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複辜冬的是一片沉寂,傅筠來並沒有說話。

辜冬從思緒中回過神,奇怪地看著他:“傅教授,傅教授?你怎麽不說話?你沒聽清楚我說的話嗎?你……”

傅筠來眼神變得陰冷,他飛快打斷了她,下頜緊繃,聲音裏聽不出情緒來。

“所以?你想說明什麽?”他反問。

“情竇初開?單相思還是兩情相悅?”他語速驟然加快,步步緊逼。

辜冬一時語塞,臉上飛快地浮起一絲紅暈,好像有些難以出口,但她很快掩飾掉:“你畢竟是老師,我也不知道該和誰討論這個問題……”

從小就無父無母的她,雖然口頭上一直說沒關係不在意,但實際上還是有那麽一點介懷的。連第一次例假這種事,都是哭哭啼啼好不容易才在餘衷情的解釋下漸漸明白過來的。

從沒有人和她商量過,告訴她這些女孩子該注意的事情,感情問題她又不太好意思去和餘衷情探討,一時衝動就問了傅筠來,她畢竟是女孩子,行事雖然大膽了些,臉皮子還是薄的,想找個人問問看,在這種情況下,該不該主動向對方表明心意。

雖然傅筠來看起來年紀並不大,但他畢竟是老師,是一個神聖的職業,她覺得自己打心底裏,是很尊敬他的。

“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傅筠來嗤笑。

他諷刺地提了提嘴角,目光一瞬不瞬地凝在電腦屏幕上,骨節分明的手指飛快地敲擊著鍵盤,他在備課,親自撰寫下次上課需要用到的資料。

他這句冷淡的話一下子澆滅了辜冬的熱情。辜冬垂下頭將傅筠來的外套脫下來,表情平靜地起身走到身後不遠處的還書櫃台旁,開始整理前一天被歸還的書籍,將其一一分類。

她將一本外國名著和一本專業工具書分開來,這才輕聲說道:“嗯,抱歉啊,傅教授,那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吧。”

聊閑話時間結束,傅筠來是她的任課老師,也是她的頂頭上司,關係界限分明,並不是什麽親密的人,她該認清現實,不該抱有可笑的溫情想法。

不該嘴快問他這種私人問題的。

是她不對。

氣氛冷下來,誰也沒有再說話,隻能聽到熱空調呼哧呼哧冒熱氣的聲音和傅筠來敲擊鍵盤的聲音,然而這種和諧的聲音卻並不能讓人靜下心來。

良久,傅筠來手指間的動作一停,他稍顯煩躁地蹙眉,淡淡啟唇:“你說的人,是替你接了電話的那個?”

辜冬沒說話。

傅筠來心底裏漫出些火氣來,他口氣越發僵硬,重複道:“是替你接了電話的那個?”

辜冬依然沒說話,好像仍在賭氣一樣。

傅筠來狹長的雙眸微微眯起,他“啪嗒”一聲合上電腦,麵無表情地抬眸望著還在分類圖書的辜冬。

聽到身後頗大的動靜,辜冬這才詫異地回頭,摘掉播放著音樂的耳塞:“你剛才在和我說話?”

傅筠來眉眼沉沉地盯著她。

老半天,他才再度開口:“你說你喜歡的人,就是那個替你接了電話的人類?”他表情傲慢,語氣不屑,連“謝子硯”三個字都懶得說出口。

“什麽接了電話的人類?”辜冬不解。

聽了傅筠來三言兩語的解釋,辜冬才明白過來,在自己將手機遺忘在謝子硯病房時,傅筠來曾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而恰好謝子硯替自己接起了這個電話。

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她趕緊否認,搖頭如撥浪鼓,生怕被傅筠來誤會:“你說謝子硯?我和他隻是朋友而已,他病了去探望他,這才不小心將手機落他那裏了。”

解釋完之後,辜冬一臉狐疑:“他有跟你說什麽嗎?”

傅筠來扯了扯嘴角,因為辜冬親親密密跑去看謝子硯,還待到那麽晚的行徑,他心底的火氣再度漫出來些許,譏諷道:“怎麽?你希望他跟我說什麽?”

知道謝子硯沒有滿口跑火車,又說什麽自己是他小女朋友這種話,辜冬舒口氣:“沒有沒有,我就隨便問問。”

“所以……”辜冬遲疑了兩秒,問他,“你昨晚突然打我電話做什麽?”

傅筠來尚未來得及回答,兩人就聽到閱覽室門外傳來腳步聲,女負責人匆匆忙忙地推開門,見到傅筠來和辜冬都在裏頭時,她全身憋緊的力道鬆懈下來,長長出了一口氣。

“傅教授,外麵有人進來,說是要找辜小姐……”女負責人的眼神在辜冬身上轉了兩圈,頗有些古怪。

傅筠來看也不看女負責人,不耐地蹙眉:“自己去我辦公室拿員工手冊抄十遍。”

女負責人咬牙:“好的,我等會兒就去拿。”

“抄十遍是什麽意思?”辜冬沒明白。

女負責人小聲跟辜冬解釋了幾句:“圖書館的開館時間是九點,按理這個點不能放人進來,這些條例都在員工手冊上寫得清清楚楚。”

辜冬:“……”

傅筠來其人果然不好相處,辜冬想,還真是輕易招惹不得啊……

她回到主題,奇道:“是誰找我?”會找她的人,除了尚在醫院的謝子硯外,應該就隻有餘衷情了吧。

女負責人臉色並不是很好看:“是警察。”

“警察?”辜冬一愣,“警察怎麽會找我?我一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連紅燈都不闖的,沒搞錯吧?”

傅筠來聞言也斂眉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女負責人麵色凝重:“我來上班的時候,正好看到警察在和保安大叔說話,一聽到你的名字,我就趕緊跑上來看看你在不在。”

傅筠來皺了皺眉,動作緩慢而優雅地穿上大衣,儼然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你還聽到了什麽?”他問道。

“聽他們說……”女負責人有些躊躇,看了麵容冷漠的傅筠來一眼,又看了一臉茫然的辜冬一眼,這才說,“醫院出了一起命案,可能……與辜小姐有關。”

醫院?命案?

辜冬第一反應就是謝子硯出事了,昨晚“高啟雋”似乎正打算對謝子硯做些什麽,卻被她無意間打斷了,思及此,她臉色一變。

下了樓,跟兩位警官確認了自己的身份後,辜冬便被兩位警官帶去了警察局,她原以為傅筠來穿上外套是因為擔心她,打算和她一同去,沒想到他隻是簡單地與兩位警官寒暄了幾句便獨自出門了。

辜冬暗自撇嘴,真是自作多情了。

到了警察局,辜冬通過監控視頻和警官的問話才明白過來,醫院發生了一起命案,並非謝子硯,而是謝子硯所在住院樓隔壁樓急診部一樓衛生間發生的命案,案發時間是晚上十點四十五左右。而自己好巧不巧就在那個時間段出現在了命案衛生間附近,自己來來回回,探頭探腦的古怪動作在監控裏十分可疑,這才被警方找來問話做筆錄。

好在除了監控外,沒有實際性的證據能證明是辜冬所為,所以簡單的問詢後,她便可以離開。

“好的,辜小姐,”做筆錄的警官問完話後擱下筆,朝辜冬說,“感謝配合調查,你可以離開了。”

辜冬一頓,試探地問了句:“警官,請問到底是怎樣的一起命案啊?很嚴重嗎?涉及的範圍很廣嗎?能盡快抓住凶手嗎?”

警官看她一眼,嚴肅道:“辜小姐,出門左轉就是大廳,沒什麽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最近幾天電話最好時刻保持暢通,我們的人可能還會隨時聯係您。”他語氣緩了緩,“請放心,捉拿罪犯是我們的職責。”

這警官看樣子並不打算透露一絲一毫消息給她了。

“好的,多謝警官。”見打聽不到什麽消息,辜冬隻好乖覺地起身離開。

這麽多突發事件都擠在一塊,讓人不由得聯想其中是否有著某種關聯。

辜冬一邊往外走,一邊思索,這起命案,是否……與被邪靈掌控的“高啟雋”有關呢?

帶著這種疑問,她又往醫院跑了一趟,可惜的是,命案發生的急診大樓附近來來往往的警察很多,她並不能如願接近。

辜冬隔著走廊遠遠看了一會兒,便在心底裏打定主意朝隔壁住院大樓走去。

病房的門半掩著,辜冬稍作猶豫便推門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在裏頭看到了最近一直沒有跟她聯係的餘衷情。

每每自己打電話過去,餘衷情都推說太忙,但一旦自己去酒吧找她,卻不見她人影。

她果然又在醫院,又在這間病房,與沉眠不醒的高啟雋在一起。

“衷情姐。”辜冬不知該鬆口氣還是該歎息。

看到辜冬出現,餘衷情一怔,臉白了白,她站起身,語氣淡漠:“你怎麽來了?”

辜冬飛快地掃向病床,開始仔細打量病**的高啟雋。他好端端地躺在病**,整個人無比消瘦,眼窩深陷,安安靜靜的,看起來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植物人,絲毫看不出被邪靈掌控過的痕跡。

辜冬打了個激靈,雖然據黑鬥篷男子所說,這占據了高啟雋身體的邪靈白天並不能行動,是沉睡的狀態,再加上現在遭到反噬,暫時害不了人了……但經曆了昨晚的驚險後,她還是心裏沒底。

她急急拉住餘衷情,試圖拉她出去:“衷情姐,你聽我一句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太和高啟雋接近,他現在的狀態很危險……”

餘衷情的眉頭隱忍地一皺,好像很不耐煩聽到這些。

“我知道。”

“我昨天晚上……”辜冬還打算繼續說,卻被餘衷情打斷。

“我沒興趣知道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麽。”餘衷情說著,看也不看辜冬,徑直拉過身旁的行李箱,“我還有事,先走了。”

辜冬一愣,有些反應不過來,又再度去拉她的手臂:“你要出遠門嗎?怎麽都不告訴我一聲?”

餘衷情痛苦地皺起眉,下意識甩開辜冬的手,伸手按住左手手臂。經過這番動作,辜冬這才注意到,餘衷情的左手手臂明顯比右手手臂要粗上幾圈,她此刻看起來異常虛弱,臉上嘴唇上一絲血色也無。

辜冬趕忙上前緊張地扶住她:“衷情姐,你怎麽了?你是不是受傷了?”她眉頭越蹙越緊,猜測道,“還是說,酒吧又有人來找麻煩?你們打起來了?”

餘衷情拂開辜冬的手,嘴唇一抿,不屑地笑:“他們?怎麽可能。”

語畢,她再度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辜冬徹底呆怔在原地,對,這樣氣場全開,天不怕地不怕的餘衷情,才是她最熟悉的餘衷情。隻是,她平日裏就算再古怪孤僻也不會對自己這麽冷漠。

“餘衷情!”

辜冬喊住她,有些委屈和惱怒:“你怎麽回事,餘衷情?你還當我是朋友嗎?現在什麽都不肯對我說了是不是?連要出遠門都不肯告訴我了?如果不是我來這裏親眼看到你提著行李箱,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讓我知道了?”

麵對辜冬的問話,餘衷情停下了腳步,她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她別開眼兀自一寸寸收緊手指,半晌,才幹澀地開口:“我有急事需要出去一趟,可能十天半個月都不會回來,你要是有時間的話,可以替我去照看照看酒吧,如果沒時間……也沒有關係。”

她又默了幾秒,言語中是說不出的疲憊和冷靜:“不用給我打電話,有時間的話我自然會聯係你。”

行李箱的軲轆聲漸漸遠去,辜冬望著餘衷情的背影有些泄氣,卻又絲毫沒有辦法,靜了靜,她隻好獨自走出高啟雋的病房。

病**,高啟雋的手指仿佛動了動,有普通人肉眼看不見的純黑色微光自身體裏緩慢溢出。

左右無事,辜冬又去看了謝子硯,幾個小時後就要進行第一次化療了,頭發也會漸漸脫落,但他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無所謂的樣子。

他狀態並無異樣,看來昨晚上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高啟雋”並未對他做什麽,辜冬暗暗放下一顆提起的心。

一見到辜冬,謝子硯就抬抬下巴調笑道:“手機拿走了?”

見辜冬點頭,他笑意更深:“好啊你小咕咚,趁我睡著又偷偷來我病房,不會對我圖謀不軌吧?”

辜冬翻翻白眼,嫌棄道:“算了吧,我可沒興趣圖謀不軌,我沒怪你擅自接我電話就算好的了。”

謝子硯彎彎嘴角,老半天他才狀似無意地問:“那個打電話給你的,是什麽人?”

辜冬想了想,謹慎地說:“任課老師、頂頭上司……唉,總之很複雜就是了。”

於公,傅筠來的確是負責任的老師,也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大方館長上司,但他私底下卻對她挺好,甚至是稱得上親密的那種好,所以她才會暗戳戳不要臉地懷疑傅筠來喜歡她。

“是嗎?”見辜冬認真思考的樣子,謝子硯笑意淡了淡。

和那人通電話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那人對自己說話語氣的冷漠生疏,恐怕……不隻是任課老師和頂頭上司這麽簡單吧。

又斷斷續續聊了幾句,謝子硯將手枕在後腦勺,一臉似笑非笑:“聽說了嗎,醫院發生了命案。”

辜冬歎息,將自己被警察請去喝茶的烏龍事講給了謝子硯聽。

謝子硯嘲笑了老半天才說:“聽我那八卦的助理說,死者是個女人,看起來挺有錢的,也不知道惹了什麽人。”

“哎?你還知道些什麽?”辜冬眼睛一亮,來了興致,急急想要知道是否和猜測的一樣,與“高啟雋”有關係。

謝子硯卻顯然沒什麽說八卦的興致。

“算了,不說這些晦氣事了。哦,對了,”謝子硯說,“忘了告訴你,電話裏那人說,餘衷情去圖書館找你了,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

“啊?衷情姐?”辜冬張張口,有些懷疑,“我今天見到她的時候,她怎麽都沒告訴我?她是什麽時候去找的我?”

謝子硯略一思索:“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是十一點左右。”

辜冬皺起眉頭,喃喃:“她怎麽會這麽晚來找我?”

“應該是有什麽急事吧。”謝子硯沉吟,“九點多的時候她還來看過我一趟,我還覺得奇怪,她平日裏明明跟我也沒那麽親近,果然,沒坐多久她就走了,看起來不像是看望病人而像是在躲什麽人。那時候她看起來好端端的,並沒有什麽異樣。”

辜冬更疑惑:“看起來好端端的……你說她看起來好端端的?”

不知想到什麽,她一僵,霎時渾身冰涼。

辜冬找了個借口急忙作別謝子硯,自急診大樓沒有監控的窗口翻身進入了衛生間,之前看到的警察早已離開了,裏頭一個人也沒有。

辜冬雖然平日裏循規蹈矩,但特殊情況還是膽大出奇的。

甫一站穩,映入眼簾的便是滿眼暗紅。衛生間的地板上、牆上、隔間門口,大片大片幹涸的血漬尚未來得及清理,整個衛生間僅僅是被緊急封門處理,估計警方那邊需要保留案發現場,做後續調查。

如果謝子硯說的時間線沒有錯的話,晚上九點多的時候餘衷情沒有異樣沒有受傷,十一點左右餘衷情急切地來找自己。如果假設她那個時候已經受傷,那麽,是否預示著她就是在九點到十一點之間的這個時間段受的傷呢?

這個時間段她是否一直待在醫院?

難道……

她與這起將自己也莫名其妙卷入其中的案件有關聯嗎?

無數的疑問噴湧而出,不敢細想,辜冬顫巍巍蹲下身子,大腦還未反應過來,手指便徑直觸摸向那幹涸的血漬。

接觸的那一刹那,一種劇烈的疼痛感自指尖傳向五髒六腑,她躲無可躲,這疼痛感幾乎要將她撕碎,但不過須臾,這疼痛漸漸趨向平穩,她尚未來得及從這昏昏沉沉的狀態中反應過來,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麵猝不及防地湧入她腦海中。

這一瞬間,她仿佛置身於案發現場——

周遭一切幹淨如昔。

光影明滅間,她聽到了爭執的聲音,看到了模模糊糊卻又近在咫尺的人影。

其中一名女子的嗓音很熟悉,她強忍著性子對另一個衣著華貴的女人解釋:“……我說了我不是小三,也不會破壞你的家庭。”

衣著華貴的女人很不屑,她打開水龍頭慢條斯理地開始洗手:“別假惺惺了,你說不是我就要信嗎,那我還偏要說是你破壞了我的家庭呢。”

沉默了良久,嗓音熟悉的女人低聲開口:“叫我過來,你到底想怎樣?”

“我想怎樣?”那華衣女人終於關掉了水龍頭,她聲音驟然壓低,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那嗓音熟悉的女人站直了身體,她有些怒了,冷笑:“你想都別想!”

華衣女人也不急,靠近她幾分,又說了幾句話。

那嗓音熟悉的女人冷哼,不欲再與華衣女人糾纏,徑直往外走,卻被華衣女人擋住了去路。

一番推搡,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自嗓音熟悉的女人口袋裏掉出。

華衣女人驚呼:“你居然隨身帶刀?!”

但那聲驚呼很快變成一連串的笑聲,她甚至主動撿起刀,將臉湊近了刀鋒。

“來呀,有本事就傷了我,有本事就殺了我,看你怎麽有臉到高啟雋麵前解釋。”

見她不說話,華衣女人笑容越盛:“說不定啊,高啟雋見我死了,會轉而將你扶正呢……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要麽答應我的條件,要麽……”華衣女人趁她怔忪之際,主動將刀鋒對準自己的手臂劃過去,挑釁道,“你就殺了我吧!”

兩人不停糾纏,匕首終於被那個嗓音熟悉的女人奪了回來。

趁其不備,華衣女人攥緊她的手突然狠狠朝自己的腹部插了進去……不過須臾,匕首自兩人中間掉落,鮮紅色的血液如泉湧,華衣女人癱倒在了血泊之中……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種種紛紛擾擾的聲音和畫麵終於重新歸於沉寂。

眼前依舊是早已幹涸的暗色血跡,刺得辜冬眼睛生疼,她一個踉蹌後退幾步,手指與血漬分離開,身體撞到冰冷的洗漱台,鈍痛感衝散了剛才手指尖的酥麻。

辜冬在原地呆怔了好久,她隱約明白這種奇異的體驗可能與神秘的黑鬥篷男子教授給她的東西有關,但她此刻無暇顧及這些。

第一次經曆這種身臨其境,她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甚至連淚水也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不是因為親眼目睹了死亡現場,而是因為,她無比清楚地明白,她方才手指所觸到的……是餘衷情的血。

剛才映入眼簾的人,不是旁的什麽人,恰好就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餘衷情,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餘衷情的的憤怒、不甘、絕望。而死掉的女人,正是她曾見過一次的高啟雋的妻子。

現實比猜測更可笑也更殘忍,不是所謂的邪靈“高啟雋”犯下的命案,而是餘衷情。

陰錯陽差間,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餘衷情,殺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