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舟死了,社會新聞報道了他的死訊。

喻桐忙著處理客戶的無理請求,還是閨蜜翁嬌嬌給她發了消息,她才得知這消息。

江一舟車禍去世了。

明明是黑色的字,喻桐卻覺得這些字好像血淋淋的,紅得刺眼。

消息後附了一段視頻,封麵是一輛黑色小車,模模糊糊能夠看見駕駛座的司機,再看不出其他來。

“Ok, I'll call you back later.”喻桐結束通話之後就將客戶的要求移送到了相應的項目小組來繼續推進項目。

等忙完之後,喻桐坐在椅子上,滿腦子都是那一行字“江一舟車禍去世了”。

喻桐顫抖著手點開了視頻。

這應該是某個街道的監控視頻,一輛黑色的小車失控地駛向旁邊的人行道,就要撞上前麵的一位女人,那人戴著寬沿黑帽,攝像頭沒有拍到正臉。刹那間,從人群中衝出一名男人上前推開了她,男人被撞死在了車前,紅色的血液從他身下不斷湧出,殷紅一片。

她認出了視頻中的男人就是江一舟。

早上他們還一起出門,卻沒想到竟是最後一麵。喻桐再也忍不住,掩麵而泣。辦公室的人都有些驚詫,好奇發生了什麽。

等喻桐到達醫院的時候,卻被告知遺體已經送去殯儀館火化。她連江一舟的最後一麵都沒見上。

喻桐和昔日的幾位朋友一同去參加了江一舟的葬禮。

靈堂之上是江一舟的黑白遺像,模樣還是之前的模樣,照片尚在眼前,卻是天人兩隔。

恍惚間,喻桐想起以前讀到的蘇軾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

你我訣別尚且沒有十年,我忍不住日夜思念,你的孤墳尚未離我千裏之外,我的淒涼也早無訴說之處。

喻桐為他獻上第一束花,未曾想竟是在葬禮之上。

也是在葬禮之上,喻桐見到了江一舟的父母。

雖然喻桐和江一舟談了好幾年的戀愛,但還沒有見過他的父母。

之前她在照片上看見過江一舟雙親,兩人看起來容光煥發。

等喻桐再見時,兩人頭發都已經花白,像是垂垂老矣。大概兒子的突然去世對他們造成了太大的打擊。特別是江一舟的母親,一提到江一舟,眼淚就止不住。

喻桐向二老道了句“節哀順變”,再不敢多提。

除開與喻桐一同前往的朋友,葬禮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些陌生麵孔,都是江家的親戚,喻桐一個也不認識。

正當喻桐望著周圍陌生的人群發愣時,手機響了,是日曆提示,上麵寫著:“張程安的忌日”。

今天,也是張程安的祭日。

張程安是喻桐的朋友,從小長到大的朋友。

但是,他在畢業前夕自殺了,沒有人知道他自殺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喻桐最初不相信張程安是自殺,他品學兼優,前途應是一片光明,為什麽會在如此年輕時這般結束生命。

她連著去了警局好幾次,求他們找出真正的凶手,但是他們說張程安身上並無與他人搏鬥的痕跡,判定是跳湖溺水而亡。

他死的時候,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是喻桐去鄰省認屍,把他草草葬下。

那時,沒有人來悼念他。

為了節約錢,甚至沒有設靈堂,就連墓碑上的照片也不過是用的身份證上的照片。

埋葬張程安的陵園離這裏不遠,喻桐開車十幾分鍾就到了。

今天天氣晴朗,來陵園的人要比平日多上三兩個,他們手捧鮮花,想著要見上日思夜想的人,臉上也浮上了笑意。

喻桐來得匆忙,看著他們手上的鮮花,不免覺得兩手空空。恰好陵園不遠處有家鮮花店,喻桐也想給張程安帶一束,畢竟以往都要帶上鮮花的。

鮮花店不大,花的種類也很稀少,左不過是最為常見的那幾種。

“姑娘,買花嗎?”賣花的婆婆放下手上插花的活,笑盈盈地詢問喻桐。

喻桐點點頭,轉頭看向店裏的花,認真挑選起來。

“你是在找百合吧?”婆婆將一束百合遞到了喻桐麵前

喻桐有些驚訝,她的確是在找百合,有種想法被窺探的感覺。但轉念一想,到陵園祭拜的也不過就是買這幾種花,也在意料之中。

婆婆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解釋道:“姑娘,我們之前見過,我記得你。”

喻桐聽後再仔細看看了婆婆,是覺得有些麵熟,但記憶還是有些模糊。

“去年,不對不對,前年,也是這一天,不過那天下雨了,下了好大的雨。陵園裏都沒什麽人了,就你來了,當時你也是帶了一束百合。不過當時雨太大了,我一個人在收門口的花,你看見了就過來幫我收花架,可惜你帶來的百合都被雨水打爛了。”

經婆婆一提醒,喻桐想起來是有這麽回事,當時她還送了喻桐一束百合作為感謝。

“我想起您了,好久不見,一時沒能認出來。”

“不打緊,我記得你就行,證明我記憶還不錯。”婆婆說著大笑起來。

與她別過,喻桐來到了張程安的碑前。

喻桐在張程安去世前一兩年來得勤些,後來工作繁忙,次數驟縮到一年兩次,一次是他的生日,一次是他的忌日。

距離喻桐上次來看他,已經隔了好幾個月,碑前早已鋪滿了落葉,看起來落寞又淒涼。

喻桐歎了口氣,用手輕輕拂開落葉,再放上鮮花。

“程安,好久不見,工作有些忙,所以現在來看你少了些,別見怪啊。”喻桐望著墓碑上張程安的照片。

可是,張程安的照片上不見笑容,神情嚴肅。

喻桐嚐試著回憶了以前,好像記憶裏鮮有張程安的笑顏。不像江一舟那樣,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

“程安,江一舟死了。”喻桐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平靜得像是一潭死水。

喻桐說完這句話後順勢坐在墓碑旁的石頭上,這樣就好像張程安坐在身邊,他們還像朋友一樣。

“程安,你有沒有看到江一舟?如果你見到了他,告訴他我很想他。”

死水下麵埋了一座火山,喻桐再也沒忍住,大滴大滴的眼淚往下掉,從一開始的嗚嗚咽咽到最後的嚎啕大哭,心中一直鬱結的難過好像也在這時噴湧而出。

此時四周起了風,這風刮得旁邊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像是在回應喻桐。

喻桐也不知道哭了多久,隻記得來時還是日照當空,這會兒霞光已經將天邊映得火紅一片。

待到喻桐離開之時,天色更暗了一些,天邊出現了火燒雲,將這天空染得火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