幫過你那麽多,顧小姐還救了我和康寶一命,她對我們一家三口都有這樣大的恩情,現在又是為了你才會被顧老爺子給關起來,你去看看她,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如果不是要照顧康寶,我還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她呢。”
海遙說著,就轉身去取了他的大衣和車鑰匙,她給他穿好大衣,低了眉眼係衣服的扣子:“啟勳,我們明天要去度假過新年,我知道你心裏覺得很愧疚不安,如果不去看看顧小姐,我們這個新年也沒有辦法安心快樂的過,你去吧,我和兒子在家裏等著你,如果見到顧小姐了,就幫我問好。”
她把車鑰匙塞給他,淡淡一笑,清秀的容顏就像是在寒冷的夜裏綻放的白梅花,湯啟勳,心底翻湧著說不出的情緒,他望著她,許久都說不出話,到最後隻能將她狠狠的擁入懷中。
海遙感覺他今天擁抱她的力氣那樣的大,幾乎快要將她整個人都勒入他的身體裏一樣,她感覺到他隱隱的顫抖,心裏交織了不知道是酸還是甜。
“去吧……”她輕輕拍拍他的手臂,出口的話音裏卻有了她不知道的酸澀。
又有哪個女人,會完全的不介意心愛的男人心中,有著這樣一個特殊的女人呢?
他不愛那個女人,卻又沒辦法對她置之不理,她不是他的紅顏知己,卻又定格在朋友之上……
海遙緩緩掙開他的懷抱,笑的安靜卻又溫柔:“去吧啟勳,我等著你回來。”
“我去看看她,看看她的身體好轉了沒有就回來。”湯啟勳擁住她,在她唇上深深印了一吻,就轉身匆匆而去。
海遙看到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她心知顧亦殊出了這樣大的事情,他擔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會著急的呀,但她還是覺得有些難過,她走回客廳裏在沙發上坐下來,開了電視機。
他不在家,房子裏就顯得有些空落落的安靜,如果沒有電視裏的那些歡聲笑語,恐怕就會覺得熬不下去。
她覺得她真是瘋了,她竟然大度到要她的男人深更半夜去看另外一個女人。
可她又不能不這樣做,如果她哪天不在了,至少顧亦殊會全心全意的照顧他。
至少顧亦殊不會因為他此刻的什麽都不做而心寒。
海遙有些茫然的換著電視頻道,那畫麵上的人一個個都是那麽的高興,仿佛全世界的幸運都降臨在了他們身上一樣。
她覺得有些不公平,為什麽她要麵臨那麽多的折磨和厄運?
因為愛錯一個人,經受失敗的婚姻幾乎致命的打擊,因為孕期的顛沛流離和數次近乎崩潰的慘劇,她的孩子還未出生心髒就有問題,因為長期的抑鬱和解不開的心結,她竟然會……
海遙一下握緊了手指,隻覺鼻腔裏騰時積聚了難忍的酸澀,而眼眶裏幾乎湧出淚來。
電視機裏的歡聲笑語她幾乎聽不見了,在光影暗淡的客廳裏,海遙將整個身子都蜷縮了起來,她壓抑著不敢哭出聲,不敢驚動隔壁的兒子,她壓抑著不願意掉眼淚,她怕湯啟勳回來看到她的異樣。
可她等了一整夜,他都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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