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園和偵探在一間別致有格調的咖啡廳見麵,兩人對麵對而坐,兩個半小時之後各自離開。
寒風吹,樹葉落。
梁園聽著樹葉被踩碎的聲音,止步低頭看了眼,餘光發現一旁的長凳子無人,她慢步走過去,慢慢地坐下。
她腦海中一遍遍回想偵探的話,眼前也在一遍遍浮現一張張照片中還稚嫩的臉,
“我真得是太小看你了,邱燕啊邱燕。”
梁園現在念到這個名字,胃裏直犯惡心,生而為人,她怎麽就可以把犯賤二字做到極致呢!
她也自有法子對付賤人。
梁園登門拜訪她認定的賤人,奈何,開門的人是丁思鈺。
兩人對視了數十秒。
丁思鈺用她化出來的桃花眼去看梁園,見她遲遲都沒有說話,翻起一記白眼,正要關門。
說時遲那時快,梁園也管不了那麽多,推開小丫頭走進去。
“邱燕呢?”
“阿姨,你名字都不報,也不說事兒就這樣闖進來,不太好吧?”
“你隻用告訴我邱燕在哪兒?”梁園垮著一張臉去懟丁思鈺。
要不是看在連邱燕都怕陌生女人幾分,丁思鈺也不會跟她客氣說話。
“我媽媽出差了,你要是有什麽事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梁園笑出聲,她真得懷疑丁思鈺該不會是邱燕的親生女兒吧,而寧加一則是被抱錯的那一個,不然的話,這兩人的嘴臉為何可以一模一樣!
“小樣兒,就你,有什麽資格幫老娘帶話!”
梁園翻起白眼回送丁思鈺,盯著她想怒又不敢怒的樣子,冷笑了幾聲,扭身離開。
丁思鈺氣得胸脯起伏的厲害,哪怕拳頭都已經握緊,但她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大搖大擺的離開。
邱燕三天前就離開新陽,丁思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隻曉得她出發的那一天,情緒高漲,做什麽事情都興高采烈的,問她遇到什麽好事了,也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這套房子的主人不在,丁思鈺更加放肆,拿上邱燕給的信用卡,揮金如土,幾乎每隔一小時就會連發幾條動態到朋友圈,微博也是同時更新,無時不刻不在在線營業,求關注,求轉發,求點讚。
丁思鈺:【不是說好今天我們去海邊拍一組寫真的嗎?你人呢?】
商量:【病了,哪兒都不想去。你就讓我多休息幾天,煩!】
丁思鈺板起臉,開始發語音:
“商量你怎麽搞的,你這一病,到底得休息幾天才能夠好?我們都多少天沒有合體一起營業了,你自己數了沒有?我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人氣,不能夠一點點的沒了!”
商量嗓子都咳啞了,一聽到丁思鈺不帶標點符號的說話,他腦殼疼,胸口疼,渾身上下都疼,懶得再回複消息, 倒頭繼續睡覺。
丁思鈺這邊等了又等,又開始生氣,天靈蓋兒都開始冒煙,摔下手機,罵了一句:
“除了生病,啥都不會的肥豬!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商量還沒有睡著,又連續打了個幾個噴嚏,猛地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著感冒吃藥也扛不住,還是去醫院看看比較保險。
一個人去醫院的難處就是,掛號排隊等待的時間,除了玩手機就是發呆。
商量眼睛看東西都是霧的,沒一會兒就把手機塞進厚外套的口袋裏麵,兩眼發散平時前方老太太的銀發,一麵吸鼻子,一麵搓手。
等他打完點滴可以回家,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商量摟緊自己的衣服和胳膊,迎著冷風招手攔車,他在想:要是老大在的話該有多好啊。
這會兒付尤在出租屋裏麵埋頭構思畫作。
他上次參賽的作品獲得一等獎,出展後有幸得到參觀者賞識,並且願意用十萬塊錢買下來收藏。
當天他接到美術館工作人員的電話,知道此事的時候,驚訝遠遠超過的驚喜,與該參觀者聊了一番。
對方是真正熱愛藝術的有錢人,隻要被他看上的東西,能夠用錢買都不算什麽。他認識的朋友,三分之二都是藝術界大師。
付尤遇到了貴人。
前段時間他忙得不可開交,正在在歐陽教授那裏上課,偶爾也會外出寫生。
歐陽教授是國內知名的油畫大師傅,別說上課了,就算是能夠親眼目睹他作畫的過程,付尤都很滿足。
用老教授的話來說:付尤屬於天才型畫手,畫中的精神還沒有達到極致的時候,若是當了老師,絕對是屈才了。鼓勵他,趁著年輕,腦子和手腳都靈活的時候,自由發揮,不要有任何顧慮。
付尤也想,可捫心自問,他回想起自己跟寧加一說的話,覺得有幾分慚愧,但事實又太殘酷,兩者太矛盾了。
不知不覺已經淩晨一點鍾。
付尤對著素描本上的自己留下的寥寥幾句筆記歎氣,蓋上筆蓋,啥都不想了,睡覺。
天還沒有亮。
付尤麻利爬起來,換衣服,洗漱,背上包去付薛康家送付勳勳去學校。
最近付薛康經常出差,一連幾天都不回來,保姆辭職不幹了,暫時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林佳玲一個人照顧不來兩個孩子,知道付尤在北京,不得已拜托他幫忙接送付勳勳上下學。
付勳勳一個人坐在餐桌旁,走神的時間都可以吃完一碗小米粥了。
“勳勳,你別磨蹭了,趕緊吃。”
“媽媽,哥哥怎麽還不來啊?”
“來了,我也不讓哥哥送你了。”
付勳勳撇撇嘴,“媽媽為什麽不讓哥哥送我啊?你和爸爸又沒有空,你們也不讓我一個人去上學。”
“你就別叨叨了,趕緊把早餐吃完。”
林佳玲坐在沙發上給小女兒穿外套,話還沒有說完,付尤推開門站在玄關喊付勳勳。
“哦,哥哥來咯。”
“付勳勳你回來!今天要是不把小米粥喝完,就不去學校了。”
“你這孩子一點都不省事,哥哥每天起那麽早來接你,你還總是耽誤哥哥的時間,聽到媽媽說的話沒有啊?”
付尤發現林佳玲近期挺愛發脾氣的,有點反常。
“阿姨,我時間還是挺多的,不著急。”
林佳玲紅著臉埋下頭,“不好意思啊,付尤。”
“沒事的,阿姨。”
“媽媽我吃完了,現在可以去上學嗎?”
付勳勳說完話,轉溜眼珠子去瞥付尤,聽到林佳玲說可以,馬上抓起哥哥的手。
“哎,你這孩子上學都不帶書包!”
“阿姨,我來幫忙拿。”
“付尤,路上小心啊。中午晚飯來這裏吃,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林佳玲見付尤在猶豫,又說:“你爸爸估計還得幾天出差才能夠回來,家裏就咱們幾個。”
“那行吧。”
付尤轉身牽上了付勳勳的手,一大一小一起進電梯。
“哥哥,我給你帶了這個。”
“你怎麽知道我沒有吃。”
“我不告訴你。”
付尤聳聳肩膀笑了笑,一口吃掉了煮雞蛋,爾後接過付勳勳遞來的熱牛奶,仰起頭咕嚕咕嚕喝。
“哥哥,你為什麽不住在家裏麵呀?”
“哥哥外麵有房子,幹嘛要住在家裏麵啊。再說了,哥哥每天都要畫畫,會把家裏弄髒的。”
付勳勳仰起頭,眨巴大大的眼睛,又問:“我想去哥哥那裏住,好嗎?”
“不行,我那屋子太小,容不下你的。”
付勳勳鬆開付尤的手,兩手比劃自己的高度,嘟嚷道:
“哥哥你看,我就隻有這麽高一點點哦,很小很小,可以裝下去的。”
付尤笑,笑完了還是拒絕弟弟。
“你就好好呆在家裏,哪兒都不要去啊。”
“可是我在家不開心啊,我跟哥哥在一起就很開心的。”
前麵要過馬路,付尤抓緊了孩子的手,小心翼翼走人行道。
“誰惹你不開心啦?”
付勳勳開始豎手指頭,“媽媽總是這樣。”孩子學著林佳玲的樣子皺眉頭。
“媽媽現在經常會歎氣,有時候我看見媽媽躲在房間裏麵哭呢。”
“爸爸也不跟我玩了,妹妹啥都不懂,一點都不好玩。哥哥,你就把我帶回去吧,我求求你了。”
付尤愣住了。
“哥哥哥哥,你在想啥啊?”
“沒什麽,勳勳,學校到了,快進去吧。”
“哥哥再見。”
“再見。”
付尤原路返回,站在家門口,他的手剛剛伸進口袋,發現自己好像忘記抽掉鑰匙了,不得不摁門鈴。
林佳玲猜到是付尤,忙抱著女兒來門。
“快進屋吧。”
“瞧我,記性越來越差了,明明給你做了三明治,剛剛忘記拿給你吃了。我現在重新再做一個啊。”
“阿姨,我吃那個就成,您就別麻煩了。”
“委屈你了。”
“沒啥好委屈的,倒是阿姨你,付薛康不在家,什麽事都該你一個人忙活,累的話,跟我說,我能幫的都會盡量幫忙。”
林佳玲能夠聽到付尤這麽說,她心裏已經非常高興。
“付尤,阿姨不累,真得。其實你已經幫我分擔了很多,是我要問你呢,如果你太忙了,沒空幫我照顧勳勳,我就打電話給我父母,拜托他們來家裏住一段時間。
阿姨不能夠耽誤你的正事,你也不要憋在心裏不說,算阿姨拜托你了。”
“您這話就客氣了,我不能夠讓勳勳一口一聲哥哥白喊。哦,對了。”
付尤話說一半,從口袋裏麵掏出了四張遊樂場的門票。
“明天周末,我想帶勳勳出去玩玩,阿姨你也一起來吧。家務事怎麽幹都幹不完,休息一天不礙事的。”
林佳玲高興得鼻頭一酸,她注視著付尤,一時之間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合適。
“阿姨,你該不會是不想去吧?”
“不是的,阿姨特別想去,謝謝你付尤。”
林佳玲差點哭出來。
付尤挺不好意思的,趕緊背過身去吃林佳玲親手做的三明治,大口咀嚼了幾下,什麽味道已經不重要了。
林佳玲整理好情緒,麵上綻放出笑容,繞到餐桌旁給付尤倒了一杯果汁。
“就吃這個,你肯定吃不飽,阿姨再給你炸幾個荷包蛋啊。”
付尤想說不用,但一回頭,林佳玲已經迫不及待去廚房開火準備炸荷包蛋了。