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山吹櫻在摩天輪廂內出現的時間很短。
她把長形座椅下麵的空間來回看了好幾遍, 發現下邊的確是沒有任何長條玩偶,隻能失望地坐回椅子上。
小學生山吹櫻張望了一下外麵,發現場景果然和櫻丘遊樂場附近不同了, 隻能乖乖地坐回椅子上,自言自語道:
“為什麽世界又要崩壞了,記得之前也有一次。那是什麽時候來著?”
“……想不起來, 算了。”
幹脆利落地放棄思考後,她又好奇地看向正在炸彈麵前的鬆田陣平, 問:“你也丟了東西嗎?”
山吹櫻從鬆田手臂的空隙裏, 看到了上麵滾動顯示的文字:“呃…“勇砍、勇敢的警察, 我要稱、稱讚你的勇氣”……”
小學二年級對很多字不熟悉,山吹櫻讀得磕磕巴巴, 好像字燙嘴一樣, 聽得鬆田陣平都替她著急。
好在最後還是磕磕巴巴地把幾十個字讀下來了。
完成一次“課文考察”, 山吹櫻耗盡全身功力坐回去歇了歇:
“就是說你要看到提示,所以在最後三秒前不能讓炸彈停下嗎?”
鬆田陣平叼著熄滅的煙,不帶感情地“嗯”了一聲:“不管你是幽靈還是什麽都好,怎麽來的最好趕快怎麽出去, 等會兒這裏就會炸了。”
他轉回頭盯著液晶屏, 上麵顯示還有三分鍾多一點。
“必須要等到最後三秒嗎?”
鬆田聽見背後傳來女孩的聲音:“有沒有可能出現故障,提前顯示了想要的信息呢?”
鬆田忍不住笑了一聲, 能在這種關頭還笑得出來的大概也隻有他:“怎麽可——”
話一半卡在喉嚨裏,鬆田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像啟動了什麽奇怪的開關一樣,精密的軍.工產物此刻竟然真的出現了故障。
“米花中央醫院”四個字赫然代替了先前一長串的字符。
鬆田的煙掉在地上, 猛地回頭去看剛剛的小女孩, 卻隻看見空空如也的座位和下麵被拆開的密封板。
無數細塵在陽光下安靜地飛舞, 好像這個狹小的空間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第二個人一樣。
腦海裏浮現好友死裏逃生後和他說過的事情, 鬆田陣平頓了頓,先把簡訊發出去,又迅速上手開始拆解炸彈。
他邊工作邊自言自語:
“那家夥,該不會是炸彈靈之類的吧……”
*
“炸彈這種東西怎麽可能會產生靈!”
聽眾山吹櫻憤然起身,“而且我看起來也不像炸彈的靈吧?照這麽講杯戶還是炸彈之都呢!”
萩原研二安撫她:“好了,不要激動不要激動……”
他潛意識裏覺得山吹櫻還是小孩,弄得山吹櫻反倒有點不好意思:
“對不起,是我太失禮了。”
“算了,你們倆聊吧,”鬆田陣平對接下來的事情興趣不大,一擺手:“已經給帶你來的那個若山打過電話了,她說馬上來接你。”
他邊說邊往外走,路過時拍了拍萩原的肩:“你倆慢慢聊吧,我要回去休息了。”
今天心情起伏波動太大,他要喝點酒然後回去好好睡一覺。
之所以打電話給萩原,也是因為知道他從七年前杯戶大樓開始,就一直很擔心那個忽然消失的小女孩去哪裏了。
後來鬆田看到筆錄資料上的姓名時,他心裏想會不會是當初的女孩,所以打電話把萩原叫了過來。
現在兩個人見麵了,他對這件事沒有多大興趣,就打算回去休息了。
鬆田抄著兜,慢悠悠朝大門走了幾米,冷不丁停下了腳步,站在人員來往極多的大廳裏。
不對啊。
他腦海裏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山吹櫻”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那當年她是怎麽從摩天輪廂裏出去的?
為了遊客的安全著想,所有摩天輪廂都是由工作人員從外麵上鎖,內部無法打開。
三年前鬆田也是等摩天輪轉到地麵上後,同事幫忙打開門銷才出來的。
她到底是不是人?
還有年齡,怎麽會隻有三年沒見就十七歲了?
可疑的地方太多了。
鬆田陣平目光一凜,忽然調轉方向回頭,打算去問個究竟。
萩原研二屬於情商高的那種人,長相俊美說話溫柔,非常受異性歡迎。
短短幾分鍾,山吹櫻就喜歡上了和他聊天的感覺。
她興奮地時候會說很多話,萩原研二都耐心地一一回應她,認真聆聽她說的每一句話。
兩個人相談甚歡的時候,黑著臉的鬆田陣平殺到了。
兩個人有點茫然地看著一身冷氣的鬆田,萩原奇怪道:“你不是說要回去了嗎?”
“我忽然又想起件事情來,”鬆田看了萩原一眼,很快轉向山吹櫻,不客氣地開口:
“我說,你——”
?
鬆田陣平試著再次開口:“你……”
山吹櫻等了一會兒沒有下文,不明所以地跟著重複道:““我”?”
鬆田陣平:“……”
就在此刻,頭腦聰明智力過人、一向是“聰明”這個詞本身的鬆田陣平警官,發現自己——
忘了剛才想說的話了。
許多人生活中都出現過這種情況,明明話就在嘴邊,張口準備說時卻忘得一幹二淨。
在鬆田陣平二十九年英明神武的人生中,就從未出現過。
不光這樣,有時候朋友身上發生這種事,他還會調侃是大腦處理事情的速度不夠快,沒能迅速把事件邏輯梳理完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現在,鬆田嘴巴張開又閉上,這個動作重複幾次,發現腦海裏一片空白。
他忘了自己是回來幹什麽的了!
“噗,”萩原研二看他的樣子多少猜到一點,促狹道:“小陣平,你該不是忘記要說的事情了吧?”
鬆田陣平僵硬地換了個姿勢,丟下句“煩人”,轉身離開了。
不過他離開的速度明顯比來時快了許多。
“不對,我剛剛不是要問她怎麽從摩天輪裏出來的嗎?”
距離超過某個界限後,鬆田陣平又一次停下腳步,破天荒有些懊惱。
這個酷哥帥氣地站在原地,冷靜地想:
“現在回去丟死人了。”
“但是這個問題必須趕快問,萬一她真是什麽奇怪的東西怎麽辦?”
短暫地糾結後,鬆田陣平再次轉身朝著山吹櫻坐的地方走去。
然而這次他謹慎地多,在距離兩人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他在心裏默默複習一遍要問的問題。
“沒錯,我要去問她——問她……”
他回來幹什麽的來著?
……
媽的,又忘了。
左思右想也想不起自己來意的鬆田警官,又一次決定回家。
然後在超過“那個界限”時,再次想起了心裏的疑問。
兢兢業業的鬆田陣平再次往回走。
梅開二度,梅開三度……梅開無數度。
梅花謝了!
不知不覺中,在人來人往的警局大廳旁若無人來回踱步的鬆田警官成為了人群矚目的焦點。
不少人疑惑地看著平時以酷哥形象示人的鬆田警官像個老大爺似的來回遛彎,和老大爺的唯一區別就是鬆田走得帥氣逼人腳下帶風。
“……是的,今天的鬆田警官不是警官,他就是在警察局上班的超級男模!”
“醒醒吧你,”年輕女警毫不留情打斷了正在陶醉的朋友,然後她把資料抱在懷裏,同樣納悶地看著還在行走的鬆田陣平:
“鬆田前輩幹什麽呢?刷計步器步數嗎?”
朋友擦擦鼻血:“不知道誒。”
山吹櫻同樣對鬆田不斷以她為目標進行往返的行為感到費解。
“鬆田警官在幹什麽呢?”她疑惑地問萩原:“我又不是自動感應門,就算來回走也不會變形或者開門啊?”
此情此景,萩原研二感到了一點點丟人。
不過他還是笑著回答:“不知道呢,小陣平是個比較有想法的人。”
山吹櫻似懂非懂:“噢。”
……
不知道往返了多少次的鬆田警官,終於發現了自己在做無用功。
在暖氣充足的大廳裏,他額頭都走出汗來了。
站在五米外,鬆田猛地回頭看塑料椅子上的兩個人。
山吹櫻:?
萩原研二:?
電光火石間,鬆田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
他從褲兜裏拿出手機,找到萩原研二的名字,撥號,接通。
五米外的萩原研二掏出手機,看見來電人名稱時,他看向不遠處鬆田陣平的眼神堪稱迷茫。
震驚地接通電話後,他聽見鬆田用不容置疑地語氣說:
“萩原,問問你旁邊那家夥,她三年前是怎麽從摩天輪裏出去的。”
萩原研二:“……”
這位一向溫柔待人、注重在外形象的青年警官,又打量一遍他們中間不到十步的距離,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露出了堪稱無語的表情。
不是,你剛剛都走了那麽多步,現在自己過來問問怎麽了?是累了嗎?
這都什麽毛病。
作者有話說:
(鬆田警官風評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